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維為《這就是中國》第59期:談談中國的人民民主
【沒有一個代表人民整體利益的政治力量來領導,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資本的力量來領導,而且是西方資本的力量來領導,那就不是中國人民當家作主,而是西方資本當家作主;
資本力量可以呼風喚雨,他有錢隨時可以炮製一千條假新聞,扶持一萬個非政府組織,搞得你天下大亂,目的就是把國家財富、老百姓財富洗劫一空,這是多少國家經歷過的悲劇。
6月1日,東方衞視《這就是中國》第59期節目中,復旦大學中國研究院院長張維為教授和復旦大學中國研究院副院長範勇鵬教授,共同解讀中國人民民主。觀察者網整理節目內容個,以饗讀者。】
張維為:
我們中國人有“與人為善”的這種文化,有給人面子的文化,西方沒有的。我覺得這是中西方交流中要特別注意的一個問題。我經常説,為了更好地與西方交流,我們要學會和西方交鋒。隨着中國走向世界舞台的中央,各種摩擦、各種交鋒不可避免,但既來之則安之,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交鋒之後往往才能更好地交流,這符合事物發展的辯證法。當然,交鋒並不是要你聲嘶力竭,中國人講“有理不在聲高”,交鋒在於自信地、客客氣氣地把道理講清楚。西方文化總體上是一種強者文化,他尊重強者,尊重勝利者。如果他提出一個挑釁問題,你不敢接招,不敢和他交鋒,你就輸了,你代表的國家也輸了。我們復旦大學中國研究院是比較喜歡和西方強手過招的,這樣我們可以把中國話語研究的最新成果,通過和西方強手過招的過程之後,成果就比較紮實,經得起國際比較。今天,中國也到了這麼一個時候,對於各種對中國的誤讀,特別是惡意的誤讀,該出手就要出手,該亮劍就要亮劍,該當頭棒喝就要當頭棒喝。當然,該和風細雨就和風細雨,這樣才會贏得你對手的尊重。
我給大家講一個我自己的經歷,去年我去德國參加一個論壇,主題是討論中國崛起與國際秩序的演變。但論壇一開始,主持人就説我們已經給在座的每一位學者、來賓都發了一個“表決器”,請大家現在回答幾個問題,按一下yes(是)或者no(否),然後大屏幕馬上就顯示大家表決的結果。
主席問的第一個問題就是“中國崛起對世界秩序是威脅嗎?”當時在場大概200多個專家學者,主要是歐美國家的,結果馬上就出來了,65%的人認為中國崛起對國際秩序是威脅。主席馬上把目光投向我,説張教授您怎麼看?我剛才講了,西方人沒有中國人“與人為善”的傳統,沒有給人面子的習慣,坦率地講我是挺喜歡西方這種直來直去的文化。中國人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中國老祖宗就知道怎麼對付直來直去,所以當時我就説,實際上我們這裏才200多人,這麼小樣本的民調説服力不強;以我對西方社會的瞭解,即使整個德國或多數西方國家做這樣的民調,呈現這樣的結果,我不會感到十分驚訝的;這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西方主流媒體長期對中國的扭曲報道所造成的。西方主流媒體這麼多年來總是帶着意識形態偏見、文化偏見,誤讀中國,誤導西方乃至世界很多地方的公眾,這非常令人失望。但坦率地講,中國人也越來越不在乎,因為你不想了解一個真實的中國,我們一點辦法都沒有,就讓你繼續留在黑暗中吧,英文叫做“We could leave you in darkness”。
