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長安胡姬》（二十一）_風聞

小姿比完賽後找了一家小酒館獨自喝酒：自己一心一意想走捷徑，靠着年輕貌美釣到大唐公子，幾乎耗盡了青春也沒有實現。而吉儷一心一意賺錢靠自己，卻不經意間非常快速地搞定了意中人。人生就是這麼荒誕。

小姿喝了很多，邊喝邊哭；不遠處的一位男子，走過來，安慰道：“你……還好吧？”

小姿抬眼，看到這個人有着琥珀色的眼眸，亮閃閃；看衣着，八成像是一位有錢的胡人公子。

小姿沒有接話，只是理了理散落的頭髮，並取下了頭上纏繞的芍藥花——這是給小姿“花魁新女性獎”的配飾獎勵。

公子問：“你參加了‘長安花魁’？”

小姿點點頭道：“嗯，年紀大了，只得了第五。”

“你是伍姿姿。”公子道。

聽一個陌生人連名帶姓準確地説出自己的名字，是一種巨大的成就，這是整個晚上小姿唯一值得高興的事。

小姿點頭。

公子笑道：“幸會。我是雨舟。”

“這是唐名，你胡名叫什麼？”小姿問道。

雨舟直接跟她説起了胡語，天啊，他們竟來自同一個地方。

小姿很奇怪，她在長安多年，見到胡人並不想敍舊。可能因為，既然都來了長安，大家就以新身份新名字過活好了，往事太沉太雜，不想回憶。

因而，小姿還是用唐語跟他交流：“你説的話，我聽懂一點，來長安久了，舌頭不會打捲了，胡語也忘了不少。”

雨舟冷笑道：“嗯，主要是為了討大唐老少的歡心，忘了自己是誰。”

小姿一愣，覺得很冒犯，因而笑道：“即使不討誰的歡心，我也想忘了自己是誰。在西域，我天天盼望着重生。”

雨舟沒有笑，小姿已淚眼朦朧。

小姿道：“你來長安做什麼？”

雨舟答：“追求夢想。”

小姿直接笑到被葡萄酒嗆到：“這個答案滿分。”

雨舟靜靜道：“我也參加過‘長安男花魁’，第三名。”

小姿愣了一下，她突然想起吉儷曾經是“長安男花魁”的評委，並且小姿依稀記得吉儷跟她講的內幕：她的初戀，她對他的不解，她想跟他重新開始，他最後上了華麗的馬車，以及，他是第三名……..

這該死的友誼。

吉儷在絮絮叨叨、竹筒倒豆跟小姿説這些的時候，兩人還是好閨蜜，是彼此在長安的照應和家人。吉儷做夢都想不到，這段小插曲也會被曾經的閨蜜用來做文章。

小姿知道了，眼前的這位就是吉儷的初戀。

小姿的內心突然升起一個邪惡的念頭，她想拿下雨舟，因為這是吉儷此生的刻骨銘心。她覺得這樣可以報復，或者説，在這一輪上，贏過吉儷。

女人做的很多宏大的事情，往往都是因為一些細小的心思。這些細小心思貌似不值得提得很，但如同鞋裏的沙，把沙倒出來也好，換鞋也罷，總之必須做點什麼。

小姿芍藥紅淚一晚，雨舟就愛上了她。

芙蓉帳裏，小姿累到不行，腹肌痠痛，嗓子都啞了，牀單濕了一大片。原來胡人也有棒的。直到今天，小姿才發現男人不一定要面冠如玉、膚白細膩；古銅鋥亮，肌肉儼然，也是一種性感。吉儷真有男人運，兩種早早都嘗過。

跟雨舟非常和諧，但她一直不知道雨舟具體做什麼。看他吃穿用度，不差錢得很；他説自己做大唐與西域的貿易，但完全不是小姿所瞭解的商人做派。

但不管這麼多了，小姿現在自己能賺錢，面脂手藥、花鈿胭脂、舞服頭飾、胖臉祛皺等等項目全部在做，各個火爆，另外她還在幾個酒肆、歌舞坊領舞。

她向小舒攤牌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從從前説起，説西域心酸往事，自己如何底層求生存，如何闖蕩長安，如何胡姬酒肆出名，如何無舞可跳到絕望，如何今天爬起來。小舒被她弄得陪她喝酒、陪她痛哭。

然後小姿話鋒一轉，向小舒行禮賠罪：自己是如何感謝小舒多年的照顧、自己是如何欣賞小舒將生意步步做大、自己因練舞疏忽小舒是何等的錯誤；總之，小舒特別好，自己特別差，然後——我們離婚吧。你值得更好，我年老色衰，不敢再勞煩。

小舒不是沒想過離婚，其實他自己悶酒都喝了好多年。他喝醉後對吉儷説的話，並不都是酒話；但是現在，小姿已有名氣，自己多年的支持也有了結果，説‘年老色衰’全長安城都知道她保養有方，而且，還沒有孩子。他怎麼甘心？

小舒不同意。

小姿問：“你這又是何苦，以你的經濟能力，別説胡女了，這唐女都找的到啊。你為何非要固守我這樣一個老太婆？”

小舒也很激動，説了很多，大致是自己真的愛你，非常捨不得。

小姿眼看談是談不動的，於是只好暫罷。

她於是琢磨了一條新計：小舒早有將連鎖店開到洛陽的打算，現在不如力勸他時機已成熟，先把他打發至洛陽，自己在長安這邊就能活動開了。

當然，小姿還沒打算嫁給雨舟，她連雨舟到底是做什麼的都還沒有弄清楚。所以，即使將來跟雨舟不成，或者在長安沒遇到什麼合適的公子，也沒有跟小舒撕破臉。

小舒可曾知道，在小姿這裏他永遠只算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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