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長江：我所瞭解的人口普查
【文/ 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夏長江】
中國人口普查每10年一次，1%人口的抽查每5年一次，每年是0.83‰左右人口的抽查。由於是抽查與普查難免有差別。今年的第七次普查普查結果必將修訂數據，以符合實際。
一、普查的主要內容
人口普查需要填報的有短表和長表，短表是所有人口填報，有12項；長表是10%被抽查的填報，有29項（有重複的）。下圖為普查短表。
中國的人口普查實際是住房和人口普查（多數國家也如是），較多的人瞭解人口普查，而忽視了住房普查。住房普查共有14項，3項在短表上，11項在長表上（不重複的）。住房普查的主要成果有：
1.住房來源。分為自有住房（自建房、購買新建商品房、購買二手房、購買原公有住房、購買經適房/兩限房、繼承或贈予），租房（廉租房、公租房、其他租房），其他。根據住房來源狀況，可以知道中國家庭（城鎮村）的自有住房率。還按受教育程度和職業細分。
2.住所類型（短表）。分普通住宅、集體住所、工作地住所、其他住房、無住房。
3.住房間數和住房建築面積（短表），還按職業細分。
4.住房建成年代。1949年前為一檔，然後每十年一檔。
5.住房所在建築的總層數。分平房、多層（7層及以下）、高層（8—33層），超高層（34層及以上）。
6.承重類型分鋼及鋼筋混凝土結構、混合結構、磚木結構、竹草土坯結構、其他結構。
7.住房設施狀況。有無廚房、有無管道自來水、有無洗澡設施、有無廁所，有無電梯（新增），主要炊事燃料（燃氣、電、煤炭、柴草、其他）。
8.每月租房費用，還按受教育程度和職業分細分。
人口普查成果的主要有：
1.人口概要，2.民族，3.年齡，4.就業，5.受教育程度。6.婚姻。7.健康8.生育和死亡。9.遷移和户籍。10.老年人口。11.户口登記狀況。等等。
二、普查改進的地方
各國的普查多參照聯合國經濟和社會事務部統計司的《人口和住房普查的原則和建議》（下簡稱為聯合國普查原則和建議），中國根據自己的狀況制定項，且不斷地修訂。第七次普查較第六次普查有一些改進的地方。
**新增住所類型。**分為普通住宅、集體住所、工作地住所、其他住房、無住房；在第六次人口普查時，有住所用途，分為生活用房、兼生產和經營、無房，最好應按聯合國普查建議和原則，更詳細地調查，公佈普查成果時也有更多的數據。
**完善住房來源。**住房來源的其它包括繼承或贈予、借親友住房、單位免費住房等，這次將繼承或贈予從其它分出來單列，反映了經濟和社會發展到如今的階段，繼承或贈予是房屋來源的新狀況，必將提高家庭（擁）有房率。值得注意的是購買“原公有住房”一項，現在距房改時隔多年，有的家庭已將房改房出售換房，這一比例必將越來越小。根據住房來源，可以得到家庭（擁）有房率。
**規範住房層數。**在第六次人口普查時，建築層數分平房、2-3層樓房、4-6層樓房、7-9層樓房、10層以上樓房；這次按房地產及建築業（住建部）的有關規定，改為平房、多層、高層（含小高層）、超高層。
明確居住狀況，即與配偶和子女同住、與配偶同住、與子女同住、獨居（有保姆）、獨居（無保姆）、養老機構、其他。普查有家庭成員與户主的關係，另一項有人户分離狀況，實際居住狀況還需分析，不如直接調查統計。
新增擁有家用汽車及六檔價格（注：2015年在1%抽查中已增加）。國家統計局每年統計居民百户汽車擁有量，因為有家庭是2輛及以上，不如直接統計家庭有車率。2019年，中國家庭有車率約為32%（城鎮家庭約38%），家庭平均1.15輛左右。國際比較，中國家庭有車率較低，但近幾年來，除個別城市限購外，家用汽車銷售增幅減緩。為什麼出現這種狀況呢？調查家庭購車及價格狀況，結合家庭收入，有利於正確分析中國家用汽車市場，有利於中國汽車廠商發展。
**改進離開户口登記地原因。**分工作就業、學習培訓、隨同離開/投親靠友、拆遷/搬家、寄掛户口、婚姻嫁娶、照料孫子女、為子女就學、養老/康養、其他。合併務工經商和工作調動為工作就業，新添照料孫子女、為子女就學、養老/康養等，反映了近年新出現的情況。
**新增有否農村土地承包權。**2019年，城鎮人口占比已超60%，户籍城鎮比才44.4%，至少差15.6個百分點。現在，除少數一線城市嚴格控制户籍外，多數城鎮已放開，各級政府為提高城鎮户籍做了大量工作，但效果不佳，最主要的原因是農村户籍居民有土地預期收益（出售或拆遷）。
取消未工作原因、三個月內是否找過工作、能否工作。這幾項實為失業調查，現國家統計局發佈城鎮調查失業數據（大於人社部的城鎮登記失業數據），已無必要。
保留了主要生活來源（注：2015年在1%抽查中已增加），分勞動收入、離退休金/養老金、最低生活保障金、失業保險金、財產性收入、家庭其他成員供養、其他。
這項可以詳細瞭解城、鎮、村居民的生活來源狀況，2015年，農村60歲及以上，勞動收入為主要生活來源的比為34.4%（仍在勞動），家庭成員供養為主要生活來源的比為46.4%，離退休金/養老金為主要生活來源的比為7.5%（住在農村的退休職工）；城市情況則不同，離退休金/養老金為主要生活來源的比為71%，勞動收入為主要生活來源的比為6.3%（多住城中村），家庭成員供養為主要生活來源的比為7.1%。近些年，網絡上有關農村老人養老金問題激烈爭論，距2015年，已過5年，農村60歲以上老人仍在勞動的比例肯定更多，盼將政府不斷完善農村老人養老政策。