主席就問,難道我們西方媒體真的是在報道中扭曲了中國?我説,舉個例子,我長期閲讀英國知名刊物《經濟學人》,看它對中國的政治評論。如果你讓我給它打分的話,最多是C Minus, C-甚至是D,也就是不及格。我還告訴他一個很有意思的研究,是我們研究院另一位研究員李世默做的,他以《經濟學人》雜誌為樣本,分析這份刊物對歷屆中共黨代會發表的社評,按中國人講的“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得出了一個充滿喜感的結論:幾乎可以對這些評論反過來理解,它説不好就是很好。後來我向很多外國友人,包括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認真推薦了這種瞭解中國的方法,讀《經濟學人》雜誌關於中國政治的評論,然後反過來理解,準確度八九不離十。這就使我想到,是不是在其他問題上也可以這樣做?比方説民主問題,西方主流話語一直説西方民主、中國不民主,其實這個情況可能正好相反,中國更加民主,可能更接近真正的民主。而西方民主本身可能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這裏我覺得首先要簡單界定一下,什麼是民主。實際上中西方在這個問題上有不同的認知,我想多數中國人會認為民主就是人民當家作主。至少到今天為止,多數西方人還是認為民主就是選舉民主,或者叫代議制民主。當然,西方內部實際上反思這種選舉民主質量的人也越來越多。我們如果看一下民主的歷史,像現在這種民主定義選舉民主、代議制民主,歷史並不長。一般追溯到經濟學家熊彼特1942年發表的一個觀點,他認為現代民主不能再是古希臘那種叫古典民主觀,也就是Rule by the people或者叫人民統治/人民直接統治。他説,這不現實。實際上人民統治更加接近中國人講的人民當家作主。熊彼特認為,既然人民統治實際上不現實的,無法操作的,那麼幹脆把民主做重新界定,變為少數精英分子通過競選獲得民眾選票,從而獲得國家的執政權、領導權、決策權等等。換言之,民主不再是人民直接統治,而是人民選擇統治者來統治。這個觀點後來被西方國家普遍接受了,而且傳播到很多國家。
我在想,為什麼這一觀點在西方被這麼多人接受?恐怕很大的一個原因是西方國家資本力量發現了一個秘密,選舉領導人這個過程在宏觀層面,是可以被資本力量操控的。西方國家資本力量已經完成了對社會力量的控制,特別是對主流媒體的控制,也完成了對政治力量的控制,所以無論怎麼選,最終選上來的人都可以保護資本力量的特權。在這之後,我們看到西方民主模式隨着自己的發展遇到越來越多的挑戰,包括選民保持理性之難,金錢捲入之多,新媒體參與之深,大數據、人工智能對西方選舉制度挑釁之大,民粹主義之氾濫等等,使我們看到選舉民主今天面臨的多重危機。美國特朗普的當選,英國脱歐公投等等都是“黑天鵝”現象,今後可能會越來越多。西方民主這個燈塔似乎越來越暗淡,自己前行的路都看不清了,更不要説照亮別人的路了。但這是另外一個話題,以後有時間我們可以專門探討。今天我想聚焦我們中國人講的“人民民主”。
過去很長時間內,中國人被稱為“一盤散沙”,不團結、“窩裏鬥”,實際上這和中國人口多、人均資源較少有關的。鴉片戰爭之後一次又一次的鉅額戰爭賠償,辛亥革命之後的軍閥混戰等等,導致中國經濟更加凋敝,民生更加艱難,人均佔有資源就更加少。另外廣大農村長期以來都是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分散、孤立、封閉,多數農民只關心自己的一畝三分田,所以自組織能力非常匱乏。雖然儒家提倡家國情懷,但過去中國缺少把家和國聯繫起來的政治制度和經濟基礎。“一盤散沙”的局面使中國大規模工業化舉步維艱,根本抵擋不住西方列強發動的一場又一場戰爭,最終陷入了任人宰割的悲慘境地。
