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魯鄭巴黎日記：有讀者問我為什麼總貶低西方，大家誤會了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宋魯鄭】
2020年3月29日 星期天 晴
今天法國開始實行夏時制，為期半年。和中國的時差縮短為6個小時。
説起夏時制，中年人一般都還有印象。改革開放初期，中國向西方學習，可以節約能源的夏時制也引入中國。但由於地域廣闊、南北温差大東西時差大、時刻轉換成本太高等原因，並不算成功，僅僅6年就廢除了。
中國當年學西方的這個教訓，也可以反向來理解何以中國當即立斷就能封城的措施，西方國家卻遲遲難以執行。現在美國都超過12萬了，紐約是重災區，但封城之舉就是無法實施。
據李蘭娟院士接受《中國衞生雜誌》專訪，提到1月18號，她和鍾南山組成衞建委六人高級專家組到武漢，當天就得出人傳人結論。19號她就提出建議。20號國務院就做出封城決定，並於23號宣佈。
這個過程有三個特點：一是尊重專家意見。二是極其高效。三是政府決策科學嚴謹，不會一拍腦袋三四天一個主意。
應該説面對如此專業和緊迫的問題，必須專家建議，政府迅速實施，民眾積極配合，但在西方卻無法效仿。因為西方面對重大挑戰，僅僅專家和政府明白還不行，必須民眾也得明白。如果面對的是一個常規問題，比如是否建一個機場，修一個大壩或者污水處理廠，或者是否脱歐，都可以有足夠的時間讓民眾去理解和選擇。
2月27日，馬克龍前往巴黎收治新冠肺炎的La Pitié-Salpêtrière醫院考察。圖片來源法新社
但這種方式顯然不適合急如火的疫情。從西方各國逐步披露出來的內幕可以看到，醫療專家對疫情的理解還是很到位的，但政府卻無法採取有效遏制的措施，必須等到危機嚴重，民眾有一定共識才能行動。
當然這一次儘管中國和世衞組織一直在吹哨，西方所有國家都漠然以對，甚至“謊話連篇”（西方媒體語）也是很重要的原因。不過即使他們不隱瞞本國專家的意見，在這種體制下，政治人物也做不了什麼。西方一開始對疫情之輕視，可由日本副外長曝光意大利副總理曾嘲諷説：“新冠肺炎是黃種人得的病”窺得一斑：他們大概根本就不相信自己會發生疫情。
我只是很奇怪，在一個全球化、互聯網時代，即使西方政府不做為，何以西方民眾也都集體選擇無視呢？
第二，就是西方傳統的成本收益理念，即所謂的比例原則。抽象地講，比例原則沒有什麼不對，中國也是如此，交通違章和刑事犯罪處罰就不一樣。但面對傳染性如此強、危害如此巨大的疫情，就不能拘泥於這些理念了。
中國打破常規，採取一步到位式措施，搶到病毒傳播的前面，成功阻斷。西方則是亦步亦趨跟着病毒跑，結果是災難性後果。德國是西方目前表現最好的，但確診患者已經超過中國的一半，其人口只是中國的十幾分之一啊。以人口比率算，德國的疫情規模相當於中國有50多萬人感染。
第三個原因是疫情初期，西方對中國的做法不屑一顧，任意否定。結果這也影響了民眾對這些措施的理解和接受程度。等到西方疫情迅速爆發，整個社會無法迅速轉彎，後果自然是貽誤時機，代價累累。
應該説，今天西方的疫情災難是制度、理念和媒體三方合力的結果。制度和理念還可以説是客觀國情，有可理解之處，但媒體對中國的詆譭和歪曲就是咎由自取了。人類也不是隻經歷這一次疫情，西方也曾頻發流行病。如果不是出於遏制中國的私利，而是從人類共同利益出發，客觀報道中國的抗疫努力，西方也不會淪落到今天如此境地。只是直到今天，西方也還沒有反思，昨天法國總理在接受記者採訪時還擲地有聲的説他們的民主就是好，就是優於其他模式。
