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可：疫情會成為中日交流的新屏障嗎？
【文/ 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廖可】
3月5日上午10點，安倍公佈了針對中韓籍人員進入日本的新政策，取消韓國入境免籤，對中國暫停發放簽證，兩國前往日本的人員需要接受健康檢查，並且日本政府強烈建議這些入境人員前往政府指定的地方或者在自家進行為期14天的隔離。3月9日該政策正式開始實施。日本這項政策對中日兩國之間的人員往來造成了非常大的影響，筆者就此採訪了一名正巧於3月10日返回日本的中國朋友小A。
無法預料的“人在囧途”
筆者的朋友A，是等待4月份入職日本某大型汽車企業的應屆碩士畢業生。1月就回國了的她沒有想到，自己前前後後買了6次機票，航班被取消了4次。她第四次買機票的日期是3月6日，為了避免因政策變動而取消機票，她特意在該政策正式出台後才着手購買，但沒想到機票價格竟然暴漲。
她對筆者説，此前查詢到日本入境新政策中有提及中韓入境人員要接受非強制隔離的請求，如若拒絕請求則不能使用公共交通工具；而接受請求在政府指定的酒店隔離，則需要自費承擔一切開支。為了避免陷入這種兩難的境地，自己一開始決定“割點肉”在3月8日前回到日本。但事情的變化遠超出她的想像，機票在政策頒佈後迅速上漲，且上漲的速度和幅度都令人畏懼。
以春秋航空為代表的廉航，在之前因為赴日人員人數大減而進行降價處理，上海到東京的價格普遍降至500元左右；但政策頒佈後再次查看時，3月8日前的機票價格上漲至2700元左右，而東航、國航、日航等大型航空公司的航班價格，有些則甚至上漲至1萬元左右，價格令人望而卻步。
在反覆思考後，她決定冒險選擇3月9日後入境。A最終訂的機票是3月10日下午1點10分降落東京成田機場的國航機票，價格僅1300元。
上飛機後，她發現加上自己一共才10名乘客，空空蕩蕩的機艙帶給她強烈的不安感。這種不安感驅使她開始想辦法避免被隔離或者滯留機場，於是她開始在飛機上尋找一起拼車回東京都內的同伴，希望能有私家車捎自己一程，好在如願以償。
空空蕩蕩的機艙（受訪者提供）
特殊通道與空空蕩蕩的機場
飛行過程比較順暢，飛機於東京時間下午1點10分準時降落在了成田國際機場。大約在飛機上等待了1小時，佩戴口罩的檢疫官進入機艙，開始帶領乘客下飛機。在下飛機後，檢疫官帶着乘客們走了一條空無一人的通道。
A告訴筆者，當時她所乘坐的飛機降落的機場一側，沒有其他飛機降落在此處，下機口也只有這一處開着，貌似是特意讓他們不和其他航班旅客接觸而設置的特殊通道。
檢疫人員將其他通道匯入的旅客擋在通道外，等待A所屬航班乘客通過後再放行（受訪者提供）
帶着口罩的檢疫員在旅客前方領路（受訪者提供）
沿着特殊通道抵達海關檢疫區，A沒有接受過多的檢查，只是站在體温測量區接受了紅外線體温測量，無事後便得到了一張藍色的卡。卡上沒有過多的文字，但A看到檢疫官的手上拿着兩種顏色的卡，另一種是黃色的。下機的10名乘客都拿到了藍色的卡。
A領到的藍色卡片（受訪者提供）
成田機場的海關在平常都會豎起層層柵欄，將塞滿這裏的旅客隔成5、6道隊列整理秩序，但今天的海關除了檢疫人員以外，A連一位旅客都沒看見。
平常成田機場最為擁堵的海關排隊區如今空無一人（受訪者提供）
“檢疫官就是無條件相信你”
在海關處，A和其他乘客還接受了來自檢疫官的質詢。檢疫官詢問A目前持有的是什麼簽證，為何回到日本，此後14天要滯留在何處，要怎麼前往滯留地點。
A即將工作的地方在愛知縣，公司宿舍也在那裏。她在此前已聯繫過東京的朋友，打算14天暫時呆在這位朋友家，至於如何過去，則是私家車拼車。
