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默：香港這關必須過，否則台灣那關過不了

【文/ 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雁默】

大陸這次“兩會”是否會對台灣出硬手，眾所關注，在會前，國台辦對台商唱軟調，台媒輿論評估ECFA可能不會斷。兩會中針對台灣的部分，不提“九二”，不提“和平”，強調促統，大陸民間反應，似乎普遍認為是軟中帶硬的信號。

到底是硬是軟，亦或是軟硬兼施？台海問題從520到“兩會”的朦朧感，隱隱透露美中台三方目前都有避戰需求，中美各自都有棘手的內部問題要處理，還無意在台灣問題上徹底翻臉，橫生事端。蔡英文在就職演説中小心翼翼，避免因“自爆”而破壞這詭譎微妙的恐怖平衡，兩岸議題，篇幅甚少，説了等於沒説。

令人意外的是“港版國安法”這個瞬間讓英美高潮的政治議題。意外之處並非此法的推出，而是提出的時機。

5月22日，香港工聯會在油塘發起“支持制訂特區國家安全法”保穩定、保發展、保就業的簽名行動。圖片來源：中新網

香港問題，絕不只是香港問題，其必然要牽涉到台灣問題，因為“一國兩制”。

“港版國安法”對台灣最直觀的影響是，強調“兩制”的可能性已經沒有了，此後得直面“一國”，破除了“兩制”份量可能大於“一國”的幻想。

設使將台港與中美四方視為一盤棋，就策略論，大陸明顯想先解除香港引信，再處理台灣問題。雖然香港無論形式或實質都是中國領土，百分百內政問題，但其地位特殊，解決起來的難度不會比台灣低。英美肯定不會罷手，如果他們在香港的利益都保不住，於亞洲的影響力勢必加速衰退。

英國且不論，美國必然想全力反撲，特朗普卻不一定。

“港版國安法”並無“是非”問題，任何主權國家都毫無可能讓自己的某一城市成為國安漏洞，香港到今天才有這類明令，已是不可思議。

港人以外的各國人民，搞不好現在才知道，原來香港一直都沒有明令禁止任何叛國、分裂國家、煽動叛亂、顛覆中央政府，以及竊取國家機密的行為，也未禁止香港政治勢力與國外政治勢力勾結。

美國共和黨參議員圖米（Patrick J. Toomey）説：對亞洲而言，香港是煤礦裏的金絲雀——這話不知道有美軍駐守，只屬於半主權國家的日本與韓國聽起來做何感想？在美國政客的想像裏，日韓亦礦坑也。

接下來，美國形形色的反制，恐免不了要動到台灣牌，這便浮現了一個大哉問：當大陸想釜底抽薪解決香港問題時，是否同時想過台灣問題也將連動？按理，對可能被美國一起捲入紛爭的台灣問題，大陸無可能毫無準備。

換言之，看似聚焦於香港問題的政策，如果有更深遠的策略考量，則內含將台灣問題一併解決的推論就是合理的。大陸對台灣“使硬”，比起來，不如讓美國打台灣牌，大陸採取迫不得已的姿態反制。當然，這純屬個人猜測，免不了一廂情願，但如果我是決策者就會這麼做。

“我打你”與“你逼我打你”雖都是“打你”，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

那麼，蔡英文怎麼因應可能被美國拖入制中最前線的局面，就會是看點了。有美國在背後，“挺港反中”是蔡英文唯一的選項，能做微調的只有使力程度而已。國民黨在第一時間就反應，支持香港民主，落實雙普選，朱立倫走得更遠，嗆得更兇。民進黨則索性宣告“一國兩制”已死。

撰寫本文時，蔡英文尚未表態，可能還在等美國指令。國、民兩黨包含其餘政治勢力講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蔡英文講什麼，因為她説的才是“美國話”。無論“港版國安法”是不是一個設計好讓美台跳下去的洞，蔡英文都會當成陷阱，絕不輕易跳下去。如果她跳下去，代表美國給出了無法拒絕的理由。

