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言：面對新冠肺炎的傳染勢頭，日本的應對之策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陳言】

截至2020年2月17日中午12時，全世界確診的新冠肺炎患者，中國有70637人，日本414人。排在世界第三位的是新加坡（75人），第四位為泰國（34人）。中日兩國處於突出狀態。日本最近一週的流行情況尤其令人擔心。

16日當天日本有11場馬拉松比賽如期舉行。從17日的日本媒體報道內容看，3月1日東京4萬人馬拉松比賽也將按期舉辦，只是主辦方取消了普通運動員的跑馬資格，比賽時也會讓運動員帶上口罩。熟悉武漢百步亭1月18日四萬家庭共慶2020年小年慶典的人，也許會情不自禁地將這場面和日本“跑馬”聯繫起來，隨即不寒而慄。

2月16日，熊本馬拉松賽如期舉行，組織方為參賽者提供了口罩等裝備。（圖/日本《朝日新聞》）

筆者進一步查證，到7月24日東京奧林匹克運動會開幕之前，日本各種賽事接踵摩肩，而到本稿寫作的2月17日中午為止無一變更。

日本在抗擊新冠肺炎方面自有其應對之策。

迅速增加的日本新冠肺炎患者人數

從2月17日的《朝日新聞》報道看，截至16日20時30分，日本國內感染人數為414人，具體感染情況如下：

資料：《朝日新聞》（2020年2月17日）

這裏有幾個值得注意的問題。

第一，“鑽石公主號”郵輪上不斷有新的患者確診是日本新冠肺炎人數增加的主要原因。

16日，日本媒體報道説，“鑽石公主號”共有人員3711人，其中感染者人數為218人，一天之後的17日已經增加到了355人。再往前追溯一下，2月6日為41人。

這裏不去追問日本政府、安倍內閣在日本領海內的國際職責，僅從郵輪內的傳染速度看，不及時讓三千多名人員下船隔離，船上的大部分人最終染上新冠肺炎只是時間問題。拖延處理時間越長，問題也越難處理，日本的國際形象最終也會受到嚴重毀損。

截至2月16日，“鑽石公主”號上仍有3200餘人未登岸。（圖/參考消息）

第二，武漢撤僑後的影響。

東京時間2月17日早晨6時50分，日本政府派出的第5架包機返回東京羽田機場，65人（日本國籍36人、中國國籍29人）回到日本，至此從武漢撤回的日籍人員及其中國籍親屬，總數為828人。之前的4架包機撤回的763人中，感染者數量為13人。估計此次的65人中會再有一些感染者。

目前沒有撤僑回到日本的人讓病菌傳染出去的情況，日本國家在這方面的管理表現出色，但今後日本愈發需要在相關方面做好防疫工作。

有了撤僑善後這一到目前為止還比較成功的經驗，將該經驗用在從國外回到日本的觀光客身上，也能發揮不少作用。但這方面的工作還比較多，人數如果出現較大增加，日本政府處理起來也會相當麻煩。

第三，也是讓日本政府迄今為止最為頭疼的問題，就是並沒有和外國人、撤僑回來的人有過接觸，但同樣染上了新冠肺炎的現象，這讓日本政府的工作變得十分艱難。

從日本的報道看，其他途徑的感染者人數（32人），是在郵輪之外最多的，而且病逝的情況也出在這裏。如果是因為乘坐了遊覽船，一同在船上吃喝，導致部分人染病，這個比較好處理。和歌山等地遠離大城市，出租車司機並未運送過外國人或者看上去有問題的人，但最後出租車司機染病，而且由出租車司機傳染了其家人，尋找問題根源會非常複雜。

最後第四，讓日本第一次感到十分困惑的是，專業從事防疫工作、對病毒有比較豐富的知識的防疫官，以及知道該如何處理的專科醫生，這些人也染上了新冠肺炎。今後該如何推展相關工作，日本政府必須重新審視。

迅速成立新冠肺炎感染症對策本部

日本是在1月29日開始派包機來武漢接人的。1月30日，內閣還專門成立了“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症對策本部”。本部長為內閣總理大臣，副本部長有兩人：（相當於內閣二把手，負責對外公佈各種信息的）內閣官房長官、（相當於衞生健康委員會委員長的）厚生勞動大臣。所有國務大臣均為該本部的成員。在機構建設、對外發布信息方面，日本行政機構動作迅速。

到2月16日為止，設置對策本部後，已經召開了10次會議。16日這天的會議，在總理大臣官邸四層的大會議室召開，不僅各部大臣參加，更重要的是15分鐘的對策會議之後，是一個公開的，讓國立感染症研究所脇田隆字所長等專家參加的專家會議。

