2020年逝去的20個人_風聞
血钻故事-血钻故事官方账号-这里有硬派历史故事。2020-12-30 15:14
這是人們會説起的一年,
這是人們説起就沉默的一年。
——布萊希特
1
時代旅人
“九一八”那年,於佩文十歲,家住遼寧鞍山的她和親人逃難到關內,輾轉在北平落腳。廣播裏每天都是國軍英勇抗戰、但不斷撤退的消息。六年後,北平也淪陷了,住在新街口的她經常見到日本裝甲車在城裏橫行霸道。
17歲那年,於佩文從好友那裏聽説了抗日游擊隊的消息,就離家出走找隊伍,不料剛出城門就被鬼子抓住送到了憲兵隊,受了一番毒打後被家人艱難營救出來。
滿腦子都是抗日的於佩文沒有被嚇倒,不久後她和十幾個同學再次出發,步行幾千公里到了延安,成為一名魯藝的話劇演員。
出發前,同窗好友的母親把她名字的於佩文改為“於藍”,意思是“青出於藍”。
1961年,於藍被小説《紅巖》打動,她想把江姐江竹筠的故事搬上銀幕,“我們是同一時期參加抗戰,她是地下黨,我在根據地,她們是在敵人的白色恐怖下工作,比我們更艱鉅,我的人生道路跟江姐的人生道路是一致的。”

江姐的形象感動了千萬的觀眾,於藍的旅程仍在繼續,獲得榮譽、下放幹校、告別舞台。60歲那年,於藍沒有退休,而是走上建立少兒影廠的征途,為了找到給孩子們拍電影的人才,她從上影廠挖來了導演宋崇,後來宋崇拍出了讓八零後記憶至今的科幻片《霹靂貝貝》。
説到科幻,就不能不提作家葉永烈,他的《小靈通漫遊未來》是很多人的科幻啓蒙,《三體》作者劉慈欣就是葉永烈的“小讀者”,他説,“葉老師的小説很純粹,描寫的是科技的光明一面,現在的科幻作品變得更加複雜,更多地描繪科技的陰暗面,雖然我的風格和葉老師截然不同,但在創作中依然會受到他的影響。”
20歲那年,讀化學系大三的葉永烈把自己積累的十幾個化學小故事寫成了科普讀物《碳的故事》。當時,少年兒童出版社的編輯們正在策劃一套大型問答式自然科學叢書,書名是《十萬個為什麼》,可是請來的老師寫得很枯燥,小朋友讀不懂,正巧葉永烈撞上門來,被編輯“抓過去”一口氣寫了326個“為什麼”。
1961年6月1日,初版五卷本的《十萬個為什麼》在全國上市,幾天時間就引發強烈反響,不光孩子愛看,連父母讀起來也愛不釋手,連大科學家錢學森都買給兒子看,其子錢永剛回憶,父親規定他每天必須看40頁,還説“看不懂就問我”。
無論是科普、科幻還是傳記文學,筆耕不輟的葉永烈一天也沒有放下過手中那杆頑強的筆,在黑暗的日子裏,他曾想把**“對不起,我不能為你再回答什麼了”作為自己的墓誌銘,後來改成了“請到上海圖書館找我”**。

今年初夏時節,於藍、葉永烈兩位時代旅人走完了人生的旅程,於藍的兒子田壯壯在朋友圈寫道,“媽媽走了,現在你的感官不再起作用,你的心獨立,赤裸,清明且處於當下,你以前從未經歷過,現在經歷的一切,這即是佛。”
2
忠誠國士
1946年,東吳大學畢業生高文彬參加了一場改變人生的考試,並由此成為遠東軍事法庭中國檢察官向哲浚的英文翻譯。
當年5月,高文彬在上海江灣機場乘坐美國軍用運輸機飛往日本,看到了戰後滿目瘡痍、斷垣殘壁的東京,街邊是擺攤的退伍士兵和拉客的妓女。
東京審判歷時兩年半,高文彬看到了被告席上低眉垂目的東條英機,左臉肌肉不停抽搐的土肥原賢二和表情緊張的末代皇帝溥儀。