今天看到中國專家高福院士接受美國《科學》雜誌採訪時表示，西方最大的失誤是不戴口罩。今天法國工會宣佈高速公路交通部門的員工由於缺乏口罩等防護而舉行罷工。但到現在為止，西方政府仍在堅持戴口罩沒有用。這將會成為21世紀最大的皇帝新裝，也將成為最大的醜聞。
其實西方政府堅持不認錯，也不難理解。只要不認錯，就無需承擔責任，口罩短缺的問題也不會嚴重。僅僅供應醫護人員和全國供應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事件。現在法國已經向中國採購10億個口罩，看看是否會提供給普通民眾。否則，不截斷源頭，疫情根本擋不住。
寫了半個月的日記了，有不少讀者來信。其中有一些是質疑我對西方太過蔑視，太看不起西方了。坦率地講，事實上我對西方這個制度的穩固性、抗衝擊能力歎為觀止，佩服和羨慕西方。至少如果這次疫情首先在西方爆發，中國不會有人在電視上自詡“我們的制度就是好”。
所以，如果説這次疫情顯示了中國強大的解決問題的能力，那麼西方也展示了它強大的不怕出問題的能力！
還有一位人士用漢語和英語給我寫信，我只知道他是一位華人或者中國人（含華僑）。他第一封信説了這麼幾個意思。第一為什麼我要讓西方學習中國。他的原話是這樣的：“在觀察者網上看到您的三篇文章，都是講西方要向中國學習。我真搞不清楚，您怎麼沒有一點中國傳統的謙虛的品德，非要人家向‘中國’學習？”
向中國學習是世衞組織的結論，因為這可以擊敗病毒，挽救千千萬萬寶貴的生命。這和謙虛不謙虛沒有關係。但是從這個角度反駁西方應該學習中國還是頭一個。
第二，為什麼不提倡向台灣和新加坡學習？
我當時的回答是：台灣和新加坡屬於成功防止疫情爆發的地方，中國大陸是疫情爆發後成功遏制的榜樣。現在全球是爆發狀態，台灣和新加坡經驗自然不適合。
第三，如果中國真的好，人家西方怎麼會不學習？
當然這個問題不需要我回答了，因為愈來愈嚴重的疫情迫使太多太多國家已經開始學習了。微軟創始人比爾·蓋茨這個非專業人士都多次建議學習中國經驗，至於政客們、醫學專家們就更多了。
後來這位人士還來了一封信，説中國經驗如果是封城的話，那也不算什麼，歷史上很多國家都這麼做過。
這位朋友可能忘了，首先，中國封城的時候，西方齊聲指責中國專制、限制自由、破壞人權。等到西方也開始要學的時候，就變成沒有什麼了不起，歷史上很多國家都這樣做了。
我之所以分享這位人士的觀點，是想説即便面臨如此巨大的制度危機，總還有一些人主動站到西方一邊。
一個制度表現的好，因而穩定和得人心，並不奇怪。但一個制度表現的很差、而且和它不同的制度表現的還非常好，卻仍然能保持穩定，這就很令人匪夷所思了。
所以我從不認為西方即將走進末路，恐怕再有今天十個這樣的疫情襲擊，再有十個這樣的悲劇，它也未必就倒下去。
實話實説，這並不是我第一次有這樣的看法。2008年美國爆發金融危機，並引發百年一遇的經濟危機，西方的軟硬實力遇到冷戰後第一次全面性的重大挫折。結果，就在那個時候，中國一批學者簽名要求向西方學習！我當時都驚呆了，完全無法理解他們的認知。難道不能早一年或者晚兩年嗎？非得在這種時候？在學校裏，他們又是怎樣向學生授業解惑的呢？更荒唐但不意外的是，組織簽名的人得到了西方的諾貝爾獎。
再後來是2016年英國脱歐和特朗普當選，西方遇到前所未有的黑天鵝事件。結果僅僅三年之後，香港有一部分人就發起向西方學習的運動。現在這場運動由於疫情而按上了暫停鍵。但如果有人以為西方應對疫情一團糟糕，中國表現優異就能喚醒這些人，那就大錯特錯了。