毛主席有一句名言叫“十月革命一聲炮響,給我們送來了馬克思列寧主義。”當時中國的仁人志士一下子看到,馬克思主義可以讓占人口絕大多數的勞動人民走上政治舞台。馬克思在《共產黨宣言》裏説,無產階級的運動是絕大多數人的,為絕大多數人謀利益的、獨立的運動。這就是我們今天講的人民主體,我們講的不忘初心,我們的初心就是我們所做的一切,歸根結底要讓絕大多數人受益。在當時那個年代,首先就是要擺脱帝國主義的壓迫,實現民族獨立和經濟發展。所以毛主席在1925年,當時他32歲,為一份雜誌《政治週報》寫了一篇發刊詞,他説為了使中華民族得到解放,為了實現人民的統治,為了使人民得到經濟的幸福。請大家注意,毛主席是把實現人民的統治與爭取民族獨立和人民走向富裕放在一起的。我想這就是我們講的人民民主最早的版本之一。
當時,很多仁人志士都在探索中華民族的復興之路,但大家幾乎都同意,首先要把中國人民組織起來,解決一盤散沙的問題,使中國獲得民族獨立,人民成為自己國家的主人。中國共產黨成立之初,主要是一個馬克思主義知識分子為主的政黨。1924年開始國共合作,當時黨內是兩種傾向,一種走上層精英路線,比較注意同國民黨的合作。另一種傾向是隻注意工人運動,忘記了農民。而毛主席的過人之處在於,他通過大量的實地考察,準確把握了中國社會跳動的脈搏,他在湖南農村做了一個多月的實地調研,於1927年初發表了那篇非常著名的文章《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明確指出農民就是中國最廣大的人民羣眾,是中國工人運動最偉大的同盟軍。毛主席明確提出中國共產黨要走依靠工農、發動工農的思路,後來又反覆論述這樣兩個觀點,一個叫組織起來,一個叫羣眾路線。我想這兩點構成了人民民主的核心內容。後來我們看到中國共產黨通過實行羣眾路線,通過組織農會,打土豪分田地,把中國最基層的農民組織起來了,解決了長期困擾中國的一盤散沙的問題,解決了推翻舊社會三座大山的最大的動力問題,也為中國走向現代國家奠定了基礎。今天講精準扶貧,到大山深處,貧困户有銀行卡號,可以手機支付,這就是數字管理。這個基礎是共產黨通過土地革命打下的。

新中國成立前,中國還是一盤散沙,四千多人組成的英國艦隊,在鴉片戰爭時打敗四億人口的大清帝國,逼中國簽下喪權辱國的《南京條約》。但當中國人民組織起來之後,即使國家還是一窮二白,中國就可以贏得抗美援朝戰爭的勝利,就可以成建制地消滅武裝到牙齒的美國軍隊和英國軍隊。中國的面貌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短短70年,中國綜合國力全面躍升,人民生活水平大幅提高,中國不久將成為世界最大的經濟體。
在中國革命偉大進程中,毛主席還創造性地把羣眾路線擴展到統一戰線理論。中國工農紅軍長征抵達陝北後的1935年底,毛主席分析了中國國內外時局的變化,提出一個很重要的觀點,説中國共產黨不再提建立“工農共和國”,而是要建立“人民共和國”。他説我們的政府不但是代表工農的,而且是代表整個民族的,還把羣眾路線與列寧提出的民主集中制結合起來,使羣眾路線成為中國走向成功的一種方法論,也就是我們非常熟悉的“從羣眾中來、到羣眾中去”這種組織原則和決策程序。當然,在探索人民民主的過程中,我們也走過彎路,特別是上世紀發生的“文化大革命”,“大鳴大放大字報”,“踢開黨委鬧革命”等等,當時的社會法制確實遭到嚴重破壞,甚至出現了大規模的羣眾鬥羣眾,最後不得不依靠軍管恢復社會秩序。
