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美：把搖擺州的郵筒都拔了，特朗普就能連任了？

【文/觀察者網 徐乾昂】美國大選投票有好幾種方式，而特朗普近幾個月來偏偏反對“郵寄選票”，稱其會造成“大選舞弊”。9月2日NBC新聞網報道，特朗普還在北卡羅來納州教唆選民兩次投票，一次郵寄，另一次去站點投，美其名曰，“檢驗郵寄選票的可信度”。不僅選民在大選時兩次投票算犯罪，特朗普“教唆選民重複投票”的行為，在當地也重罪。

NBC新聞網報道截圖

而1864年美國內戰期間舉辦大選，首次大規模動用郵寄選票制度，讓士兵遠程投票，最終助力林肯連任，隨後美國南北統一，廢除奴隸制。可以説這一枚小小的郵票，對美國歷史意義非凡。但今年美國大選，自認共和黨內“除了林肯就是我”的特朗普，卻瘋狂攻擊郵寄選票。這是特朗普叛逆，明知要輸故意最後倔強？還是他深謀遠慮，對選情一波終極分析後得出的策略？

首先，郵寄選票在美國是一個模糊的概念，通常會和缺席選票（absentee vote）混淆。根據美國全國州議會會議定義，通過郵寄方式給出的，且在投票站點外做出抉擇的選票，統稱“缺席選票”。簡單來説就是投票者在今年大選日11月3號那天有事因故缺席，屆時將選票郵寄送達。近年來，全美都在積極探索這種遠程選舉道路，各州對此類投票方式，取了千奇百怪的名字，譬如“高級選票”、“郵件選票”、“郵寄選票”或“通過郵件投送的選票”。反正都是一個意思，就是郵件寄出選票，由選民填好後再郵寄回收。

美國全國州議會會議網站截圖

現在全美各州區的選民，都能申請缺席選票，只是程序各不相同。此外，一些州也照顧到選民迫不及待的政治熱情，推出提前投票（Early Voting），即在11月3日前先投票。譬如，北卡羅來納州的選民在9月4日已經收到選票，為全美最早；弗吉尼亞等州9月18日就可以開始投票。提前投票也分郵寄，和親自去站點兩種。總之，聯邦以及州政府是儘可能在考慮選民的不同需求，可以提前或準時，可郵寄或親臨站點。

北卡羅來納9月4日開始簽發選票 CNN新聞網截圖

而特朗普口中的郵寄選票（mail-in vote）其實是種特殊情況，往年特指科羅拉多、夏威夷、俄勒岡、華盛頓和猶他。這5個州默認的投票方式，就是郵寄：大選前會把選票自動寄給所有註冊選民。若選民有去站點投票的需求，需要把選票寄回或銷燬。值得一提，除了猶他這個共和黨票倉外，搖擺州科羅拉多自2008年起的大選均投給民主黨人士，其餘3個州都是傳統意義上民主黨票倉。

今年，由於疫情的原因，加州、新澤西、內華達、佛蒙特和DC特區，為避免投票日選民大規模聚集，也推行起“默認郵寄”的模式。新成員中除了內華達這個搖擺州，其他都是“深藍州”。10個選區算下來，總計119張選舉人票，佔全部的22.1%。而從經濟學人9月10日數據來看，拜登在其中8州區的勝率均高達99%，在內華達也有86%的勝率。所以如果現在投票，這119張選舉人票，特朗普很可能只能拿到猶他的6張，其餘全被拜登通吃。

經濟學人各州區勝率統計

而且不光是這10個州區，今年有18個州為控制疫情，郵寄選票的申請書會自動發給所有註冊選民，另有17州簡化寄票流程。只有以南部德克薩斯、密西西比為代表的6個州不為新冠所動，不給選民寄郵件，默認站點投票方式。選民要想郵寄選票，還得找合理的藉口，譬如65歲以上老人行動不便、住院、工作需要等，但不包括“怕出門感染新冠病毒”這個理由。這6個州都是深紅票倉，總計83張選舉人票，佔15.4%。

粉色州默認親自投票，不接受“疫情”藉口；灰色州區默認郵寄選票 圖自538民調諮詢網站

順帶一提，民主黨和共和黨對疫情的判斷有本質上的區分。今年3月紐約時報統計，在“你是否擔心新冠”這個問題上，兩黨選民沒有任何共識。9月ABC新聞網民調顯示，特朗普處理疫情方面的支持率，兩黨分歧也是不能再明顯。歸根結底，需要大規模政府調動封鎖疫區，干涉企業運營配合抗疫，這種處理新冠疫情的標準答案，恰恰和共和黨秉持的小政府、放任企業野蠻生長的主張，相矛盾。換句話説，新冠疫情衝擊的是共和黨執政的基本理念。加上在這個一切皆可政治化的國度，民主黨將科學防疫引入選舉議程，勢必遭到共和黨對等的政治反攻。