中國做的好，建議西方學一學，都有人質疑。西方出現危機，還是照樣有人要求向西方學習。這一代中國人，都經歷過“實踐是檢驗真理唯一標準”的大討論，可怎麼連基本理性都沒有了呢？
今天法國參議院主席LARCHER先生髮推：“面對新冠病毒，不團結是最壞的事情。我站在總統和總理一邊，現在不是爭論的時候，是行動的時候”。我想説，放心吧，主席大人，你要有信心，有這樣堅不可摧、不怕罵、不怕做錯任何事的制度，你還擔心什麼？
對於法國來説，今天很重要也很期待、媒體也高度關注的一件事是滿載中國口罩的航班抵達巴黎機場：計達100噸，550萬個口罩。昨天才宣佈訂購10億，今天口罩就抵達巴黎，這就是中國速度。這也是中國戰勝傳播速度極快的病毒的原因：速度為王。
我們相信，來自中國的巨量口罩不僅有效幫助法國戰勝疫情，也極大地化解了社會矛盾，安定了人心。現在全球一罩難求，中國一口就答應10億天量訂單，足見中法兩國關係的特殊性和戰略性。可以預期，雙方在未來的合作會有一個高峯，法國也到了該打出手中牌的時候了。
然而令人頗為不快的是，今天歐洲事務國務秘書Montchalin批評中國和俄羅斯，不能工具化為他人提供幫助，不能用於宣傳目的。
中國自謙，注重道德，向來主張做好事不留名，不求回報。但做為受幫助者，怎麼也得心懷感恩，如今卻要求中國不能求回報，不能另有企圖。西方今天的表現算是開了眼了。
截至3月31日，全球疫情情況。來源騰訊新聞
今天全球死亡病例超過三萬，其中三分之二在歐洲。全球超過六十萬，超過一半也在歐洲，已經是亞洲的兩倍多了。新增的兩個過萬病例國家也都是歐洲國家：荷蘭和比利時，均超過韓國。創造當天最高病亡紀錄的是西班牙而不再是意大利，超過800人死亡，累計確診總數即將超過中國。意大利的確診人數則接近10萬大關，死亡率突破11%，殉職的醫生也大大超過中國。德國首度突破六萬，日增超過5千。法國則突破四萬，超過亞洲最嚴重的伊朗。當然這個排名是在瑞典放棄檢測的情況下，我只是很擔心：在有的國家放棄檢測、有的國家不檢測輕症的情況下，這些數據究竟有什麼意義？能確定拐點是否到來嗎？
最至暗的消息來自葡萄牙：一名年僅14的未成年人因感染新冠病毒死亡，創歐洲年齡最小紀錄。
最苦澀的消息來自比利時：醫生改造呼吸管面罩，製造呼吸機。
大西洋另一面的美國正在全面“趕超”歐洲，尤其驚人的是死亡的速度：前一千名死亡者用了一個月，後一千名死亡者僅用了兩天。政府最高傳染病專家福奇博士的預測令人毛骨悚然：美國將有數百萬計的新冠病例，10萬或更多人死亡。歐美的至暗時刻還在後面。
雖然每天西方都有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今天則堪稱之最了：根據“Number Cruncher Politics”的最新民意調查顯示，72%的英國選民對約翰遜的表現感到滿意。這是自1997年託尼·布萊爾出任英國首相以來，歷任英首相中支持率最高的一次！
非常諷刺的是，權威雜誌《柳葉刀》在同一天宣佈英國政府的應對是失敗的，英國政府沒有遵守世衞組織的建議：檢測、隔離。
難道英國人民已經忘記“羣體免疫”？已經忘記政府的不作為？忘記了倫敦馬拉松？真是神奇的政治制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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