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魯鄭巴黎日記:方方粉開始反擊了,只是扣錯了帽子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宋魯鄭】
2020年4月19日 星期天 晴
封城第三十四天,日記也寫了37篇。一個多月來我已經有了很多變化:人變胖了,變白了,生物鐘也似乎亂了,白天錯沉沉,深夜卻很精神。
早上就有人在微信上詢問:巴黎解封了嗎?怎麼這麼多人出來鍛鍊?巴黎當然還沒有解封,是散漫的民眾忍耐不下去了。我所在的小區,户外到處都是人在健身。反正就在家門口,警察也不來。留學的時候同學們就開玩笑:法國不是法治之國的意思,而是法外之國。黃馬甲經常不申請就遊行,出租車和農民經常非法堵路抗議,現在大家又非法外出鍛鍊。
有個朋友講了一段經歷,經過允許,匿名分享。這位朋友要和一個國際組織開會,其發言稿找一位法國朋友修改——自然是指語法不是內容,結果竟然把“中國想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中國的民主就是把人民的生存權放在第一位”都給刪了!理由是會上時間不夠用!這位朋友説,“我就是一個Nobody,説幾句話都不行?”
這位朋友來到法國的時間短,不瞭解政府對媒體管理的能力。不過這件事也説明話語權和輿論戰,並不僅僅體現在媒體上,民眾這個層面也一樣。我倒是很佩服法國民眾的敏感意識。雖然疫情還遠沒有平息,西方媒體針對中國的抹黑和攻擊一波接一波。但當中國使館反擊時,法國政府的反對理由是現在要團結,不是批評的時候。可這個理由為什麼不用於法國媒體呢?
不過,西方媒體炒來炒去就是這幾個話題:隱瞞真相、不透明、數據不準、借援助搞地緣政治擴張、產品質量差、病毒來源、操控世衞組織。儘管中國早就澄清,專業機構也早就駁斥,但西方仍然能夠一而再地拿來使用。
就在今天,澳大利亞外交部長佩恩在接受澳大利亞廣播公司(ABC)“內部人士”節目採訪時表示,澳大利亞政府堅持要求對新冠病毒來源等問題進行獨立的國際調查。她還強調,世界需要中國對(新冠肺炎)信息保持“透明度”。美國國會在近日也要正式啓動新冠病毒調查機制,參眾兩院分別推出法案,允許美國民眾對中國政府提出訴訟。

報道截圖:ABC News
西方轉移內部矛盾的手段實在是太高明瞭,只是可嘆西方的民眾也太容易被忽悠了。不過想想也是,連口罩都能被忽悠來忽悠去,今天不戴,戴就罰款,明天就必須戴,不戴就罰款,何況這樣的問題呢?西方政府不就是欺負民眾好騙才敢如此肆無忌憚地執政和轉移視線嗎?
當然,捍衞國家利益、打擊競爭對手這是西方媒體職責所在,各為其主,無可厚非。但關鍵是中國媒體要應戰。我們也可以設置議題。
僅以法國為例,為什麼在疫情即將爆發的時候,總理去競選市長、衞生部長辭職也去競選巴黎市長?疫情爆發後為什麼才開始要求擴大檢測能力和訂購口罩?為什麼還要繼續主辦每天平均有七十萬人蔘加的農業展?為什麼意大利疫情爆發,兩國的足球賽也不取消,也不禁止3000意大利球迷現場觀看?
在法國,到現在民眾沒有口罩、輕症和無症狀患者不檢測、不收治隔離,更不追蹤密切接觸者,每天都有相當數量的民眾違反隔離令外出,甚至在邊境封鎖的情況下湧到同樣是重災區的西班牙去度假。死在家裏的病患既不檢測也不統計。養老院死亡超過七千,大巴黎地區所有養老院、全國45%的養老院被感染,初期也不統計。
尤其重要的是,到現在法國和所有西方國家一樣,沒有一個人被問責。前衞生部長爆料早在1月初就向總統和總理發出警告,但隨後就再無媒體追蹤,無人知道真相。
這些哪一個都可以用來回擊。不能再讓外交系統再衝上第一線,就應該媒體對媒體。不過,我很奇怪的是,法國媒體難道不應該把精力放到本國這些問題上嗎?不應該像中國的某些媒體一樣深挖再深挖嗎?怎麼都把精力放到中國身上了?難道西方媒體的批判精神就是指批判其他國家的精神嗎?