在蒐集證據時,高文彬從日本報紙上發現了一張日軍攻入南京時的照片,圖中兩個少尉軍官手握軍刀滿臉得意,標題是“百人斬超記錄”,這兩個畜生以砍掉中國人頭顱的數量作為“比賽”。
高文彬把照片傳回國內,國民政府致電盟軍總部後發出了逮捕令,抓獲兩人時,他們正在日本老家擺地攤。1948年,南京軍事法庭判處兩犯死刑,並執行了槍決。
東京審判後,高文彬的生活歷盡坎坷,但他始終沒有在絕境中絕望,恢復工作後參與了《英美法大詞典》的編纂工作,心中所想仍是為國盡力。
比高文彬小九歲的冀朝鑄也是一位見證歷史的國士,他在祖國最需要的時候放棄哈佛的學業回國,為領導人擔任翻譯二十餘年,他的身影出現在很多歷史照片裏,有1971年毛主席在天安門城樓接見埃德加·斯諾,有1972年尼克松訪華與周總理的歷史性握手,還有1979年鄧小平訪美戴上牛仔帽的時刻。

1991年,冀朝鑄出任聯合國副秘書長,這是五大常任理事國成員能夠擔任的最高職務,他領導的技術促進發展部的職責是幫助發展中國家自力更生,為許多發展中國家提供了無償幫助,而不喜歡無償幫助的發達國家就視這個部門為眼中釘肉中刺,想把它邊緣化進而取消。
冀朝鑄的策略是“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他把其它部門聯合起來,不僅沒被削弱還讓這個部門越來越壯大,成為聯合國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在晚年談起當外交官的體會時,冀朝鑄説,“關鍵的關鍵,是要忠於自己的國家。”
3
財閥落幕
1921年,朝鮮慶尚南道的辛家迎來長子格浩的降生。27年後,辛格浩在日本成立樂天株式會社,主營項目是生產美國大兵喜歡的口香糖,為了在日本站穩腳跟,他拋棄結髮之妻,跟甲級戰犯重光葵的外甥女再婚,名字也改成了重光武雄。
隨着重光葵不斷得到重用,辛格浩的樂天也蒸蒸日上,發展為日本十大財閥之一。1965年,日韓邦交正常化,辛格浩也把事業擴張到了韓國,接連成立了樂天鋁業、樂天制果、樂天電子、樂天機工等公司,業務遍佈韓國人生活的各個角落。
朴正熙上台後,樂天和三星、現代、SK、LG一道成為韓國五大財閥。今年1月19日,98歲的辛格浩離世,韓國財閥一代創始人至此全部落幕。
九個月後,78歲的三星第二代掌門人李健熙在首爾三星醫院病逝,他在1987年就任三星會長,並在上任一週年時發出了“第二次創業”的號召,當時三星的電子產品在海外受到冷遇,“被放到賣場的角落,零件比別人多,價格卻比別人便宜兩成”。
1993年,李健熙開了68天的馬拉松會議,期間提出了那句“除了老婆孩子一切都要變”的新經營宣言。2014年,李健熙因心臟病被送醫急救,就此卧病在牀,直至病逝。
今年5月,他的兒子李在鎔召開記者會宣佈,“沒有想法將公司的經營權繼承給子女”,壟斷韓國經濟數十年的財閥體系或許將發生改變。
4
國王遠去
1981年10月16日,埃及首都開羅舉行第四次中東戰爭勝利八週年的閲兵式,一輛吉普車駛過檢閲台時突然停車,數名士兵從車上跳下,舉槍射向總統薩達特,中槍的人羣除了總統還有應邀觀禮的比利時駐埃及大使和中國航空技術專家張寶玉。
時年53歲的副總統穆巴拉克躲過一劫,他在薩達特不治身亡後當選為埃及總統,被稱為“最後的法老”。

