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時報》專欄作家:馬克龍打電話給我,譴責美國媒體將暴力合法化
王恺雯
【編譯/觀察者網 王愷雯】這次,法國總統馬克龍被美國媒體的“傳統藝能”給招待了。
一個月前,法國教師塞繆爾·帕蒂(Samuel Paty)因展示穆罕默德漫畫遭極端分子殺害。法國總統馬克龍其後對伊斯蘭教發表強硬言論,招致整個伊斯蘭世界的不滿。
一些擅長“美化暴力”的美國主流媒體,也加入批評隊伍,提出了諸如“法國是否通過阻止穆斯林恐怖主義助長了恐怖主義?”“為什麼法國在穆斯林世界激起如此大的憤怒?”之類的問題。
11月15日,《紐約時報》刊登專欄作家本·史密斯(Ben Smith)的文章,記錄了馬克龍如何在一通電話中表達對美國媒體的不滿,批評它們“將暴力合法化”。
史密斯寫道,馬克龍週四(11月12日)下午從愛麗捨宮的鍍金辦公室打電話給他,向他抱怨美國媒體不指責製造恐怖襲擊的人,反而指責法國。

《紐約時報》截圖
回顧2015年11月發生在巴黎、造成逾130人死亡的恐怖襲擊時,馬克龍説道:“5年前法國遭遇恐怖襲擊的時候,全世界每個國家都支持我們。”
他説:“在這樣的情況下,當我看到那些我所認為的來自與我們有共同價值觀國家的報紙,那些在一個繼承啓蒙運動和法國大革命的國家寫作的記者,當我看到他們將這種暴力合法化,且認為問題的核心在於法國是種族主義者和仇視伊斯蘭教的國家,我認為基本原則已經被丟失了。”
在史密斯看來,“將暴力合法化”是對媒體最嚴重的指控。或許美國人被特朗普“最後幾天總統任期”分散了注意力,但他們可能“錯過了法國精英階層與英語媒體之間日益加劇的衝突”。
文章指出,自2015年以來,法國已有超過250人死於恐怖襲擊,是所有西方國家中死亡人數最多的。**馬克龍直言,英語媒體、尤其是美國媒體,正在把自己的價值觀強加給另一個不同的社會。**他還指出,一些外國媒體不能理解“世俗主義”。

報道截圖
文章稱,在塞繆爾被殺害後,馬克龍以“鎮壓”被指控為極端主義的穆斯林作為回應,並重申了對世俗主義的承諾。而有關舉措也引發了包括土耳其在內穆斯林國家領導人的批評,他們指責馬克龍把矛頭指向“和平的穆斯林團體”。

當地時間10月21日,法國為被殺害的歷史教師舉行官方悼念儀式,馬克龍出席儀式並致辭 圖源:澎湃影像平台
另一方面,法國也對英美媒體的反應感到不滿,因為他們在此次恐怖襲擊發生後,立即將注意力集中在法國對穆斯林政策的失敗上,而非全球恐怖主義威脅。例如英國《金融時報》就在11月3日刊文指出,馬克龍是在疏遠同樣憎恨恐怖主義的穆斯林多數派,“對伊斯蘭分離主義的戰爭只會進一步分裂法國。”在引發爭議及馬克龍辦公室致電後,這篇文章被從網上撤下。《金融時報》此後又刊登了一篇馬克龍批評上述文章的信——《法國反對“伊斯蘭分裂主義”——絕不是伊斯蘭教》
10月底,美國政治新聞網站“Politico”歐洲版也刪除了一篇名為《危險的法國世俗主義宗教》的文章。“Politico”歐洲版主編蒂芬·布朗(Stephen Brown)表示,這篇文章在襲擊發生後發表是不恰當的,他為在沒有任何解釋的情況下撤稿向作者道歉,並稱這是“Politico”第一次刪除評論文章。

“Politico”歐洲版相關推特截圖
類似的例子還包括《華盛頓郵報》駐巴黎記者詹姆斯·麥考利(James McAuley)在報道中稱“法國不想打擊系統性恐怖主義,而是想改革伊斯蘭教”、“法國政府不是要解決法國穆斯林的疏離問題,而是要影響有1400年曆史的信仰”。
《紐約時報》將馬克龍有關意識形態的言論,與奧地利總理在維也納恐怖襲擊後發表的更具“和解性”的講話進行了對比。《紐約時報》評論版的一篇文章更直接了當地問道:“法國是否通過阻止穆斯林恐怖主義助長了恐怖主義?”

《紐約時報》截圖
美聯社則發表了一篇題為《為什麼法國在穆斯林世界激起如此大的憤怒?》的文章,並在與之相關的推文中使用了“法國在穆斯林世界‘煽動’憤怒”的措辭。後來有關推文被刪除,美聯社解釋,這是在詮釋文章時“用詞不當”。

美聯社截圖
看着美國媒體在報道法國恐怖襲擊時試圖淡化暴力的措辭,也很容易讓人想起它們在香港“修例風波”時的作為,例如將放火打砸的暴徒美化為“親民主的示威者”。
在和史密斯的交談過程中,馬克龍表示:“人們對什麼是歐洲模式,尤其是法國模式存在某種誤解……美國社會在走向多元文化模式之前,曾是種族隔離主義社會,多元文化模式本質上是指不同種族和宗教的共存。”
馬克龍説:“我們的模式是普遍主義(universalist),而不是多元文化主義(multiculturalist)……在我們的社會里,我不在乎一個人是黑種人、黃種人還是白種人,不管他們是天主教徒還是穆斯林,一個人首先是公民。”
史密斯認為,馬克龍所抱怨的一些報道反映了價值觀的差異,後者所談到的穆斯林頭巾和菜單問題,以及法國內政部長對超市裏清真食品的抱怨,“與美國所強調的宗教寬容和受憲法第一修正案保護的言論自由相沖突”。而另一邊,法國的少數族裔也在抱怨他們所遭受的警察虐待、居住隔離和工作歧視。
在史密斯看來,馬克龍近期的舉動也有法國政治環境的影響,例如洶湧的新冠疫情、疲軟的經濟和來自右翼的政治威脅,此外,他也在“設法擺脱早期試圖與特朗普建立關係的失敗嘗試”。
他問馬克龍,對美國媒體如此直言不諱的抱怨,是不是帶有一些特朗普式(Trumpian)的,即通過高調攻擊媒體來推進他的議程。馬克龍回答,他只是想讓自己和自己的國家被清楚的理解,“我要傳達的信息是,如果你有任何問題,打電話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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