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燦榮：推出“港區國安法”，説明中國對美已走向“以鬥爭求合作”的道路

2020兩會期間，王毅部長的外長記者會上，世界疫情，中美關係和香港台灣等熱點問題引起高度關注。如何看待當前中國的外交形勢，“港版國安法”出台的背景和考慮是什麼樣的？觀察者網專訪了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係學院副院長，國際問題專家金燦榮教授。

5月24日，王毅外長舉辦了外長記者會，我印象中每年兩會媒體界最關注的是兩個記者會，一個是總理記者會，另一個就是外長記者會了。因為今年新冠疫情的影響，大家的關注就更高。今年王毅外長的記者會非常地精彩，也非常地成功，可以説是精彩紛呈，“金句”不斷。好像網上説這次是王毅外長曆年記者會里面時間段最長的，一共回答了23個問題，應該講中國外交大家關心的問題全部都涉及到了。

我總的體會就是，王毅外長確實展現了大國外長的氣度：從回答問題來看，一句廢話都沒有，整個過程一氣呵成，坦率講我們學者做不到，節奏掌握得非常的好，給人印象非常深刻。再一個是水平高，這是大家都公認的。還有一個就是展現出大國的氣度，站位非常的高。另外還有一個特點就是直面問題，包括病毒溯源、香港、台灣問題，與美國的關係問題，中國沒有迴避任何問題，這説明我們的自信。然後中國的大國擔當和中國願意承擔什麼樣的國際責任也講得很清楚。

所以從哪個角度看，這一次外長會都是非常成功的。 就整個中國的外交形勢來看，我感覺中美關係是很嚴峻的，23個問題當中，大概有一半是涉及到中美關係的，比例特別高。其實王毅外長在整場記者會上談的問題很多，有中俄關系、中歐關係，然後東盟，“一帶一路”、巴基斯坦，但是中美關係矛盾比較大，佔到了一半，這確實是客觀情況的反映。

從王毅外長的分析來講，中國外交的總體態勢還是好的。比如説第一個提到了美國以外的問題是中俄關系。王毅外長對中俄關系評價很高，包括在抗疫合作當中，而且他把美國有一些人把抗疫議問題政治化叫做“政治病毒”，説中俄戰略合作是抵抗政治病毒的一個屏障。然後中歐關係有一些問題，但基本上還是穩定的。咱們周邊還是好的，比如説他對巴基斯坦記者提的問題，回答很快，對巴基斯坦人民早期對中國的幫助非常感謝。中國東盟雖然有一些問題，但是也是可控的。中日韓合作不錯，半島基本穩定。中非關係也是基本穩定的。

從王毅外長的分析可以看得出來，除了大國外交中的美國方向，其他都還可以。

至於説中國與多邊國際組織的關係，這次體現得比較明顯的就是中國和WHO的合作是非常好的，好到什麼程度，好到美國嫉妒我們了。美國現在整我們整不動就想整了一下WHO，它的理由是WHO被中國操縱了，然而我們既沒有這個意願，也沒有這個能力。不過站在美國角度他們説WHO偏袒中國，美國這個指責反過來證明我們和WHO關係挺好的，對吧？

所以從我們外長的分析來講，我們整體的外交態勢其實還是可以的。當然，我們也不迴避，就是我們面臨很多困難，這個困難很多都是跟美國有關，現在比較突出的是美國要鼓動一些國家追責。我記得在記者會後很快自媒體就總結了王毅外長的12個金句，其中有一個金句就是：美國索賠無事實依據，無國際法基礎，無國際先例，是個“三無產品”。

除了索賠還有香港問題、台灣問題，對此王毅外長很堅定，這是我們國內事務。總體來講，關於整個的中國的整體外交態勢，我覺得從王毅外長的回答裏來講是情況可控的，矛盾主要集中在美國這個方向。另外我覺得今年外長會還體現了咱們外交最近這幾年的一個很重要的亮點，就是為國內發展服務，這是這幾年中國外交的一大特點，尤其是疫情衝擊了中國經濟以後，“六保六穩”這個任務重了，外交也不能袖手旁觀的，外交也得完成“六保六穩”的任務，堅決維護國家利益。

第三個是深化夥伴關係，現在美國喜歡單幹，而我們要維護多邊主義，在各個層面上擴大國際合作。我覺得聽完24號的記者會，一個是對王毅外長本人很欽佩，還有一個就是你可以感覺到中國外交整體是很自信的。