穆巴拉克和薩達特
和利比亞的卡扎菲上校一樣,穆巴拉克年輕時也是一位有為軍官,他21歲從埃及國家軍事學院畢業,隨後被派往蘇聯學開轟炸機,學成歸國後被一步步提拔為空軍司令,並在任上帶兵打響了1973年的十月戰爭,在開戰初期取得了阿拉伯國家和以色列交鋒中屈指可數的軍事勝利,穆巴拉克也一戰成名,被薩達特任命為副總統。
薩達特遇刺那天,坐在他身旁的穆巴拉克躲過了槍林彈雨,只是手部受了輕傷。他在八天後宣誓就任總統,一干就是三十年,也曾躲過至少六次暗殺。
1991年海灣戰爭,穆巴拉克支持美國帶領阿拉伯國家打伊拉克,2003年美國入侵伊拉克時,穆巴拉克卻沒有支持,他説,“這場戰爭將製造一百個本·拉登”。
2011年2月,受突尼斯等國影響,埃及爆發大規模街頭示威,穆巴拉克被副總統宣佈卸任總統職務。六個月後,穆巴拉克和其他9名被告關押在一個大鐵籠子裏接受審判,當他在醫院看到電視中卡扎菲被殺死的畫面時,直接哭昏了過去。
囚籠中的法老向罪孽低頭,在今年早春二月告別了金字塔的國度,球場上的國王則向歲月回首,連過五人的馬拉多納也終究沒能逃過命運的剷球,這位出身貧民窟的球王有着上帝親過的左腳,這隻腳帶領阿根廷站上了世界之巔。
上個月25日,這隻腳的主人吃完早飯外出散步,回到家後感到不適,在昏迷中離開了人世,他能在天上痛快地踢球了。
5
間諜硬漢
迄今為止,有六位演員扮演過英國軍情六處代號“007”的傳奇特工詹姆斯·邦德,而肖恩·康納利是第一任007也是難以逾越的一位。
康納利生於1930年,父母都是工人,他13歲就輟學打工,送過牛奶砌過牆,還給棺材拋過光,三年海軍回到家鄉,一個人打退過六個黑社會混混,從此有了愛丁堡硬漢的名聲。
為了謀生,康納利幹過卡車司機、公司保安和藝術學校的模特,還因為球技了得加入過曼聯隊,最終在演員和足球中間選擇了前者。
1962年,肖恩·康納利出演了007系列的第一部電影《諾博士》,一炮而紅,連演六部。007是虛構的人物,而作家約翰·勒卡雷可是名副其實的軍情六處特工。

肖恩·康納利
1963年,勒卡雷出版了小説《柏林諜影》,幾十年後仍被稱為間諜小説之首,他筆下的特工喬治·斯邁利不修邊幅、剋制冷靜,卻是魅力不輸邦德的經典形象。
勒卡雷的另一部傑作是《鍋匠、裁縫、士兵、間諜》,這本書的構想來自作者本人的真實經歷,冷戰初期英國秘密情報局有四人被發現是蘇聯間諜,其中一位名叫金·菲爾比的傳奇間諜叛逃蘇聯後,告發了勒卡雷的間諜身份,讓他被迫退出了軍情六處。
勒卡雷筆下的間諜與瀟灑無緣,終生被困在組織的謊言與背叛中,他的文學經紀人約翰尼·蓋勒説,“勒卡雷定義了冷戰時代,無畏地對權力説出了真相”,這一點,他和康納利很投脾氣,來自底層的康納利從沒習慣過007身上的上流身份,這也是他最後辭演的理由,“要是除去那些花裏胡哨的東西,他不過是個平庸的英國警察罷了。”

勒卡雷
如今,風流的邦德和沉默的斯邁利終於能好好聊聊了。
6
迷津老友
“竭力尊重有能力的人,而讓沒有能力的人滾蛋;任何行業,只把眼光盯住龍頭老大;剔除沒有激情的人;將員工的學習與晉升直接掛鈎;管理越少,成效越好;態度決定一切。”
以上是通用電器前CEO傑克·韋爾奇貢獻給世界的企業管理金句,2001年,他自傳的中文版面世,二十年來被無數中國企業家翻開又合上。