大陸民眾可能以為台灣在瞎搞，搞愈兇反讓大陸愈有理由出重手，這麼想就是誤判。蔡英文的強項就是“不瞎搞”，（蔡主導的）一切看似胡鬧的作為，都具有現實意義與具體目標。如果是重大的決定，背後必然有美國的具體承諾。由於美國不一定會實現承諾，因此蔡英文會盡量避免被推到最前線，只願配合美國演出酸民一角兒。

因此，在美方制中需求大增的狀況下，蔡英文與美國是否如膠似漆，個人是打大問號的。如果美國要求蔡英文全力“反中”，而蔡只願出6成力道，那麼未來的發展就耐人尋味了。

最近，“總統府”與“立法院”遭黑客攻擊，內部文件流出，將蔡英文去年黨內初選時的政治鬥爭一一掀出，尤其是蔡英文陰賴清德的各種手段。這種事件，不是民進黨在內鬥，就是美國在暗中搞鬼，如果是後者，那麼接下來中美在香港問題上的角力，台灣肯定會被捲入，這個洞，蔡英文不想跳也得跳。

香港，是一盤讓蔡英文如履薄冰的棋局。

美國方面，特朗普無疑會事事選舉考量，在香港問題上特朗普是否會死磕到底，端視他認為炒作香港議題比較有利於選舉，還是保住中美第一階段貿易協議戰果更有票？目前看來，以上兩者只能二擇一。所以才説，美國各界會全力咬住香港問題不放，但特朗普不一定。

問題在於，如果特朗普將貿易戰果看得比香港更重要，民主黨與反特朗普的媒體不會放過他，必然將香港問題當成選舉導彈，照三餐轟炸。這會使得“比誰更反中”的選舉策略，倒向對共和黨不利的一方。

5月11日，對於中方放出重新評估第一階段貿易協議的風向，特朗普斬釘截鐵説“我對此不感興趣，一丁點興趣也沒有”，這個態度也決定了他面對今天的香港問題，必然的投鼠忌器。

明眼人應該從這次“港版國安法”事件裏，注意到大陸官方“戰略忍耐”與“出其不意”所顯現的應變能力。將“港版國安法”徹底落實，是一場輸不得的戰役，大陸也能經由此役展現絕不容許外國勢力踩紅線的態度，香港是如此，台灣亦然。

故而，“兩會”表面上看起來沒特別鋪陳台海問題，但水底暗潮洶湧。

對台灣執政黨而言，選舉已結束，香港的利用價值也已歸零，沾太多隻會打亂自己原本的節奏，並有挑釁大陸自找罪受的風險。對美國而言，選舉正準備進入如火如荼的階段，疫情尚未遏制，“反中牌”面臨意外的變數，美國人民正飽嘗黨派空談務虛的苦果。

在這棋局裏，港人怎麼想，卻是最不重要的。

對任何經濟體而言，高度政治化的社會演變絕對有害無利，去年多少言者諄諄，苦勸鬧事港人莫讓香港陷入國際政治角力戰場，金絲雀現在一身煤灰，不洗乾淨只會成為亞洲的烏鴉、中國的腫瘤。

對港人還是那句老話，不作死就不會死，“港版國安法”證明了此前香港的高度自由，也證明了濫用自由必然被限縮自由的後果。

在疫情中驚魂未定的西方，如今還剩多少干涉香港問題的能量？如果後疫情時代意味着各國自保，誰又真在意香港人的自由打了多少折扣？至於台灣，多的是支持所謂“國安五法”，卻反對“港版國安法”的雙標垃圾，最好這些人都齊心將蔡英文扯進香港黑洞，全成了待宰甕中鱉。

“反送中”弄巧成拙搞到“全送中”，想來台討拍的港人請注意，選舉前來待遇比較好，現在就來可能會遇到蔡英文的“戰略忍耐”。

對大陸而言，就算在國際上萬箭穿心，香港這關也必須過，否則未來台灣那關過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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