理解了這樣一個大的歷史背景,就可以更好地理解今天對人民民主的表述,我們稱之為“三位一體”的表述:黨的領導,人民當家作主,依法治國;更具體地講,人民當家作主是目的,這個目的最重要的體現就是最廣大人民羣眾利益的最大化,而黨的領導和依法治國是實現這個目的的雙重保險。
接下來,我來談一談這個雙重保險。第一重保險:黨的領導。這意味着就是有一個代表人民整體利益的政治力量,走羣眾路線,形成最廣泛的社會共識,確保實現人民當家作主的目的得到落實。黨的領導很大程度上是為了防止出現民粹主義、金錢政治、民族分裂和西方推動的顏色革命。如果沒有一個代表人民整體利益的政治力量來統籌這一切,我剛才講的任何一項民粹主義、金錢政治、民族分裂、顏色革命,都可能使人民當家作主化為烏有。
有人説不要任何組織來領導,我們可以自己實現當家作主。我説你太天真了,中國的規模等於100個普通歐洲國家人口之和,你怎麼自己當家作主?你搞個選舉,總要有人來組織吧?誰來組織?如果有一千個人説我要競選總統,我要競選主席,誰來負責甄別候選人?一千人的名單如何壓縮?從程序設計到具體操作,這個過程會引起多少爭議?誰來解決這些爭議?整個選舉過程中如何防止金錢的捲入?家族勢力的捲入?黑社會的捲入?還有如何防止西方勢力的捲入?如何防止他們通過互聯網煽動對抗,製造顏色革命?世界上這樣的情況還少嗎?從埃及到敍利亞到前蘇聯不都是這樣嗎?這已經造成了多少人間悲劇?最近發生在香港的事情不也是這樣嗎?才700萬人就亂成這個樣子了。沒有一個代表人民整體利益的政治力量來領導,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資本的力量來領導,而且是西方資本的力量來領導,那就不是中國人民當家作主,而是西方資本當家作主,資本力量可以呼風喚雨,他有錢隨時可以炮製一千條假新聞,扶持一萬個非政府組織,搞得你天下大亂,目的就是把你們國家的財富、老百姓的財富洗劫一空,這是多少國家經歷過的悲劇。
第二重保險就依法治國。這意味着通過法律和制度來落實和保障人民當家作主,對一個超大型的國家,政治參與要有序進行,否則就是我剛才講的資本力量會來主導,最後天下大亂。依法治國首先是依憲治國,憲法是中國人民整體利益的護身符。
西方議會民主是源於13世紀英國的《大憲章》,對貴族私有財產做了比較好的保護,所以西方民主的基因一直是富人政治,迄今沒有改變。作為比較,我們可以看一看中國憲法關於中國經濟制度和財產製度的規定。中國憲法明確規定,生產資料公有制是社會主義經濟的基礎,在長期的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中,堅持公有制為主,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的基本經濟制度。中國憲法還規定,社會主義的公共財產神聖不可侵犯。公民的合法的私有財產也不受侵犯。國家依照法律規定保護公民的私有財產權和繼承權。
我想順着這個思路來比較一下蘇聯俄羅斯和中國走過的路,看看黨的領導、依法治國這雙重保險對於確保人民當家作主的意義。、大家知道,在西方勢力的鼓動下,蘇聯於1990年2月決定修改本國憲法的第六條,放棄黨的領導,隨之而來就是放棄社會主義公有制。它於1991年7月通過了《私有化法》,之後不到半年,也就是1991年12月25日,蘇聯壽終正寢,國家解體,而最廣大的人民成為最大的受害者。此時的蘇聯俄羅斯人民任何保護都沒有,任何保險都沒有,既沒有代表人民整體利益的政黨來保護自己的權益,也沒有任何法律來阻止西方勢力和俄羅斯寡頭勢力瘋狂掠奪國家財產和百姓財富,多少百姓的養老金和儲蓄,盧布説貶值就貶值,一貶就一千倍、甚至更多,銀行説倒閉就倒閉、徹底地倒閉,百姓幾十年積累的血汗錢,灰飛煙滅。媒體也早就被西方資本力量控制,先是全面鼓吹私有化,然後是全面唱衰俄羅斯經濟,造成社會極度恐慌。普通老百姓真是可憐,他們爭先恐後地出售自己私有化期間得到的所謂股票債券,而美國等西方國家和俄羅斯寡頭趁機以最便宜的價格統統買進,輕而易舉地把蘇聯人民70年積累的財富吞噬一空。這可能是人類歷史上最大的一次財富浩劫。隨之而來的是社會全面失序,失業率、犯罪率急劇上升,非正常死亡劇增,所以俄羅斯朋友對我們講,本來以為俄羅斯要成為北歐國家,沒想到變成了非洲。