三、普查如何進一步完善
聯合國普查的建議和原則中，關於住房普查有幾個重要內容，即住宅總套數、居住套數（自住和租住）、空置套數，很多國家普查數據很詳盡，有專門的統計表，即住宅總套數=房主自住套數+租户租住套數+空置套數；由於中國普查不公佈這些數據，圍繞這些數據，各界有較大的爭議。
如中國半官方住房專家認為，中國城鎮住宅套房户比為1：1.1；而央行等則認為是1:1.5。西財大認為中國的住宅空置率21.4%：國家電網的調查則為大中城市房屋空置率是11.9%，小城市房屋空置率13.9%，農村房屋空置率14%。
很多住房專家的數據是依據某年住房的五年一次1%抽查或普查中的10%抽查資料，結合商品房銷售狀況綜合計算而來，但這些抽查不完善、且不窮盡，數據偏小；而央行、西財大等則是依據樣本而來，但這些樣本都較小，難以代表全國。
有機構以國家統計局城鎮居民人均住房面積乘以城鎮人口，再除以城鎮家庭數量，得出城鎮住宅總套數。還有機構用國家統計局商品房銷售累計數，除以城鎮人口，得出人均住房面積比官方的小。
值得注意的是，統計局公佈的居民人均住房建築面積包括家庭户和集體户，家庭户人均住房面積大於集體户，有房户住房面積大於租房户；城鎮家庭户的住宅包括城中村的自建房、小商品房、房改房等，已售在建住宅就不在普查範圍。值得借鑑的是歐盟統計局公佈歐盟成員的家庭住宅平均面積。
普查房屋信息不能漏報或重報，普查有關培訓解釋説，有的家庭有多套房平時都有居住，沒有出租，要將户口登記地的住房作為現住地，登記為“人户一致”，其餘住房登記為空房；如果户口沒有登記在這些住房，將居住時間較長的住房登記為現住地，作為“人在户不在”，其餘住房登記為空房。如果無法判斷在哪處居住時間較長，將10月31日晚居住房視為居住地。
聯合國普查建議和原則關於空置房有詳細的劃分：
空置房
1 季節性空置
1.1 度假房
1.2 季節工住所
1.3 其它
2. 非季節性空置
2.1 第二住所
2.2 待租
2.3 在售（房地產沒售出的為庫存）
2.4 待拆
2.5 其它
業界有很多人認為中國的住宅空置率很高，風險很大，全球住房金融信息網（http://housinginformationnetwork.com）的數據表明，中國的住房空置率為13%（與國家電網的調查相近）。
從空置房分類可以看出，家庭有貸款的“在售”和“待租”的空置房有一定的市場風險，其它空置房市場風險較小，如家庭的度假房（景區）、季節房（海南、山東、廣西等地），即使是第二套房，不排除有炒房的，但為子女準備的婚房也是經濟較富裕家庭的常見操作。
聯合國的建議和原則裏，有房主自住率有定義，即住房單元如果全部或部分由所有者居住，則屬於房主自住房。住房（單元）按所有權分：
1. 房主自住房（Owner-occupied units）
2. 非房主自住房（Non-owner-occupied units）
2.1 公有住房
2.2 私有住房（法人私有、家庭私有）
2.3 共同所有住房
2.4 合作所有住房
2.5 其他住房
在實際普查時，多套房不在常住地，或不在户口登記地，特別是季節房和度假房難以調查統計；即使在本地，有些剛交付的小區，入住率很低，又沒有户籍資料，或將影響家庭住房的調查統計，應當直接採用住建局銷售備案資料。
雖然普查短表只有住所類型、住房間數、住户建築面積三項，其它項都在長表，但即使是10%的抽查數據也比某些機構的準得多（樣本大得多）。公佈全國城鎮住宅總套數、居住套數、空置套數等數據，將使目前數據混亂的現象大大減少，並能為政府和央行房地產調控提供決策依據，也為房地產商提供基礎數據。
中國人口普查數據是相當完整的，每個人都是在現住地登記，可能不是户籍地，但户籍地也登記個人相應的信息。普查成果裏會有人户分離情況，包括分離數量、分離時間、户口登記地等。一個地方的經濟和社會發展的關鍵是常住人口，與户籍人口關係稍小，普查數據經簡單技術處理，可得常住人口數據，普查成果應公佈常住人口（分地區，分城市、鎮、村，分年齡結構等）詳細數據，以便各級政府制定發展規劃和政策，以便商家制定經營計劃（房地產商和零售商等）。
在普查時，有的居民擔心泄露個人隱私，特別是收入、資產等情況。普查有嚴格的規定，不會出現這些情況，這次普查不涉及收入情況，更不會將結果作為任何徵税、交費或任何行政執法的依據，也不會影響税收徵收標準的調整。
中國每次普查都有長足的進步，這次普查的一個新標誌是數據採集電子化。普查員用電子採集設備（PAD或智能手機）登記信息，普查對象可用手機等移動終端設備或互聯網自主填報。中國普查的技術進步的基礎是中國互聯網和計算機技術的快速發展，相信在下一次普查時，在區域劃分、建築標繪、信息採集等方面，國產衞星電子地圖、大數據運用等方面多多采用，更盼中國的普查進一步向聯合國普查建議和原則靠攏，讓中國的普查資料與國際資料更有可比性，以助於比較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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