韋爾奇(中)
1981年,傑克·韋爾奇成為通用電氣第八位首席執行官,當時這家擁有40萬員工的百年老店危機四伏、效率低下,一個員工買一副勞保手套竟要七個人簽字批准,韋爾奇把部門經理召集到一起開會,問了大家一個問題,“你的公司能否在全球競爭中排到第一或第二?”
然後,他把否定回答的公司全部裁掉,共涉及11萬人。執掌通用電氣二十年,韋爾奇讓公司收入增長了五倍,市值從140億美元上漲到4100億美元,是21世紀初世界五百強之首,他也在退休時獲得了4.17億美元的天價“遣散費”。
當年退休前,傑克·韋爾奇來中國開拓市場,在上海投資了10個項目,他對記者説,“我20年來一直往那兒跑,而我每次到那兒,都會笑話自己上次來時知道的那麼少。中國這麼大,這麼複雜。我搞不懂,這也許是我要退休的原因,該由別人把它搞懂。”
要論搞懂中國,比他大五歲的傅高義更有發言權。1979年,他的著作《日本第一:對美國的啓示》分析了日本的崛起,此後他開始研究中國,寫下了那本著名的《鄧小平時代》。
傅高義的父母是猶太移民,來到美國後經營童裝店,大學畢業後,傅高義在美國陸軍服役了兩年,然後到哈佛攻讀社會學博士,他的研究方法是學習對象國的語言、文化,深入其普通人的家庭,實地感受,這樣的研究態度已經失傳於美國年輕一代的中國問題學者。
九十年代,傅高義擔任過美國國家情報委員會負責東亞事務的情報官,他曾帶領美國共和、民主兩黨的對華政策主導者訪問中國,寫了一本名為《與中國共處》的書,講了兩國的分歧和共同點,以及如何通過合作克服分歧,直到現在仍對中美關係有重要影響。
作為中美關係從敵對到友好的見證者,傅高義總是強調了解他人的重要性,“只有真正理解他人,才是一個有人情味的學者”。

斯人已逝,這兩位有人情味的老朋友用一生的經歷告訴我們,文明本就是一場無盡的對話。
7
孤山歸土
1949年,4歲的阮次山隨父親離開老家廣西,跟着敗退的國民黨一路到了台灣。長大成人後,他聽不慣國民黨黨工父親對老蔣的歌功頌德,兩人經常為此爭吵。
在白色恐怖下長大的阮次山“逃到”美國留學,日漸萌生對大陸的好感。1980年,34歲的阮次山成為一名新聞工作者,他所在公司的總經理是蔣經國的次子蔣孝武,同事看到阮次山老是得罪這位專橫的總經理,就悄悄跟他説,“你不要命了嗎,這個太子抽屜裏有槍,他火了,幹掉你就像幹掉一隻螞蟻。”
幾天後,阮次山就帶着老婆兒子遠走美國,臨到機場還提心吊膽,就此開始在海外辦報的歲月。84年洛杉磯奧運會,他在希爾頓酒店接待了祖國的奧運代表團,有團長何振梁和女排教練袁偉民,他對在現場拍照的台灣特工説,“別拍了,我主辦的”。
兩年後,阮次山第一次到大陸,走在長安街上,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歸屬感,“終於回到祖國了”。

2001年,阮次山成為鳳凰衞視的首席評論員,和世界各國的領袖拉家常式的對談了十五年,有人説他名字像越南人,長得像日本人,口音像台灣人,國籍是美國人,他説,“我的老祖宗是中國,如果你要逼我到牆角,説你到底是中國人還是美國人?那我當然是中國人,我雖然不在國內體系長大,雖然拿着美國護照,但這不影響我愛自己的祖國。對國家的感情,不會因為你在哪個空間而不同。”
今年5月17日,73歲的阮次山在台中逝世,九天後,另一位傳奇華人何鴻燊也走完了自己九十八載的“豪賭”人生。
同事劉春在緬懷微博中寫道,“阮次山兄,你我一見如故,你愛國,多褒獎;我愛國,多批評,我倆從未紅臉。長歌當哭,我不知道説什麼才好。”
阮次山説過,“面對一個人追悼死亡的時候應該説,他打了一場美好的仗。”
二位先生,你們都打了一場蕩氣迴腸的仗。
8
餘音迴響
1958年5月1日,北京上空首次出現電視節目信號,當時全市只有50台電視,屏幕上時年25歲的沈力成為新中國第一位電視播音員,在近兩年時間裏,中央台的前身北京電視台只有沈力一名播音員。