蘇聯最後一任領導人戈爾巴喬夫(右)曾指責葉利欽(左)違揹人民公投的意願
與此形成鮮明對照的是中國,我們通過雙重保險,確保人民當家作主,確保最廣大人民的利益最大化。黨作為代表人民整體利益的政治力量,通過民主集中制進行中長期規劃和理性的決策,推動整個國家以趨利避害的方式融入全球化,使中國絕大多數老百姓最終成為全球化的最大受益者。短短數十年,中國一躍成為世界最大的經濟體,這是根據購買力平價計算的,消除了最多的貧困,創造世界最大的中產階層和有產階層,向全世界輸出最多的遊客,現在又走到世界第四次工業革命的第一方陣。我們依法治國,憲法中關於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規定,關於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的規定,關於保護公有財產、也保護私有財產的規定,這些都使中國人民的發展權和財產權得到了最有效保障,有效制止了任何全面私有化的企圖,有效防止中國百姓財富被西方資本力量洗劫一空的悲劇。可以講,在黨的領導和依法治國這個雙重保險下,中國人民不僅實現了自己國家的全面崛起,而且實現了人民當家作主,實現了最廣大人民利益的最大化。
再來談談人民當家作主本身。在雙重保險的條件下,人民當家作主既有程序民主的一面,也有實質民主的一面。我曾經和美國學者辯論過這個問題,我説如果比較中美兩國的民主制度,在程序民主上,中美雙方都有很大的改進餘地。但在實質民主方面,中國做得比美國好,好很多。
美國學者説你們人民代表的選舉那是不民主的,我們這個選舉才叫民主。我説我們人民代表的選舉確實可以改進、可以完善,但你美國國會代表的選舉肯定存在太多的問題,我們要看大數據的。美國現在選舉的參選率一般為55%左右,當選率是在52%。也就是説100個選民中只有55個人參加選舉,你得到了這55票中間的52%的票,也就是20多票,你就贏了。所以這也能叫民主?我説從中國人的角度來看,這是笑話。他説這就是民主,因為程序正確。我説這個程序是你自己制定的,如果這個觀點可以成立,那麼世界上所有自稱是民主國家的都是民主國家,因為它做的一切都符合自己制定的程序民主。所以,我建議他查一下美國蓋洛普公司過去十年做的民調,看看美國國會在美國公眾中的支持率,我想幾乎沒有超過20%。當民主的質量降到這麼一種水平的時候,還要説這是好制度,還要向全世界推銷,何以服人?應該説美國這種民主制度更多是反省的對象,不可能是學習的榜樣。美國再不進行實質性的政治改革,它的國運還將繼續走衰。這個觀點我講了十來年了。
現在來看中美兩國實質民主的比較。中國人民當家作主的主要標誌是人民代表大會制度。中國的人民代表大會討論的事情就是老百姓關心的事情。在今天這個信息技術時代和大數據時代,要了解老百姓關心什麼問題並不難。我們中國通過大量的調查研究,包括許多民調,瞭解民眾最關心的問題,然後各級人大就討論這些問題,尋找解決問題的辦法。以過去十來年的情況為例,中國人大密集討論過三農問題、義務教育問題、醫療改革問題、養老問題、生態文明問題等等,這些都是民眾真正關心的問題。然後提出各種各樣的對策,反映到政府工作報告,反映到各種法律文件之中,這就叫實質民主,美國能做到嗎?