這裏我要説一下,法國不僅對自己的媒體有很強的管理能力,對外媒也一樣。
2003年,巴黎北郊由於警察執法造成兩人死亡,引發大規模騷亂。當時法國和中國、俄羅斯、德國建立和平聯盟,對抗英美的戰爭聯盟:它們不顧聯合國的反對、全球各地的抗議浪潮甚至教皇的公開批評,以編造的理由對伊拉克發動了戰爭。
所以美國等媒體對這場騷亂極盡誇張之能事,甚至説法國爆發了內戰。中國駐巴黎的媒體則説巴黎一切正常,非常祥和。結果事件平息後,法國專門召集這些媒體,對它們的“不實報道”進行強烈警告。
按説美國等媒體不過是誇張一些,還是接近事實的,中國媒體的報道和事實最遠。但只有中國媒體沒有被警告!對法國政府來説,媒體的真實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否符合其國家利益。
當然,中國媒體和學界戰鬥力不強也並非一日之寒。我可以和大家分享一下我的兩個經歷。
2008年奧運火炬在巴黎遭到非法衝擊,引發國內同仇敵愾。我當時寫了很多評論,發表在一個很有影響力的網站上(總部在香港)。後來就是汶川地震,我的評論也被這個網站發表,當時每篇文章的點擊量都是百萬起跳。
巴黎火炬傳遞和汶川地震,一個是國難,一個是國恥,所以看不出我和那個網站立場上的差距,雙方的愉快合作也是雙贏。後來我回國,編輯專門把我引薦給他們的一位副主編,結果那主編一句話,我就心涼了——他很自豪地説,我剛從南方某報回來,你好好寫,我們一定把你捧紅。
那個南方紙媒,當時被視為自由派的大本營。我那時對西方已有了8年的觀察,知道其弊端百出,活力將盡,出問題只是早晚的事——果然僅僅三個月之後,百年一遇的經濟危機就爆發了。儘管那個時候我初出茅廬,這種捧紅的誘惑力極大,但作為一名學者,不能不尊重事實。我預感到我們的合作即將結束。果不其然,隨後雙方的分歧完全展露,我也從此在這個網站上銷聲匿跡。

確實,這個網站顯示了強大的造神能力。但我並不後悔,為自己堅持住了做人的底線、學者的底線而自豪。
但是這樣的媒體狀態,我們怎麼去應對西方的媒體戰?
第二件事就是,2009年我的第一篇最具學術含量和影響力的文章《中國為什麼懷疑西方的普世價值?》發表在《紅旗文稿》。不料,北京和上海的三位學者聯名上書中央,要求停止批判普世價值——這就是這個羣體所追求的言論自由?!
所以,學者面對西方的輿論戰,也同樣缺乏足夠的戰鬥力。好在十八大以來,這種情況有了很大的改觀,但仍然難以滿足中國復興構建話語權的需要。
日記開寫以來,我對廣受海內外華人爭議的方方日記一直沒有涉及。中國是一個多元的社會,存在不同的利益羣體,每個人自然有自己的角度和偏好,只要符合事實、沒有違反法律就是她的自由。
而且西方疫情比中國嚴重得多,問題更不是一個級別,但為什麼只有中國有方方日記?為什麼法國六千多萬個民眾就出不來一個方方?美國三億人就寫不出來一本影響廣泛的記錄疫情的日記?
可以説,方方日記本身要麼證明了中國比西方更寬容、更自由,或者中國人比西方更具批判精神。如果我們質問西方為什麼中國有方方,你們卻什麼也沒有?看他們怎麼回答?
當然,方方反對歌頌我是不贊成的。不管是批評還是歌頌,都是一樣平等的權利,任何一方都不應該以自己的標準要求對方,甚至不允許對方講話。剝奪對方的權利都是錯誤的。
但直到美國和德國以特殊程序出版方方的日記時,我覺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了。我們內部可以爭論,可以有分歧,但對外一定要團結。更何況德國和美國有什麼臉出版自己的國民都寫不出來的日記?
方方女士或許對西方並不瞭解,我的唯一一位自由派朋友喬木當初也是如此,後來去了美國瞭解了西方後才醒悟。也或許方方女士對國際關係很陌生,難以看到問題所在,所以我用兩篇日記包括一封公開信對她給與提醒。
到目前,她沒有回覆,但她的粉絲開始回擊了,而方方本人則微博轉發。這應該也算是一種回覆形式吧。

