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仲麟：疫情之下關於留學生包機回國問題的一些探討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張仲麟】
3月29日，民航局《關於疫情防控期間繼續調減國際客運航班量的通知》正式實行，每個航空公司每個國家只保留一條航線，且每週最多隻能執飛一班。
這一限制令極大地減少了國際航班數量，也減輕了日益嚴峻的輸入型病例防範壓力，使得國內幾大主要機場口岸鬆了口氣。然而實質性關閉國際航班的大門之後也給海外留學、就職、經商的中國公民回國帶來了很大的困境，而影響最大的莫過於留學生，尤其是未成年留學生。
在3月16日國外疫情急劇惡化之際，英國小留學生的家長就向中國駐英國大使館發送了《關於對滯留在英國的未成年中國小留學生開展領事保護的申請》，請求國家協助將未成年中國留學生接回國內。而3月31日開始網絡上流傳的一份責任承諾書透露中國駐英國大使館將會組織包機回國，機票費用與隔離費用自理，並承諾服從一切安排。
4月1日的中國外交部新聞發佈會上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稱，當前英國疫情形勢以及當地中國留學生面臨的各種困難，外交部正在積極協調民航等部門，將於明天（ 2日）增加臨時航班赴英國，為確有困難的海外學子歸國提供便利。
對於國家協調航空公司開展留學生包機，筆者並不感到意外。民航局早就發表聲明將會適時啓動針對海外華人的重大航空運輸保障機制，並且考慮以包機形式將有需要的海外同胞接回國內。比較意外的是，“撤僑”包機如此快就啓動了。
是否該組織包機？
根據3月31日國務院發佈會上教育部的數據，目前海外留學人員總數有160萬人，其中有142萬人還在國外，包括為數不少的未成年小留學生。根據駐外使館統計，這些海外中國留學生中共有35人確診新冠病毒，其中11人已經痊癒。而在北京上海發佈的輸入型病例情況中，可以發現裏面有相當一部分的輸入型病例是留學生，這代表着留學生羣體在本次新冠全球大流行中成為了高危羣體。
雖然小部分前期躲避疫情從海外回國的留學生不遵守隔離規定的惡劣行為給海外留學生的形象抹了不少黑，但是要注意到更多的留學生回國時一路做好充足的防護措施，積極配合海關及檢疫人員並隔離。而且在前期中國疫情大規模爆發時，也有大量的海外留學生及中國公民竭盡全力籌集物資運往國內抗擊疫情。
中國民航局、中國外交部為了防範大量輸入型病例，大規模取消航班、拒絕外籍人士入境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祖國不應也不能拋棄在海外的中國公民，尤其是未成年留學生。這是一個負責任的國家對國民的義務及擔當，也是人道主義的體現。
做好充足防護措施回國的留學生（圖/在韓留學生韓一敏）
本次倫敦—濟南包機的乘坐範圍是13-17週歲的在英國未成年留學生。與在國外就學的成年留學生不同，未成年留學生生活自理能力有限，且心理尚未成熟，承受壓力的能力極為有限。
成年留學生可以依靠大使館及國內的防疫物資援助，加上大量囤積生活物資以及注意防範，只要不是爆發大規模動亂或人道主義危機，留在國外的風險可控。
然而對未成年留學生，尤其是獨自在國外求學的未成年留學生來説，這樣的處境就極其危險了，要是放任不管，隨着國外環境的惡化（尤其是針對中國人的惡意行為），有不小的可能會引發無法想像的悲劇。也因此國家協調由航空公司組織針對未成年留學生的包機航班是非常必要以及及時的。
中國駐外大使館給國外的中國留學生提供的愛心防疫包，有消毒液、口罩等急缺物資（圖/人民日報）
除了防疫愛心包之外，大使館還邀請張文宏教授對海外華人進行抗疫問答（圖/央視新聞）
雙贏的包機飛行
需要特別指出的是，本次未成年留學生包機是一個國家牽頭協調、航空公司執行的商業包機飛行航班，是需要自己承擔機票費用以及回國後進行檢疫及集中隔離費用的，而不是免費的午餐。
雖然目前包機飛行的機票價格尚未公開，但有消息稱包機機票的價格在2-4萬一位——考慮到這是從倫敦直飛濟南的機票，無需中轉，這是一個非常合理的價格。