當然今年兩會有一個很突出的問題，就是今年的人大常委會要通過涉及香港的國家安全立法，這個特別引人關注。香港現在推出國家安全法，我覺得也是事出必然。

咱們國家1997香港迴歸的時候，提出了一個很獨特的政治安排，就是一國兩制，在人類政治史上是很罕見的一個安排，很有勇氣的安排。

大體來講，過去23年一國兩制在香港的實踐還是成功的，在澳門是尤其成功。但是現在一國兩制的實踐在香港遇到了困難，由於很複雜的原因，香港現在的經濟發展狀態不如人們的預期，尤其是年輕人，前途不明朗。遇到問題按道理大家要想辦法解決，中央也在想辦法，比如説提出大灣區計劃，其實是給香港更大的經濟腹地。非常遺憾，香港有一幫反對派，不是解決問題，而是製造問題，把經濟問題政治化就搞得更困難了。

那麼這個時候美國又插手，反對派選擇了錯誤的方向，美國再一插手結果就形成了暴恐。從去年6月7號到現在，快一年了，香港出現了所謂的“反送中”運動，現在情況還是比較嚴峻的。那些人越來越激進，出現了黑幫化、暴力化、法西斯化的跡象，嚴重干擾了香港的經濟和社會生活，很多無辜的平民都受到了攻擊，甚至失去了生命。有人活活的被“點天燈”，70歲的老先生被磚頭砸死，孕婦、小孩受到攻擊，這個狀況在任何國家都是不能允許的，所以必須制止。

那麼按道理，香港現在得通過立法或者行政措施來解決問題，但很顯然香港特區政府現在能力受限，控制不了局面。所以這個時候中央出手是必要的。首先它不是主觀原來設計的，它是客觀形勢決定的，是中央對香港形勢惡化的一種被動反應。第二就它是有法律基礎，現在大家都知道，基本法23條明確規定，要通過立法限制在香港這個地方顛覆國家，推動“港獨”。但是因為很複雜的原因，23條立法一直就沒有通過，所以實際上它有一個法律空白，這個空白被美國、被西方利用之後，成了中國整個國家安全的漏洞。原來就有立法的要求，那麼現在立法的漏洞被人家利用了，這個時候實際上中央政府就有一點緊迫感了，有點感到迫在眉睫了，必須把立法漏洞給它彌補上去。

這個法律雖然還沒有通過，但是一般都認為沒有問題，因為王晨副委員長當時報告的時候，下面掌聲是很熱烈的，所以很肯定推動立法至少在大陸是深得民心的，香港民意支持率也是比較高的，所以應該這麼説，現在推出法律有現實需要，有法律基礎，還有民意基礎。

下面我們當然希望通過之後，要注重實施，光通過不實施等於一張廢紙，對不對？通過之後還要化解一些問題，因為通過之後肯定有反彈，特別是香港激進派，它不甘心失敗，它要反彈，美國也會有動作。所以我們通過之後要考慮實施的細節，考慮到必然到來的反彈，怎麼應對。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要在通過香港國安法之後，仍然要維持“一國兩制”的實踐，讓國際資本放心。

王毅外長在24號的記者會里還是講到這個事的，他説，通過“國安法”實際上是為了讓“一國兩制”更好地行穩致遠，國際資本應該對香港保持信心，你不要“聽風就是雨”，最後損失的是你自己的錢，香港還是充滿機會的地方。

從眼前的態勢上來講，香港的惡劣情況，還有法理上的互動，還有國際背景，決定了中央政府是應該出手的。下面要考慮的是細節要策劃好，必須有後續的手段。應對必然要到來的反彈。這些都做好以後，還是希望能夠讓香港保留東方明珠的地位。這對香港好，對我們內地好，對這個地區也好，所以後面一定的解釋工作還是要跟上。

最後我想講這麼一點，現在中央政府的在香港問題上要推出國安法，反映了像香港這種特殊地區，中央政府的決心，管制意願是非常堅強的。而且還反映出來對美我們現在的政策不都是妥協、退讓，對美我們現在走向了“以鬥爭求合作”、“以鬥爭求團結”的道路。我們都知道香港是美國整我們的一張牌，現在我們一推國安法這個牌沒了，美國肯定要有一個劇烈的反彈。我想中央一定是預計到了，但是在這個考慮之下決心繼續做，那就説明什麼？説明我們是考慮到對美政策的調整的。

總體來講，我感覺中國外交是做得不錯的，成績是非常好的，而且我們很幸運有王毅外長這樣非常優秀的外長。然後在香港問題上，我覺得中央現在出手是及時的，必要的。在對美關係上，我覺得我們應該有信心，雖然問題很多，而且美國態度咄咄逼人，但是從王毅外長的各種分析來看，還是有把握應對中美關係的難題的。

這就是我不成熟的一些一家之言，希望我的一己之見能夠起到拋磚引玉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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