和不同觀點的羣體交流,我一向秉持尊重事實、尊重不同觀點、文明發言不扣帽子三原則。任何人都有立場,但立場不能高於事實。但方粉的回應顯然有些欠缺。
以下是其原文:
“就像下面這種詆譭方方日記的所謂學者,動轍大言不慚地代表巴黎華人,拿華人當槍使,真是最令人噁心的事,這種把戲早就過時了。奉勸這類‘學者’,不要做病毒的幫兇”。文章還附有一張我的文章截圖。
我只批評了西方出版社,並給方方提了建議,怎麼就成了病毒的幫兇?再説我可是在中國有效遏制病毒、歐美大爆發之後才提的建議,和大爆發沒有任何時間線上的關聯。更何況方方的書最早6月9號才在德國發行,如果不出意外(無人能夠保證),那個時候病毒應該就控制住了,更談不上幫兇了吧?這帽子可真是扣錯了。
再者,早在1月份,中國、世衞組織和各國國內吹哨的醫療專家和和情報部門都無法喚醒歐美政府及早應對,此時一部遲來的日記怎麼能幫助西方打敗病毒?既然方方日記沒有抗擊病毒的功能,批評也好,建議也好,也根本和病毒幫兇沒有任何關係了吧。病毒的幫兇當然有,比如放棄檢測的瑞典,對輕症和無症狀者以及密切接觸者不收治、不隔離的國家才是病毒的幫兇吧?
另外這個回應,我看不到對任何具體觀點的反駁或對任何事實的質疑。學者嘛,就是辯論觀點,研討事實,其他的就不要再有了吧。方粉或許來自三教九流,廣佈五湖四海,但方方不制止而是轉發,顯然是一種認同。這未免受其所累啊。
最後談談歐美的疫情。
美國確診人數突破70萬,死亡突破4萬,西班牙死亡超過2萬,是繼美國和意大利之後的第三個國家。英國雖然養老院不檢測不治療不統計,但有關組織(Care England)認為高達7500人死亡。英國官方統計死亡人數超過1.6萬。根據官方發佈的數據,整個歐洲死亡人數超過11萬,佔全球的三分之二。那些失去親人的人們,未來他們將怎樣走出難關?

歐美疫情爆發情況(圖/約翰·霍普金斯大學官網)
所以特朗普今天又説,中國不可能死亡人數這麼少,如果中國隱瞞,將面對後果。可是這位大總統想過沒有:中國是如何封城的?美國今天疫情這麼嚴重,全國已經起來抗議要求解封了。中國是怎樣在大年三十就開始全國派出醫療隊援助武漢的?中國為了做到盡檢盡測,很多地方發1000元進行獎勵,美國初期則是沒有醫保還不檢測呢。中國建了多少方艙醫院盡收盡治,美國能嗎?疫情期間,中國問責了多少官員?美國有一個嗎?在中國疫情最嚴重的湖北,省委書記和武漢市委書記撤換了,美國最嚴重的紐約州呢?法國媒體説這位州長還要競選總統呢。
中國創造的是奇蹟,因為中國認為生命至上,和美國政治人物動不動就説經濟比死幾個人更重要、老年人應該犧牲的調子形成鮮明的對比。威斯康星州寧可在疫情這麼嚴重的情況下也要進行選舉難道都忘了嗎?美國到現在,全國很多州還嚴重缺乏檢測試劑、口防護服和呼吸機,怎麼能拯救生命呢?
不看這些,僅以美國模式為標準,當然他理解不了。中國十天能建成一個醫院,這確實超出美國的理解能力了。
下午5點半,菲利普總理和維蘭衞生部長在總理府召開新聞發佈會。我上面建議中國媒體質疑的問題一個都沒有涉及。主要是介紹疫情情況:住院人數已經持續十一天下降,醫療資源情況:口罩、防護服仍然短缺——三個月連這些問題都沒有解決。中國初期也短缺,但很短時間內就解決了。難道記者們不應該問個為什麼嗎?
就這樣政府還要求5月11日後所有外出的人要強制戴口罩。只是口罩何來?法國一週只能生產800萬個口罩,到5月11日可以達到1700萬。全法6500萬人,怎麼解決?8000萬人的德國算過,要全民戴口罩,一年需要80億到120億個。天文數字。(中國怎麼就奇蹟般地做到了?)
更重要的是,為什麼不解釋此前強調戴口罩沒有用的政策以及究竟什麼原因使得政府做出一百八十度的改變?經濟危機:法國正經歷1945年以來最嚴重的經濟衰退,目前失業人口已超過九百萬。
新聞發佈會上有一項內容很重要,菲利普總理宣佈將長期與病毒共存。按照中國抗擊疫情的模式,病毒是可以被消滅的。中國後期幾乎所有省市都清零了,只是由於歐美爆發,才重新出現輸入病例。西方只要和中國一樣,對輕症和無症狀以及密切接觸者隔離收治,就能最終把病毒消滅。可是西方現在的這種方式——比如瑞典實際在搞羣體免疫——不僅時間長、生命代價高,而且把一場殲滅戰搞成持久戰。現在除了研發出疫苗或者特效藥,否則人類將不得不和新冠病毒長期共存了。
西方模式的後果太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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