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陽：互聯網巨頭跟銀行神仙打架，老百姓終於當一回贏家？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王天陽】

大家好，歡迎來到金融評書“白話金融危機史”。

我們上回書説到，金融市場上這些年湧現出很多挖銀行地主老財牆角的所謂挑戰者銀行，Challenger Bank。

説是叫挑戰者銀行，其實可能應該叫銀行的挑戰者更為貼切。起初的時候就好像一個個小蘿蔔頭，尚且瘦小枯乾黃毛小兒，卻有着一股狠勁，摩拳擦掌的想要會會整條街上最壯的仔。2008年的時候，馬雲馬老闆就在街上撂下狠話，“如果銀行不改變，我們就改變銀行。”那時節金融危機餘波盪漾，銀行作為08年金融危機的始作俑者，雖大而不能倒，但卻頗失了人心。市場上人心思變，一時間英雄輩出。

街頭上突然站出來好幾個小蘿蔔頭躍躍欲試，而這打頭炮的是個真正的毛頭小子，才30歲的澳大利亞小夥子Josh Reich編程出身，本是個銀行業的局外人，卻在奔湧的時代下在銀行業的發展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Josh和合夥人在2009年成立的在線金融賬户管理平台Simple 稱得上是第一家活在雲端上和手機裏的全線數字銀行。沒有實地場所，Simple卻為客户提供了簡單高效又性價比高的理財服務。

都説這愛情像隱形的翅膀，其實有的時候費用比愛情更像，而且還讓你無處逃遁，就算出家了恐怕也躲不過。美國傳統銀行有很多隱形的甚至有時候是莫名其妙的費用，很多人可能都糊里糊塗的交過這樣的費用。比如月費年費，存款低於某一額度的收費，和向儲户收取的透支費用。別看每一筆費用並不很高，但是積少成多，集腋成裘。只是透支費用這一項，2019年美國資產過10億的幾家大銀行就收了有足足116.8億美元。而且這些費用還往往是從賬户餘額較低的最窮的客户身上硬生生颳走的。Business Insider的數據顯示，不到9%的儲户居然付出了84%的透支費用，使得越是脆弱的客户越容易被生活和銀行雙向痛擊。

要知道彼時正是2008年金融危機後的蕭條，很多人股市失血，工作失業。生活上的舉步維艱更凸顯了這些莫名費用的煩惱。雖然非常的惱人，但是傳統銀行有很多的理由來合理化這些收費。

Simple是第一個站出來對這些無端的收費統統説NO的挑戰者銀行。沒有月費年費、沒有最低餘額要求，也不收取透支費用。Simple打出來的口號就是“by not sucking, we will win.”不去吸血就會贏，從而拉開了挑戰銀行的序幕。

第一個站出來的離經叛道的挑戰者，鼓勵了更多的後來者開始思考與行動。這些數字科技和金融行業的挑戰者們，攜雲端的便利和新技術的加持，在傳統銀行無心戀戰的隱秘角落裏既滿足了消費者的痛點又挖掘到了商機，從數字金融到金融科技再到科技金融，已然漸漸成為一種氣候。中國也在這十幾年間在移動支付和互聯網金融領域異軍突起，螞蟻金服更是即將成為下一個IPO上市的造富神話。

如果就這樣下去，很可能是一個小弟變大哥的故事。可有趣的是，在形成氣候之後，這些新金融科技公司，近來卻紛紛開始申請起銀行牌照來，就好比我們上回書詳細説到的Square，削尖了腦袋試了一次不行還試第二次。銀行的挑戰者，戰勝惡龍後卻開始想要變成一個銀行。

Square可不是唯一一家想變成銀行的挑戰者。剛才説到的第一個挑戰者Simple因為沒有銀行牌照，只能由合作銀行提供存貸業務的資金保管與發放，頗受了幾年委屈。2014年剛剛成立5年的Simple更是直接被西班牙150年曆史的第二大銀行BBVA以1.17億美元收購，乾脆搖身一變融入了傳統銀行。

這次銀行的挑戰者神反轉被銀行併購，既是傳統銀行的數字化轉型的努力，也流露出傳統銀行挑戰者們的某種無奈。銀行是一個歷經千年的古老行業，從公元2000年前古巴比倫的寺廟，到中世紀歐洲的金匠，從春秋時期的“質庫”也就是當鋪，到明清兩代的錢莊票號，從15世紀的歐洲美第奇銀行，再到近現代的商業銀行，經營錢的買賣可一直是個神秘的行當。

