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千根高鼻羚羊角如何流入“黑市”？——透視走私交易珍稀瀕危野生動物製品地下網絡

新華社2月29日消息，近日，十三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十六次會議表決通過關於全面禁止非法野生動物交易、革除濫食野生動物陋習、切實保障人民羣眾生命健康安全的決定。

在人們拍手稱快之際，湖南森林警方披露的一起重特大案件進入公眾視野，涉案金額高，查扣贓物多，涉案地域跨度大，作案手段十分隱蔽，犯罪網絡龐大，揭開了國內珍貴瀕危野生動物製品“地下黑市”的冰山一角。

一張快遞單，牽出一起重特大案件

近千根高鼻羚羊角、“精美”的象牙雕刻品、成包成袋的穿山甲鱗片……記者近日在湖南寧鄉市森林公安局看到的一幕觸目驚心，這是辦案民警在過去10個多月內查扣的贓物。目前，此案已移送寧鄉市人民檢察院審查起訴。

2019年4月，寧鄉市森林公安局接到一條線索：來自湖南寧鄉的王某華通過網絡購買象牙製品，線索信息為一個快遞單號。民警偵查發現，王某華向來自福建的蔡某購買8塊象牙生肖牌，通過網絡“看貨”“討價還價”後，二人以網銀收付款，再利用物流快遞“交貨”。

當年5月，寧鄉市森林公安局民警跨省抓獲犯罪嫌疑人蔡某，在其住處查獲犀牛、雪豹、雕鴞、野駱駝等珍貴瀕危野生動物製品五十餘件。在審訊中，蔡某交代，他與黃某凡、遊某烽互為上下線，相互尋找“貨源”、聯繫買家。

隨後，寧鄉市森林公安局民警又成功將犯罪嫌疑人黃某凡抓獲。在對蔡某、黃某凡上線陳某敏的抓捕過程中，專案組一舉查獲高鼻羚羊角48根。

陳某敏交代，民警在其住處查獲的高鼻羚羊角是從廣東廣州的任某冬、湖南婁底的伍某東處購得。根據他瞭解到的情況，身處東北的魏某冬為上述二人提供“貨源”。

2019年11月1日，專案組在廣州將任某冬抓獲，在其家中查獲高鼻羚羊角33根；11月6日，專案組在婁底市將伍某東抓獲，查獲高鼻羚羊角32根，以及一批穿山甲鱗片、犀牛角杯等野生動物製品；11月6日，專案組在黑龍江綏化市將魏某冬抓獲，查獲高鼻羚羊角467根。

魏某冬交代，他先後多次從陳某帥、孔某麗處低價購買高鼻羚羊角一百餘公斤，然後再高價售出給下線賺取差價。專案組繼續追查，犯罪嫌疑人陳某帥、孔某麗相繼落網，並從孔某麗的倉庫查獲高鼻羚羊角394根。

截至目前，寧鄉市森林公安局在此案中共查扣高鼻羚羊角997根，象牙製品3727克，犀牛角製品327.9克，雕鴞、雪豹、野駱駝等其他野生動物製品1200餘件，涉案金額高達2600餘萬元，移交線索12條。

不法分子鑽空子，監管防線存漏洞

寧鄉市森林公安局局長秦嶽坤錶示，他們查辦的這起案件十分典型，不法分子通過走私偷運、網絡交易、物流運輸，接連突破多重監管防線。

寧鄉森林公安局辦案民警告訴記者，高鼻羚羊屬國家一級保護動物，目前高鼻羚羊在國內的種羣基本滅絕。據涉案人員交代，在這起案件中，查獲的高鼻羚羊角全部是走私偷運入境的，目前警方已將線索移交給當地海關緝私部門。

“中國裁判文書網公佈了大量判例，高鼻羚羊角跨境走私量非常大，有時一個案子就能查獲數千根。”一位野生動物保護人士告訴記者，由於珍稀瀕危野生動物製品境內境外價差較大，一些人不惜鋌而走險，瘋狂參與走私，海關緝私部門打擊起來也比較難。

“在我們查處的這起案件中，象牙、高鼻羚羊角、犀牛角等珍貴瀕危野生動物製品，是通過物流快遞在境內‘交貨’的，一些知名快遞企業也牽涉其中。”寧鄉市森林公安局法制科科長瞿冰濤説，按照相關法律法規，物流快遞企業應該盡到收寄檢視、實名收寄、過機安檢等責任。

辦案民警表示，蔡某、黃某凡等不法分子通過虛假身份信息，辦理手機“黑卡”，長期通過網絡進行“不見面”“點對點”交易，通過網銀收付“貨款”，隱蔽性極強，給案件偵辦帶來了極大困難。

既要嚴厲打擊違法犯罪，也要破除消費陋習

專業人士指出，走私珍貴瀕危野生動物及其製品之所以在全世界範圍內屢禁不絕，鉅額利潤促使不法分子鋌而走險是重要原因之一。儘管我國打擊各類破壞野生動物資源犯罪行為一直維持着高壓態勢，但依然面臨不少困難。

“走私珍貴瀕危野生動物及其製品的非法利潤很高。”中國生物多樣性保護與綠色發展基金會秘書長周晉峯介紹，以穿山甲為例，一隻穿山甲在非洲的價格僅幾百元，走私入境後能賣到數千元。

公開數據顯示，2019年全國海關罰沒的穿山甲及製品多達100多噸。“如果算上未被查獲的，這一數字還會更大。”周晉峯説，讓全社會參與監督，有助於徹底阻斷倒賣珍貴瀕危動物及其製品的“黑色利益鏈”。

“打擊此類犯罪行為，林業、公安、海關、郵政、市場、網信等部門要形成合力，依法懲治，提高犯罪成本，形成強大震懾氛圍。”湖南省林業局野生動植物保護處處長陳春華建議：“海關要強化入境管理，加大緝私力度；郵政監管部門要切實敦促物流企業履行社會責任，不給不法分子可乘之機；森林公安既要抓日常執法，也要抓大案要案。”

湖南省森林公安局刑偵支隊支隊長吳曉剛認為，從消費端消除滋生此類犯罪行為的土壤十分必要。相關部門應加強宣傳力度，引導民眾移風易俗，破除不良消費習慣，增強民眾的野生動物保護意識。

（劉良恆　周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