東方衞視的新聞評論員駱新説,“沈力是第一個把調門降下來的主持人”,調門降下來才能平視,也才有了後面那些關注民生的節目。
沈力對初次看到趙忠祥照片記憶猶新,“虎頭虎腦的,臉長得方正,眼睛又大,太符合那個年代的審美標準了。”1959年,17歲的趙忠祥從學校被挑到北京電視台,成為新中國第二位播音員。
1979年,鄧小平訪問美國,趙忠祥作為隨行記者赴美報道,他是第一個走進白宮的中國新聞人。第二年,台裏買進了紀錄片《動物世界》,趙忠祥給它錄了幾期配音,漸漸成為《動物世界》的專職配音。
在那間小小的配音室裏,趙忠祥走進了動物的世界,他覺得自己理解了兇猛的獅子,也理解了活到七老八十還要帶全族老小長途跋涉找水的非洲象,很多看《動物世界》的朋友都有這種體會,不看屏幕只聽聲音也能浮現出廣袤無垠的草原和成羣結隊的斑馬。

《焦點訪談》主持人敬一丹如此回憶與沈力的最後一面,“我説:‘沈老師,過一段時間再來看望您!’沈老師用目光道別,靜靜的。”
今年初,倪萍也到醫院見了老搭檔趙忠祥最後一面,千鈞話筒一壺酒,熒屏夜雨十年燈。
9
客從何來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在台灣生活了七十年的郝柏村,一口蘇北口音始終未改,19歲時,他到南京報考軍校,被錄取為黃埔第十二期炮科生,廣州戰役中,郝柏村負傷掛彩,直到晚年在醫院照CT時才發現頭骨上嵌了一塊細小的彈片。

九十年代,以郝柏村為代表的外省派和以李登輝為首的本省派展開政爭,為了對抗台獨,郝柏村批准成立海峽交流基金會,並與大陸的海協會舉行了兩次“汪辜會談”,達成了海峽兩岸都堅持一箇中國的原則,努力謀求國家統一的“九二共識”。
退役後,郝柏村六次率子孫回鄉祭祖,江蘇鹽城郝榮村的孩子們圍在他身邊,好奇地看着這個滿口鄉音的老頭,“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今年3月30日,100歲的郝柏村在內湖三軍總醫院離世,四個月後,和他鬥了半輩子的巖裏政男也在台病亡。
郝柏村説過,“我郝某人,一生一世,就是個中國人。我和‘李大總統’不同,他在‘先總統’面前説自己是中國人,如今不説了。我過去説,現在説,將來直到我死,我仍然説,我就是個中國人!沒錯,我半生都在跟老共鬥,現在依然不認同他們。但怎麼看老共是一回事,支不支持統一又是一回事。我生在中國鹽都,學在中國南京,長在中國湘、桂之間,服役在中國台灣省,我一輩子沒離開過自己的祖國,我不願意到死的時候,卻躺在另一個所謂‘國家’的土地上!今日,我回家去探望桑梓故土,這是我,一箇中國人最基本的自由與權利。那些嗆聲的人,他們連祖宗都不認了,我有什麼理由在乎他們?””
10
漫長告別
謝園是個演員也是位老師,當演員時趕上了第五代導演創作激情最火熱的日子,跟陳凱歌在雲南深山拍過《孩子王》,這是讓他最難以忘懷的電影,“我很有幸的拍了一部最純粹的電影《孩子王》,儘管後來我也拍了很多糟糕的電影。一整部片子都在進行真誠的自我懺悔,每個人都有責任,都該負責任。”
激情過後,名利紛來,謝園不想沉淪,“芝麻已經開不了那扇門了。這不是別人的問題,是我們自己的問題,我們自己心靈的窗户已經焊死了”。
別人擁抱商業,他返校任教,在課上給學生放科波拉的《現代啓示錄》,教出了《士兵突擊》的邢佳棟和金雞獎影后余男,和老友梁天參加綜藝節目時,謝園的名人模仿總能點燃全場的笑聲。
謝園的離去讓大家悲傷,他若泉下有知,肯定會自責沒和大家好好告個別,就像先他幾個月離去的印度同行伊凡·卡漢在《少年PI的奇幻漂流》裏説的,“人生就是不斷地放下,然而痛心的是,我還沒來得及與你們好好告別。”

2020是一場漫長的告別,它短暫又冗長,魔幻又真實,讓我們體驗到了幾十年都難遇的歷史奇觀,為了不負這一年的悲喜哀樂,我們應該在新的一年走得更遠。
借用王朔的一句話,往前看,指日可待;往回看,風馳電掣。祝大家新年快樂!
END
本文作者:東木褚,血鑽故事高級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