以目前能查詢到的機票價格而言，從倫敦飛回上海浦東只有一班航班可以選擇，且需要中轉枱灣，經濟艙票價為一萬。由於台灣3月24日禁止了非台灣籍在台灣轉機，所以就算買了這機票也是無法成行，而能回國的機票真是屬於“有市無價”。
對於航空公司而言，執行這樣的包機飛行屬於穩賺不賠。由於疫情影響，國際航線幾乎全部取消，導致航空公司運力尤其是超遠程洲際客機運力極大過剩。雖然有客改貨航班可以飛行，但對龐大的停場機隊來説，客改貨依然不足以解決問題。而國家牽頭組織的留學生包機飛行則能給航空公司提供不受民航局禁令限制的臨時航班，且能保證充足的客源與機票收益（假若包機飛行機票真為一張2-4萬）。
雖然去程航班不會有載客，但此類中歐直達航線需要波音777、空客A350之類超遠程大型客機來執飛，而這些客機都有着巨大的貨艙。通常由於往返時都載滿旅客及行李，導致不會裝滿貨物，但若空機前去歐洲執行包機飛行，有充足的載量可以運載貨物充當“貨運航班”。目前高漲的國際空運運費（中國到意大利的空運運費曾高達110元一公斤，而往法德的空運運費也高達七八十元一公斤）以及可以最大化利用的客機貨艙載量，可以使航空公司獲得滿意的收益（波音777不載客純貨運的話，可以運輸至少四十噸貨物）。
而包機飛行符合市場需求及定價的機票，也會讓航空公司有充足的動力去飛包機飛行。如若按照民航局規定，國際航班上座率不得超過75%，那麼以載客量達到四百多的波音777為例，至少可以搭載三百名乘客，而鑑於目前一票難求的情況，機票絕對是不愁賣的。
由於英國為疫情嚴重區域，機組人員降落後顯然不能下機、出關。也因此，包機飛行必然會攜帶雙倍的機組以供機組不下機直接執行返程航班。雖然返回國內後機組也需要隔離14天，但是在目前國際航線幾乎全停的情況下，機組極大富餘，也不會對航空公司帶來困擾。
可以説，包機飛行不但解決了未成年留學生困在海外的問題，也給航空公司帶來了不小的收益，是切切實實的雙贏。
包機回國是否會有輸入型感染的風險？
目前很多人反對進行“撤僑包機”或者讓海外留學生回國，對於反對背後的心理筆者也不多加揣測，權當是擔心留學生可能帶來的輸入型病例吧。在過去一個月中，上海、北京等機場成熟的檢驗檢疫及轉運隔離措施，同時控制良好的國內防疫形勢也證明了這一套機制是有效的。毫無疑問，這些乘坐包機回國的未成年留學生是必須進行國家規定的檢驗檢疫以及強制隔離的，其隔離費用也要自行承擔而非免費，於情於理都無可非議。
與前期全國日均兩萬五千人的入境導致機場告急不同，時間、數量、班次、乘客、目的地嚴格受控的包機飛行可以讓有關部門提前調配與安排，以確保落地後檢驗檢疫轉運隔離流程全程封閉，實現閉環管理。可以説有序的包機飛行能更有效地進行人員管控。
當然，還有人擔心在歸國途中在機場、飛機上被感染新冠病毒，尤其飛機飛行中是“密閉空間”，會帶來極大的傳染風險。這裏需要指出的是，飛機在飛行時並不是密閉空間，且空氣流動能力極強——畢竟只要有了450節（約900公里每小時）的氣流，換風是隨心所欲的。
以目前最為常見的客機737-800為例，在空氣循環高流量模式下，空氣流量可以達到105PPM，即每分鐘引入外部新鮮空氣約82立方米。在這樣的空氣流量之下，一個小時內可以對客艙內的空氣完成幾十次更換，其效果猶如室內開窗通風，完全無需擔心空氣流量不足的問題。飛機內部空氣循環系統也有HEPA過濾器，可以有效保障空氣質量及過濾病毒。同時在飛機上做好防護工作，全程戴着口罩，且確保登機人員沒有發燒的話，無需擔心飛機客艙內感染的風險。而目前也並沒有因為機內同乘導致感染的病例發生。
飛機飛行中客艙有着極強的換風能力
至於國外機場內的人員聚集感染風險，在有着良好的組織工作及個人防護措施之下，風險是可控的，更不用説在抵達國內後會進行核酸檢測及集中隔離等措施。
多年之前我們為祖國進行利比亞撤僑而驕傲和自豪，而在新冠疫情全球大流行之際，也不該對海外學子的危險境況置之不理。國家牽頭組織，由航空公司進行自費包機飛行與隔離，可以説是目前對於希望能盡快回到國內的海外學子最佳的解決方案。對於小留學生包機航班，我們應該本着客觀的態度支持，而非一味地情緒化反對。
我相信祖國不會拋棄任何一個海外中國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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