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青青：“五眼”變“六眼”，輸誠還是要權？河野大臣的小心思……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沙青青】

如今日本政壇，能玩得轉Twitter、做得了直播、唬得住網民的政客，現任防衞大臣河野太郎大概算得上一個了。

最近一段時間，河野太郎的新聞不少。8月初，在談及日本建立導彈防禦系統與周邊國家關係的問題時，他公開表示：日本在境內建設導彈防禦系統，無需看中國或韓國臉色。8月14日在接受《日本經濟新聞》採訪時，河野太郎明確指出日本很願意擴大與“五眼聯盟”的情報共享合作，甚至迫切希望正式加入“五眼聯盟”。18日，在與中國駐日大使孔鉉佑會談時，又主動提及釣魚島和香港，措辭相當之強硬。而據日本右翼媒體產經新聞最新透露的消息是，河野原本預計8月上旬空中視察釣魚島，最後出於外交考慮放棄該計劃。

8月18日，河野太郎與中國駐日大使孔鉉佑會談。圖自河野太郎推特

與此同時，日本政壇出現新記錄，安倍晉三已經成為日本歷史上任期最長的首相，但由於新冠疫情、經濟不振以及前途未卜的奧運會，使其內閣支持率近半年來一蹶不振，而圍繞安倍本人身體健康的各類傳聞已從永田町（注：位於日本東京千代田區，國會議事堂、首相官邸等政府機構所在地，國家政治中樞地區。）蔓延向日本全國。

2020年初，尚有自民黨內大佬如二階俊博曾公開討論安倍明年是否有“四選”的可能性。但僅僅半年後，風雲變色，人們議論最多的話題已變成安倍政權是否會在今年內就提前壽終正寢。“後安倍時代”的競爭似乎就要以這種出人意料的方式，提前拉開序幕。競爭者包括安倍的“老對頭”石破茂、現任自民黨政調會會長岸田文雄、現任官房長官菅義偉、前首相小泉純一郎之子小泉進次郎以及河野太郎。河野本人也從不諱言希望有朝一日出任首相的“政治野心”。若以此來檢視河野太郎近來涉及中國、國際關係的一系列強硬發言，或就能明白其背後的政治動機。

首先，有必要對日本政壇的基本氛圍有一個清晰的認識：以“日美安保”為核心的外交政策和基於“歷史修正主義”的保守意識形態在目前是、在可預期的將來也依舊會是日本政界以及自民黨內部的主流。而河野太郎所屬的自民黨內派系“志公會”（麻生派）向來也被認為是自民黨“保守本流中的本流”。 有鑑於此，旨在總理大位的河野太郎就必然需要在這兩方面爭取自民黨內主流派的支持，或至少讓主流派不會站到自己的對立面。眾所周知，河野太郎的父親河野洋平是日本政壇最大“鴿派”之一，也長期持對華友好態度，還曾是“志公會”的前身“大勇會”的領袖。然而，他當年就是因為反對李登輝訪日，與派系內的麻生太郎及大部分成員爆發過激烈衝突。

在河野太郎出任安倍內閣的外務大臣時，他就對外務省官僚明確表示：父親是父親，我是我。在對外關係、尤其是對華關係上，刻意營造與父親的不同態度與立場，生怕被按上“親華派”的標籤。轉任防衞大臣後，在一系列涉華議題上更是表現出強硬姿態。同時，河野作為美國喬治城大學的畢業生，也樂於在各種場合跟美國官員談笑風生，塑造自己“親美”的政治形象。這其中既有他個人的政策偏向，更有拉攏自民黨內主流保守派及其支持者的意圖。根據《日本經濟新聞》的民意調查，憑藉其近期塑造的強硬形象，在“希望修憲”和“希望採取積極外交和安保政策”的羣體中，河野太郎的支持率短短半年內分別增長10%和5%，與安倍政權的整體支持率走勢正好相反。

1993年，河野洋平發表著名的“河野談話”，承認二戰期間日軍強徵慰安婦，對此表示道歉和反省。

不過，值得注意的是，河野太郎在迎合“保守本流”羣體喜好的同時，又展現出自己的政治技巧。例如，他站在日本角度，一再提出要求加入“五眼聯盟”，希望成為所謂“第六眼”，這一舉動的背後可能就是出於策略上的複雜考慮，甚至是一種跟美國討價還價、爭取國家利益的博弈手段。

明面上，日本積極要求加入“五眼聯盟”，參與情報共享體制，似乎是進一步貫徹“日美同盟”的合作理念，看似是在向華盛頓“表忠心”。但在暗的一面，可能是變相向美國索取更平等的情報合作地位。因為在目前日美安保的體系之下，美國完全可以單方面從日本那裏獲取最新、最重要的情報信息。例如1983年9月1日，大韓航空KAL007航班誤入蘇聯領空遭蘇聯戰鬥機擊落，釀成一樁重大的國際事件。事發時，日本自衞隊在北海道監聽站曾記錄蘇軍飛行員與基地之間的通訊內容。根據時任官房長官後藤田正晴的回憶，當時自衞隊的通訊監聽部門實際上是越過了日本政府，先將該情報提供給了美國方面，東京方面完全是後知後覺。日美名為同盟關係，但是在情報交換領域完全是日本單方面供給，美國真正願意交換或者提供的情報是極為有限的。既然現狀是美國已經可以直接或間接地通過日本既有的軍政機構來獲取各式各樣的情報，那麼何須多此一舉讓日本加入所謂的“五眼聯盟”。實際上，若日本被接納成為“第六眼”，反倒意味着美國及其盟友有義務向日本披露、分享更多情報，這是削弱而非加強美國對日本的掌控力。

稍早前，河野太郎還曾出人意料地宣佈基於“時間和成本的考慮”，決定中止在日本秋田縣、山口縣中止部署陸基神盾系統。此決定等於是徹底否決了2017年日本內閣的相關決議，迫使日本彈道導彈防禦系統做根本性調整。這項決定雖在自民黨內招致不少非議，但卻為河野太郎在日本民間和輿論界贏得了更多的正面評價，外界認為其“英明果斷”“敢於承擔責任”。與大部分不接地氣的日本政治家不同，人稱“網紅大臣”的河野太郎非常善於通過社交媒體來經營自己的這種“人設”。除了是在推特上坐擁百萬粉絲外，還堅持在YouTube上定期直播，與網友互動。

8月23日晚，河野大臣在直播時，又拋出一段引人關注的議論。他認為日本“應該認真考慮女性天皇的可能性”。果然，此言一出，隔天便引發日本各大媒體、網民以及各界人士的熱烈討論。之所以發表這種議論，河野大臣的“小心思”並不難猜：贊同也好、批評也罷，若能在迫在眉睫的“後安倍時代”的競爭中搶先刷出“存在感”，就是“王道”。

8月23日，河野太郎在直播中提出“應認真考慮女性天皇的可能性”，這一言論在日本引發爭議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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