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0餘冊藏書“安家”上海:二戰猶太難民科特的心願這樣實現
新華社上海9月3日電(記者許曉青 楊愷)一座擁有8000餘冊藏書的特殊圖書館,是即將擴建完成的上海猶太難民紀念館的重要組成部分。
在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75週年紀念日到來前夕,上海猶太難民紀念館2日公佈了這則重要消息。

9月2日晚,來自英國倫敦的8000餘冊書籍入藏上海猶太難民紀念館。新華社記者 王翔 攝
這批藏書原來的主人是年逾八旬、現居英國倫敦的老先生科特·威克。儘管面對新冠肺炎疫情的挑戰,但遠在英倫的老人始終堅守着捐贈心願。
“我的身體並不好,也會擔心萬一感染‘新冠’,就再也來不了中國了。但中國上海對我來説是保存和收藏這些書籍最好的選擇。”科特在電話另一端告訴記者。
2019年下半年,在各方熱心幫助下,科特在倫敦家中完成了捐贈。2020年早些時候,8000多冊藏書經過了3個多月的“舟車勞頓”,最終漂洋過海抵達上海。
説起這次遠渡重洋的捐贈,上海猶太難民紀念館館長陳儉也覺得,既是幸運也是人們共同努力的結果。

上海猶太難民紀念館館長陳儉啓封二戰上海猶太難民科特·威克捐贈的個人藏書。新華社記者 王翔 攝
科特·威克家族在二戰時所用的姓氏“威克爾霍爾茨”與數以萬計的姓名一起鐫刻在2014年落成的上海猶太難民紀念館“上海名單牆”上。二戰期間,當納粹在歐洲暴力殺戮猶太人時,上海向這些猶太難民敞開懷抱,累計接納了數萬人,其中超過1.3萬人的姓名形成了一張“上海名單”,而科特恰恰在重返上海時在這面牆上找到了自己和家人的名字。
2019年2月,科特和他的太太卡麗爾等一家四口到亞洲旅行,特意經過上海。這也是二戰勝利後他首次重返上海,時隔已有70多年。
在參觀上海猶太難民紀念館過程中,科特在名單牆前踱來踱去,他相信能找到什麼,而事實上他真的找到了。那是他避難上海期間用過的完整姓名“Kurt Wickelholz”,老人激動不已。

2019年2月,科特·威克時隔70多年重返上海,在上海猶太難民紀念館“上海名單牆”上找到自己及家人的姓名。(受訪機構提供)
正是這次時隔70多年的“重遊”,讓科特萌生了捐贈的想法。他告訴陳儉,在倫敦家中有超過8000冊與猶太人及二戰猶太難民相關的藏書,雖是私家收藏,但涉獵猶太難民的方方面面,還包括相關歷史和文化內容等。他要為這些書做一個決定,讓他們“回到”一座特別有意義的城市,那就是被喻為二戰期間“東方諾亞方舟”的上海。
“我當時就注意到紀念館中沒有太多關於猶太人歷史的書籍。我想,中國的高等學府有很多學生和研究者會對二戰猶太難民及大屠殺的歷史很關切,希望我的藏書捐贈後,能對他們有所幫助。”科特對記者説。
他特別提到,上海這座城市當時為猶太難民提供的無私幫助是他捐贈的重要理由。“感謝上海拯救了我的家庭和超過2萬名猶太人的生命。如果沒有得到庇護,我們都將死於納粹的屠刀之下。”
科特·威克1937年10月出生在維也納。他才1歲半時,父母就帶着他和4歲的哥哥西格蒙德到上海避難。
他們抵滬時幾乎身無分文,只帶了一台縫紉機和一些日常用品,後在東百老匯路(今東大名路)開了一家皮革製品加工店。兒時的科特曾有機會在家附近的學校接受啓蒙教育。
在戰火中,科特一家與中國鄰居們結下深厚友誼。直至二戰後,他們一家才離開上海,選擇定居倫敦。科特完成了基礎教育後,繼承了父母加工手提包的生意。他在業餘時間致力於收藏關於猶太人和猶太文化的書籍,不知不覺就有了8000多冊收藏,相當一部分涉及二戰猶太難民到上海避難的集體記憶。
“我們與老人見面交談,當得知2020年紀念館將擴建,並計劃增設一座圖書時,他主動表示,願意把自己多年來收藏的書籍捐贈給我們。”陳儉回憶。
那次亞洲旅行後,科特回到倫敦家中,紀念館方面再次以電子郵件形式與他確認了捐贈事宜,並得到了肯定的答覆。
雙方一拍即合,但書籍的運輸卻成了問題。按照常規,書籍的進口需要提供一份完整的書目。考慮到科特已年過八旬,由他本人整理顯然力不從心,加上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藏書入關一度成了懸念。
最終,在上海公共外交協會和上海海關的共同努力下,科特老人的捐贈品妥善入關,且保存良好。書目也由紀念館派出的多名志願者全部整理完畢。

上海猶太難民紀念館擴容後新增圖書館,工作人員正在擺放圖書。新華社記者王翔 攝
為了不讓老人在與自己珍藏多年的書籍分離時感到失落,陳儉館長在這批書籍出發前,還特別委託專人到老人家中拜訪,並帶去了三件禮物——捐贈證書、一束鮮花和一套精美的白瓷茶具。
而今,上海猶太難民紀念館在擴建後即將於年內重新開放,8000多冊書籍也在紀念館“安家”。收到這批書順利入藏的消息,科特感到很欣慰。“因為疫情原因,我暫時不能來到中國,但我依然要表達我的祝福。”他説。
陳儉用“心想事成”來描述整個捐贈和接受捐贈的過程。“這離不開二戰猶太難民及其後代的熱情與慷慨,也得益於各方協同配合。”他説,“大家的目標是一致的,就是留住這段有關二戰的珍貴記憶,這是反對戰爭、渴望和平的記憶,也是屬於人類命運共同體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