對策本部會議的內容雖然並未對外公開，但從首相官邸的主頁上能夠查到厚生勞動省提交的相關資料：全世界確診人數、日本國內和包機無關的人員患病情況、包機接回的人員患病情況、包機接回人員的現在居住地、鑽石公主號郵輪總體情況等等。讓所有大臣對全局有所瞭解，同時對細節、具體數字能掌握清楚。主管大臣的意見，協作各部需要做的事，首相該發的指令，15分鐘的短會讓所有參會者心中有數。

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症專家會議座長、國立感染症研究所脇田隆字所長介紹專家結論（圖：NHK報道截屏）

不能説在各電視台的攝影機下召開專家會議沒有作秀的因素，但這種作秀對日本國民來説特別重要。筆者從未聽説過國立感染症研究所脇田所長，現在在國內不方便查這位所長的簡歷，但筆者估計他不是院士（日本雖然出了很多得了諾貝爾獎的學者、研究家，但目前還沒有設院士），從照片上看更像一個防疫、檢疫的專業人員。

日本已經設立了全國歸國者、（新冠肺炎）接觸者諮詢中心，包括週六週日在內，每天24小時接聽電話。目前能夠對新冠肺炎進行診斷的醫療機關有726個，安倍指示要儘快擴大到800個以上（筆者反覆確認，感覺增幅似乎不是很大，但安倍確實這麼説的）。

到了專家發言的時候，也先是給患者做過診斷的醫生髮言，他簡要地談病症的各種特點，老齡人患病後容易轉成重症等等。其他專家迅速對日本現階段的性質作出結論：“國內發生（新冠肺炎）的早期”（處於早期階段，意味着需要迅速治療，否則今後有可能繼續擴展）。今後從輕症轉重症的標準該如何界定，當天的會議不能立即下結論，但下次會議該會深入討論。

“需要國民全體合作，共同抑制肺炎的擴展。”脇田所長在説了這句話以後，建議輕症患者在家休養，重症患者需立即去治療，國家詳細把控局面。

根據日本的公開報道，筆者製表

日本社會依舊極為平靜

筆者在日本經歷過數次較大的地震，有一次從睡着的牀上被搖到地上。爬起來後，第一件事是打開了電視。看到電視已經開始播放地震相關的消息，説是發生了一次相當強的地震。但筆者沒有看到人們飛奔到樓下，街上依舊空無一人。

現在的日本，街面上已基本買不到口罩。聽在日本的朋友説，偶爾到藥店裏看到賣口罩了，大部分人只買一盒（50個）。以日本的工業生產能力，不至於長期沒有口罩用。

日本的醫療機構供大於求，很少看到醫院有人滿為患的時候，大一點的醫院基本上需要醫生的介紹，按約好的時間去看病。在日本待長了，去醫院看病，有些去和醫生聊天的感覺，只不過是聊和自己的病有關的事。

日本也出現了在醫院內部交叉感染的情況，尤其是這次的新冠肺炎，給日本的打擊挺大，但一家醫院裏總共沒幾個病人，出現了交叉感染，人數也有限。筆者不能想象上千的日本醫生護士會感染新冠肺炎。

現在日本社會在新冠肺炎問題上如臨大敵，媒體報道絕對充足，國外情況日本上上下下也十分清楚，各個地方依舊在維持各種賽事，朋友聚會確實減少了很多，但並未完全停滯。

如果沒有算上“鑽石公主號”郵輪上的那些病患者（355人）和從武漢撤僑回來的感染者（13人），日本到目前為止感染者為：檢疫官員等2人，去國外旅行的人12人，加上其他途徑感染者32人，共46人。日本有1.2億人口，如果是46人感染了新冠肺炎，和新加坡的564萬人口、感染者75人比起來，日本相對還是很安全的。

今後日本的感染人數也可能會有很大的增加，但從以日本的科研能力、醫療水平、信息公開程度、行政效率、民眾的自律各個方面看，立即取消各種賽事，恐怕不是首選方案。

在撰稿臨了之際，獲悉為防疫情蔓延，日本國內一些企業也開始主動採取錯峯上班、遠程辦公等措施；日本宮內廳也取消了原定於2月23日舉行的天皇60歲生日大型祝賀活動。

中國的防疫動態不斷傳來，新冠疫情在日本也開始轉向“蔓延期”，而日本選擇的應對方式是不封城，但嚴陣以待。目前來看，日本也確實暫時有控制住疫情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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