已經21世紀了,美國國會討論的議題,絕大部分還都是通過利益集團,通過遊説組織設置的。我説你們能不能把華盛頓K街上數千家遊説公司統統關掉呢?美國的國會能不能像中國人大那樣,直接討論美國老百姓最關心的一些問題呢?他們關心美國日益嚴重的貧富差距問題,他們關心美國的社會治安問題,他們關心控槍的問題等等。如果這個都做不到,你怎麼好意思稱自己是民主國家呢?所以從實質民主,實際上我覺得它和實質民主的質量有關。
如果大家看一下2017年歐洲一個民調公司叫伊普索公司,它做的跨國的民調,90%的中國人認為自己國家的發展方向是對的,他們表示滿意;在美國這個滿意度是35%。我想它反映出來就是實質民主質量上的差別。所以中國的人民當家作主還反映在協商民主、網絡民主、決策民主、領導人選賢任能制度的安排等許多方面。在這些方面應該説中國都走在美國前面,甚至遠遠走在美國前面。所以這一切展現出來就是人民民主模式的成功,是人民當家作主,而不是資本當家作主。當然我們要坦率地説,我們的模式還可以完善,我們還有不少弱點、缺點。在實現實質民主和形式民主很多方面,我們還可以做得更好。但是我要強調就現在這個水平,可以和美國的民主模式進行競爭,這是沒有問題的。當然關於民主的話題,我們有太多的話要説,我們下次可以繼續討論。
好,謝謝大家。
**主持人:**謝謝張老師,請坐。剛才張老師的一段演講從中國,尤其是舊中國曾經的“一盤散沙”,一路談到了新中國的人民民主,以及未來我們還怎麼可以去完善和優化人民民主。在對話開始之前,還是要先請教一下範老師,對於今天這個話題您的觀點是什麼?
**範勇鵬:**人民民主是我們國家的一個根本政治制度,同時在今天這個世界上我們也可以看到中國是人民民主這種民主形式的最主要的代表者、最主要的實踐者。但是實際上在生活裏,包括在社會上,我們很多人對人民民主的認識其實不是很清晰的。比如,我在網上搜索“人民民主”這個詞條,就能看到像百度詞條裏面的內容其實大多是和自由民主相關的,跟人民民主關係不大,就反映了其實在我們很多人的腦子中受到西方文化的影響,還是自覺不自覺地感覺好像西方的那種自由民主才是一種真正的民主形式。
我們官方文件裏面對人民民主有這樣一個界定,就是説我們是叫最廣泛、最真實、最管用的一種民主。什麼叫最廣泛?在大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最早是代表工人階級利益,剛才講到毛澤東主席發現了農民是一個最偉大的同盟軍,後來有統一戰線,然後逐漸變成我們代表全國人民根本利益的這樣一個政黨,這是它的廣泛性。什麼叫最真實,我還專門抄了一句話,毛澤東主席在《論人民民主專政》裏面講了一句非常好的話,他引用1924年國共合作時國民黨一大宣言中的一句話“近世各國所謂民權制度,往往為資產階級所專有,適成為壓迫平民之工具。”然後毛主席就認為:“只許為一般平民所共有,不許為資產階級所私有的國家制度,如果加上工人階級的領導,那就是人民民主專政的國家制度了。”這句話非常清晰地説出了中國人民民主的真實性。其實這句話裏面還表達出了一個東西,就是我們通常講民主,過多地關注了民主的這一面,但實際上人民民主裏面是一體兩翼的、是民主集中,既有民主也有集中,所以這一點我們不能忽略掉。第三條,張老師平時講得很多了,就是中國的制度是一個管用的制度。一個制度,你描述得再好,你從道義上説我再有合理性,但是最後無效,那作為一個制度來講,顯然是失敗的。

Q1:我們的人民民主模式與孫中山先生提出的三民主義有什麼不一樣?