之所以需要保持神秘的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太賺錢。這裏面牽扯到錢到底是什麼，貨幣是什麼，信用又是什麼，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挑戰者銀行，是想要挑戰銀行的特權。而很多特權，你不成為一家銀行是沒有的，就比如存貸款業務，和開辦銀行卡信用卡的權利。這些油水最豐厚的業務是隻屬於銀行的禁地。那些挑戰者們目前挖到的還往往都是些傳統銀行不太重視的牆角，而且為了打開局面積累用户，還這不收費那不收費的賠本賺吆喝，有了客户體驗卻沒有盈利模式，想在風投的錢燒完後繼續撐下去自然就有點兒困難。

比如Monzo Bank是英國最早一批基於手機App的挑戰者銀行，2016年通過眾籌的方式96秒就籌集了100萬英鎊，後面幾經融資,在美國開展業務，甚至走向自己的反面開始向客户收費。但還是入不敷出，估值被迫下降了40%。

如果説這些新型的金融科技公司，因為收費低競爭激烈而尋求更穩定豐厚的銀行業務還可以理解的話。最近的另一個新聞可就有意思了。大名鼎鼎的Google居然也覬覦銀行業想分一杯羹了。Google打算從2021年開始推出數字銀行網絡，向美國用户提供數字支票，儲蓄賬户和借記卡，操起雲端數字刀要來切一塊金融蛋糕。

Google已經有Google Pay了，類似的，Apple也有Apple Pay。而且Apple還和高盛合作搞了Apple Card信用卡。但是現在無論是Google還是Apple還只能綁定別的銀行的賬户才能實現付錢的功能，有點像微信支付，必須綁定銀行賬户。所以Google想要自己開設銀行賬户，金融流水線從上游吃到下游。和很多挑戰者銀行的窮小子不一樣的是，Google可不缺錢。除了盈利上的原因以外，我想Google更看重的是可以整合的數據，比如Google目前展示出來的可以和Google地圖的整合，而這一定只是冰山一角。每個人在人生中都會遇到需要信貸的時候，這些人未見得喜歡銀行或者被傳統銀行徵信，基於Google龐大的用户羣，更多的人可以被容納到金融網絡之中。Google的本質還是運算力，以Google蒐集整理和分析數據的能力，一旦用聰明的支付打穿數字的壁壘，未來真的令人充滿想象。

當然Google是沒有銀行業的牌照的，所以第一步只能和十幾年前的Simple同樣的玩法，和現有的傳統銀行合作才能插上這麼一腳。Google顯然是不想和超大銀行合作的，那樣收到的制約太大，所以選擇的都不是超級大行。但同時因為Google自己的體量太大，一家中小銀行恐怕承載不了，所以索性找了8家合作。有意思的是，咱們前文書説的併購了第一家銀行挑戰者Simple的西班牙銀行BBVA的美國分行也是這次Google合作的8家銀行和信用社之一，所以歷史在這裏交匯了，2009年的Simple，以融合變身後的BBVA的一部分，開始和Google跨越時空的合作，把自己沒有跑完的接力棒交給了Google。

隔着太平洋，中國的金融科技公司也在做着類似的事情，甚至更快。通過控股投資和併購，阿里，騰訊，京東和百度已經拿下了40多張金融牌照。BAT走在最前沿直接拿銀行牌照，騰訊作為30%的大股東2014年底發起成立了深圳前海微眾銀行，阿里旗下的螞蟻金服作為30%的大股東2015年發起成立了浙江網商銀行，百度也作為30%的大股東於2015年和中信銀行聯合成立了百信銀行。其他互聯網巨頭也都紛紛加速金融版圖的佈局，連曾經揚言不做互聯網金融的360集團周鴻偉，在2019年拿下了保險經紀和融資擔保的資格後，在2020年6月以12.8億元人民幣收購金城銀行30%的股權，拿下了銀行牌照。而阿里和騰訊更是像集龍珠一樣集齊了從銀行保險信託，到期貨證券基金等含金量最高的金融牌照。

常言道，神仙打架，百姓遭殃。在挑戰者銀行們站起來挑戰銀行的時候，絕大多數的老百姓是看不懂的，但是就如吃掉了第一個挑戰者的BBVA所説，與Simple和Google這樣的科技公司合作代表了銀行甚至金融業的未來。這是趨勢，是方向，是喜不喜歡都會發生的，與其等待被變革，不如自己先改變。而這種變革，消費者也會是其中的贏家，更多的消費金融人羣有機會獲得更多元化的金融產品。終於有一次可以神仙打架，百姓賞花。

最後多説一句，此前的金融評書還都是些和時事聯繫的評書小段兒。和朋友聊後發現，很多人還是想聽長篇的評書聯播，想聽金融評書裏的楊家將，岳飛傳，七俠五義和白眉大俠。金融故事萬萬千，有傳奇又驚悚，有熱血有狗血。咱們下面就開一個金融狗血系列，敬請大家期待～ 也請留言告訴我你們想聽什麼。

感謝關注金融評書“白話金融危機史“，祝大家安好，我們下次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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