在“你是否擔心新冠”這個問題上，兩黨選民沒有任何共識 圖自紐約時報

事實上也是如此，民主黨人積極響應郵寄選票號召，共和黨人熱情明顯不足。佛州大學9月1日數據，全國層面申請郵寄選票的民主黨人佔到了44.9%，共和黨人只有28.8%。在賓夕法尼亞和北卡等搖擺州，民主黨申請郵寄選票的人數，甚至要3倍於共和黨。皮尤研究中心8月2日數據顯示，只有19%的特朗普支持者準備郵寄選票，而拜登支持者則有58%。這麼來看，特朗普壓制郵寄選票的態度很明確，物理清除全國層面選票，雖説會傷及猶他州的友軍，在整體效果上來説“殺敵3000自損100”。

全國選民申請郵寄選票情況 圖自佛羅里達大學

《紐約時報》等自由派媒體認為，從另一個角度反而可以看出，面對11月來勢洶洶的郵件潮水，特朗普無法力挽狂瀾，最近瘋狂攻擊郵寄選票，是在給敗選找台階。但實際上特朗普團隊是真的有在行動。6月起訴賓夕法尼亞州政府，試圖阻止該州擴大郵寄選票範圍，被法院駁回。8月5日起訴內華達、同月19日起訴新澤西、9月2日起訴蒙大拿，就是想插手郵寄選票的事宜。

特朗普團隊起訴蒙大拿州政府 圖自cnn新聞網

此外，今年5月，特朗普欽點美國郵政局新任一把手德喬伊上位。德喬伊是會計出身，是特朗普的支持者，完全不懂郵政領域。他在8月24日美國眾議院的聽證會“一問三不知”。而德喬伊上任後，隨即大刀闊斧加速美國郵政局的瘦身計劃，計劃在9月底在全美拆除671台郵件分揀機，每小時處理郵件數將減少3.5萬份。截至8月16日，這個目標已經完成95%。分州來看，加利福尼亞州被拆除了76台，佛羅里達59台，俄亥俄34台，伊利諾伊28台。這些不是民主黨票倉就是搖擺州。蒙大拿和俄勒岡等地民眾，甚至發現自家門口的郵筒都被拆了。這種赤裸裸壓制選票的吃相過於難看，迫於壓力美國郵政局也提早宣佈暫停改革，直到大選結束後繼續進行。

俄勒岡民眾發現郵筒被拆 圖自社交媒體

那麼問題來了，疫情下各州放寬郵寄選票渠道，特朗普又極力反對，美國郵政系統又處於如此脆弱不堪的情況下，這大選會走向何方？

有一點似乎已經確定，今年大選很可能在11月3日當晚無法出結果。早在8月15日，美國郵政局就已經給46個州發佈警告，一些郵寄選票無法按時送達。這是一個致命的開局。根據今年早期時候初選的例子，各州郵寄選票簽發都有不同程度的延後，導致選民填表、寄送的時間過期，選票作廢。而這個現象在戰場州尤為明顯，選票作廢率是四年前的3倍。全國範圍內，有超過55萬張選票作廢。由於美國大選最終看的是選舉人票而不是普選票，希拉里當年和特朗普的真實差距，其實只有7.9萬個選民的抉擇，甚至可以把他們關在一個美式足球場裏。這55萬張選票，足以改變大選最終的結局。

2020美國大選初選階段，超55萬張郵寄選票作廢 圖自NPR新聞網

即便是選票成功收回，唱票環節也會成為大選的不確定因素。今年6月紐約州一場眾議員初選，當地政府愣是花了6周完成唱票。以往大選，郵寄選票會最後計算，就是因為這個環節過於繁瑣。唱票人必須先對選民身份進行核實，繼而驗證選票是否符合規範。而且每個州還不一樣，譬如，阿拉巴馬需要投票者在信中加入自己的證件複印件，以及2位18歲以上見證者的簽字；緬因州則需要對比簽名，看看投票人信中的簽名，和申請書中的簽名是否一致，可以想象這個環節有多耗時耗力。

而特朗普所謂“郵寄選票欺詐”的指控，其實説的就是這個環節會出現的一些列問題，電腦宕機，選票不翼而飛，莫名其妙被作廢之類的事在往年時有發生。這麼看來，今年的大選日，極有可能成為大選周，甚至大選月。最壞的結果就是流局。喬治城大學法學教授布魯克斯（Rosa Brooks）9月3日在華盛頓郵報發文，如果選票還在計算中，雙方各自宣佈獲勝，特朗普不肯離開白宮的情況下，預計街頭示威將在感恩節前後達到高潮，特朗普將啓動反叛亂法出兵鎮壓。而如果拜登險勝，在此情況下甚至會出現特朗普立刻赦免自己及其家人，免於敗選後的法律糾紛，然後焚燒文件，最後在特情人員的掩護下溜出白宮，這麼一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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