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魯鄭:以不同以往的形式干預台灣選舉,美國下一步棋想怎麼走?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宋魯鄭】
台灣選舉,最重要的外部因素就是美國和大陸。大陸自不必説。美國則是由於歷史原因,其在台灣有特殊利益,雙方也一直存在特殊關係。根據芝加哥對外關係委員會每四年一次的民調“輿論態度和對外政策”顯示,65%以上的美國民眾認為台灣對美國具有重要的利益。政界和民間對台灣的立場高度一致。以美國的個性,有如此重大利益的地方怎麼可能袖手旁觀呢?
已退出民進黨的台灣民意基金會董事長游盈隆就認為“美國因素”一直是影響台灣選民投票行為的重要因素,尤其是中產階級選民,“美國支持誰,誰就當選,不支持誰,誰就落選,沒有例外。”游盈隆以2012年選舉為例,美國支持當時的國民黨“總統”候選人馬英九,於是狠狠修理民進黨“總統”候選人蔡英文,但他也承認當時這種干預的方式“較迂迴、間接、不着痕跡”。但“今年則大不同”。
然而美國對台灣選舉不同於以往的干預,是不是就表明其兩岸政策的改變呢?
美國對台“新政”意在針對大陸崛起
1979年中美建交以後,美國對台戰略和政策逐漸建立起四大支柱:三大聯合公報和《對台關係法》。其含義非常明確:保持現狀並維持和平,對台灣的主權歸屬問題保持模糊策略,既奉行一箇中國政策,又從來沒有公開承認台灣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部分。這個立場直到冷戰結束後都沒有改變。
然而隨着中國的崛起,美國對華政策開始由“接觸—遏制”轉向全面競爭甚至對抗。2018年10月8日,美國副總統彭斯在智庫哈德遜研究所的演説指出:過去17年來,中國國內生產總值成長9倍,搖身一變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在2018年,中國國內生產總值約13.5萬億美元,佔全球生產總值的比重是16%;而美國則約20.5萬億美元,佔全球比重24%。比經濟規模更驚人的,是中國經濟發展的速度。1990年,中國國內生產總值佔全球生產總值的比重是1.6%;2000年是3.6%;2018年則高達16%。英國智庫經濟與企業研究中心最近預測,到2032年,中國的國內生產總值將超越美國。 其恐懼之情溢於言表。
於是在這種情況下,面對中國的崛起,美國逐步推出亞太轉移戰略、TPP、藉口朝鮮核試驗而在韓國部署薩德,直至發展到今天的貿易戰、科技戰以及某種程度的貨幣戰。中國提出的“一帶一路”倡議、亞投行,則被美方認為中國要重起爐灶。
針對台灣,美國的動作更是頻繁。最近兩年,美國國會相繼推出一連串所謂“友台”法案,包括“台灣旅行法”、“2019國防授權法”、“亞洲再保證倡議法”。尚待完成立法的還有“台灣再保證法案”(2019年5月7日,美國眾議院全票通過。目前等待美國參議院的立法程序並協調出兩院統一的最終版本。)以及參議院、眾議院外交委員會無異議通過的“台北法案”。
“台灣旅行法”揚言,要求美國政府派遣高級官員訪問台灣,並邀請台灣高級官員訪問美國;不再把所謂的“台美”官方關係視為禁忌。“台北法案”要求美國行政部門以積極行動支持台灣當局與世界各國建立“正式以及非正式的外交夥伴關係”。這項法案甚至稱,針對損害台灣“邦交關係”的國家,在符合美國利益下,美國可以考慮降低對其經濟或外交往來。用一句話説,“台北法案”的立法旨意,就是美國國會想用美國的國內法幫助台灣當局維持並增進所謂的“外交關係”。“亞洲再保證倡議法”以及“台灣再保證法案”的主旨,都是要求把台灣當作美國印太戰略的夥伴,要求美國堅守“台灣關係法”和“六項保證”,並定期檢討和強化台當局的防衞能力。
應該説,從本質上講,美國這系列法案更多的只是象徵意義,級別升高但絕不突破官方承認的紅線。至於以經濟手段制裁與台灣“斷交”的國家,更是意義不大。一是以這樣的理由干涉他國內政在國際社會上很難從道義上被接受;更何況美國早就和中國大陸建交。二是美國一方的經濟因素根本無法和大陸相比,中美圍繞亞投行的博弈就以美國慘敗而告終。
其實在“台北法案”出台前,美國和台灣當局都已經盡其所能防止所謂的“邦交國”轉向,美國更是對個別國家公開警告,但根本沒有作用,所羅門羣島和基里巴斯依然與台灣斷絕“邦交關係”。
不過從本質上講,美國的這些法案針對的還是大陸,為了遏制大陸崛起,確保東亞地緣政治格局不受衝擊,而不是對台政策的變化,只是由此也表明,台灣作為棋子的作用日益上升。
美國的兩岸政策並沒有改變
第一,從根本上講,美國現行的對台模糊戰略符合其自身利益,可以在兩岸都保持主動,對任何一方隨意索取,令自己獲利巨豐。這也是為什麼2000年民進黨首度上台之後,美國明確反對其改變現狀、挑釁大陸的政策。簡而言之,目前美國既不支持“台獨”,也不支持統一。即使中美關係不斷變化,但美國對台政策依然保持穩定。
第二,美國在台灣擁有決定性影響力。一是無論是國民黨還是民進黨都“親美”,陳水扁曾直言:台灣地區領導人是“奉美國之命治台”的“美國代理人”,其實是“美軍官員”。二是無論誰的政策偏離美國的即定軌道,它都輕易可以糾錯。陳水扁時期,美國可以通過安排其過境美國的差別待遇來表達自己的立場或施加壓力。
第三,大陸對台政策調整,無論哪一個政黨更加依賴美國。
大陸進入新時代以來,其現代化接近完成,同時台灣綜合實力日趨下降並對大陸的經濟依賴加深,此時大陸對台政策開始發生變化:反“台獨”,強調促統。
這一形勢的變化,不僅引起民進黨的強烈反應,也令國民黨高層心懷憂懼。兩黨中的部分政治精英,都對統一及其顧慮甚至有所排斥,因為統一會損害他們的利益。所以從這個角度來看,美國似乎也沒那麼擔心哪個政黨勝選。
最後,如果公然干預一個所謂“民主”社會的內部選舉,並不利於美國在全球的形象,也不利於其價值觀推廣,而且還有可能導致敗選的一方倒向大陸。

國民黨初選政見會 圖片來自台媒
當然,雖然美國公開表示從不介入台灣“大選”,但旁觀者都清楚看到美國更希望民進黨執政。因為民進黨反對“九二共識”,國民黨則主張“一箇中國”。如果國民黨執政,兩岸關係改善,對美國的安全和“外交”需求下降。
另一方面,美國為了避免台當局過於轉向大陸,其政策相對沒那麼嚴苛,也就是説國民黨執政,台當局對美國還能有一定的討價還價能力。但如果是民進黨執政,兩岸關係緊張,台灣地區的安全和“對外關係”完全依賴美國,任由美國任索求。只是這個區別並不會影響到美國的對台政策。
雖然中美關係當下發生變化,但台灣作為美國的旗子、用以遏制中國大陸的作用迅速上升,美國對台當局的支持也會逐漸加碼。但由於維持現狀的模糊政策符合美國戰略利益,同時由於不管哪個政黨上台都不敢對之忤逆等等,所以不管華盛頓以何種方式影響台灣選舉,但其兩岸政策並不會改變,最多不過是新瓶裝舊酒:形式變了,實質則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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