**張維為:**毛主席説過的,從孔夫子到孫中山,我們都要總結、都要繼承,這包括了三民主義。比方説我們現在講人民民主,實際上包括這三方面的內容,一個是民族獨立,一個是民主本身,人民當家作主,一個是民生,中國是世界上民生改善最快的地方。所以在這個意義上我們是繼承了三民主義,但某種意義上我們又很不一樣,我們看得比他更深刻。比方説民族,中國大陸可以對美國説no,我們高度的獨立性,獨立的科技,獨立的國防等等,所以我們可以這樣做,但台灣地區是做不到的。
我們現在經常批評台灣挾洋自重,民主也是如此。當時孫中山提出一個明確的過程,先是軍政,用軍事力量實現消滅軍閥統一,然後是訓政,再然後是憲政。共產黨從來沒有這個,不是西方民主模式為終極目標的。人民民主明確超越西方民主模式。最後,民生也是,民生的改善、特別是過去二三十年,中國大陸做得比台灣要好多了。總體上你也可以説中國在三民主義方面完成了孫中山先生很多的期望,甚至做得更好,但我們的眼光是超越三民主義的。
**範勇鵬:**孫中山先生是中國革命的一個先驅,他提出的三民主義,其實還應該分舊三民主義、新三民主義。後來新三民主義是受到中共的影響非常大的,受到蘇俄的影響產生的。從他的三民主義能感覺出來表達的是三種夢想。第一個民族,就是説中華民族要追求獨立,這個夢想今天基本實現了,但實際上還是一個漫長的旅途,我們還要繼續地往前走,因為今天依然有國際資本集團或者敵對國家來侵犯我們主權、侵犯人民對國家所有權的危險。第二是民權,實際上孫中山講的民權很大程度上就和今天的自由民主,比較接近於美國的政治制度。第三個是民生,其實當時孫中山講得很清楚,就是社會主義,節制資本。所以孫中山提出這三個理想很美好,但這三者之間怎樣有機整合,最後是中國共產黨做到了,我們建立的人民民主制度,實際上是很好地把民族獨立、國家強大,和民權——人民權利、公民權利以及社會主義三者結合起來。
Q2:我是一名學生,説到人民當家作主,現如今許多高校每年都會組織全校師生進行投票,選出人大代表,我認為這無疑是人民當家作主一個很好的體現。但是在這當中不免會有一些小小的問題,就是許多高校往往會臨近選舉日期,才會公佈出候選人的名單。這樣一來許多同學對候選人的情況不是很瞭解,我們應該做出如何改善呢?謝謝。
**張維為:**這個問題就是我們講的怎麼完善程序民主,實際上我們也不滿意。背後一個大的問題就是,在中國這麼大的一個國家,怎麼使每個人找到感覺?我把它成為“盧梭之問”。盧梭説,如果這個國家人口是一萬個人,那麼我投這一票,它的影響力是萬分之一。如果它是十萬人,就十萬分之一。但現在中國十四億人,比如説現在能投票的有五億、八億,那就是五億、八億分之一。包括在上海,選區人大代表也有這個問題,像一個區恐怕兩三百萬人,你投這一票的影響會讓你覺得不大,所以這是規模帶來的挑戰,現在也沒有找到特別好的方法。比如就我知道的,有些大學就是把校長、副校長作為區人大代表,我説其實他到政協也可以,他如果是區人大代表,最好對這個區域的事情特別感興趣,真的是對本區的很多事物特別投入特別關心,找到這樣的人,這是我們可以改進的地方。
範勇鵬:人民代表大會是我們的根本政治制度,最高權力機關,很重要;同時我們還有政治協商制度,政治協商還不僅僅是政協,還有政府協商、民主黨派協商、社會組織協商、基層協商、政黨協商等等,包括每次制定五年規劃,几上幾下的醖釀過程都是協商,還有地方聽證會制度等等。除了協商之外,還有像民族區域自治、特區制度,都是民主制度的一個具體形式。
還有一個是最值得強調的、非常重要的民主制度是什麼?中國共產黨的組織。大家可能一下想不到,共產黨的組織為什麼是一個民主制度呢?大家想一想,黨員加入黨組織的過程,黨內幹部遴選、晉升、考核、監督,通過各種各樣的機制,從社會各個角落、各個階層把精英分子、先鋒人員能夠吸納到這個制度裏面,最後讓這些人成為國家管理者,本身是一個非常民主的機制。美國有學者提出一個好的民主是什麼呢?是能夠變成一個人民的畫像。從這個角度講,中國共產黨的組織更能夠代表人民的畫像,還是美國式的選舉更能夠代表人民的畫像?所以,認識中國的人民民主,要從不同的機制裏邊來認識它是一個整體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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