海關關口前佩戴防護面罩、對旅客進行質詢的檢疫人員（受訪者提供）
檢疫官並沒有多問，只是強調回程過程中不要下車，不要前往公共場所，讓A就這些簽下保證書並留下信息後就放行了。
A在回憶這個環節時告訴筆者，雖然檢疫官稱沒有前往政府指定的隔離地點隔離14天，就不能乘坐公共交通，但事實上如果自己欺騙檢疫官有私家車來接，但仍然乘坐公共交通離去的話，也是可以做到的。“檢疫官就是無條件地相信你，你説什麼他們就覺得你肯定會這麼做。”A説道。
A收到的日本政府的請求書，上面記載“不要使用公共交通工具”（受訪者提供）
A在回到東京都後開始了自主隔離，但時不時還能去便利店買個生活用品。她對筆者説，佩戴口罩其實更主要是怕自己被別人感染。“從國內回日本的人，和呆在日本的人，感受真的不一樣。現在的日本在我眼中真的很危險。”她説。
疫情，中日交流的新屏障
除了筆者這位朋友的遭遇，事實上最近日本還出現了取消畢業生就職內定的消息。所謂就職內定，就是指學生在畢業前的一年開始尋找工作，並提前與公司確定畢業後即前往其處就職的意向承諾，有些類似國內的“籤三方”。
但是由於前段時間全球股價暴跌與日本疫情的惡化，一些公司開始取消這樣的內定承諾，減少或停止招新，以削減開支、抵禦風險。這對於春節前回國、目前暫時無法返回日本的中國留學生來説是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日本經濟團體聯合會已經發布警告，要求各大公司不能隨便取消已下達的內定承諾。
推特上宣佈自己的內定被取消的日本學生（圖片來源：推特）
圖1：因為內定被取消，春天開始變成“家裏蹲”！
圖2：因為內定被取消，所以重新開始找工作，但我還是元氣滿滿。
即將赴日的留學生也受到很大的影響。筆者的一名朋友B，他的孩子剛好是高三畢業的學生，去年9月畢業後原計劃於今年4月赴日就讀語言學校、考日本的大學，但疫情的發生使得他的計劃全部被打亂。日本的開學季和中國不太一樣，一般是每年4月和10月。新政策的出台直接影響到了今年4月開學季前申請簽證的學生們。
他告訴筆者，9月高中畢業後，他用了半年時間一邊自學日語，一邊準備各式各樣的材料，但疫情發生使得各項材料的申請審批變得非常緩慢，直到3月他才收集齊所有的材料。正當他準備交付並申請留學簽證時，3月5日日本政府公佈了新政策，暫停中國籍人員的新簽證發放並取消所有正在申請的簽證。這意味着，A赴日的日期變得無法確定，甚至有可能遙遙無期。
他隨後詢問語言學校，語言學校表示只能賭賭運氣將申請材料寄出，看看領事館是否會受理。
14日筆者再次詢問時，B表示目前仍然沒有得到領事館的回應，已經決定將兒子赴日留學的計劃推遲至7月。“相比同樣高三畢業的同學，我兒子已經算是留級一年了，就算7月成功赴日，他還得再用一年的時間準備考大學。沒想到疫情讓他付出了浪費一年多時間的代價。”他無奈地説。
目前，雖然相較於意大利、西班牙、美國等國家，日本的疫情不算那麼嚴重，但情況仍然在進一步惡化中，專家們還未能看到拐點的出現，同時，中國的疫情卻已大大的緩解。在這樣的情況下，日本對中國籍人員入國限制的政策會持續多久，還是要看日本領導人的決斷力。
奧運會是一定要保的，來自中國的觀眾還要不要？但來自哪國的觀眾更安全？除奧運之外，如果限制政策長時間延續，勢必會給兩國民間交流帶來巨大障礙，而這種障礙將進一步影響業已脆弱的日本經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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