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帆：世界最大自貿協定RCEP簽署，幾個看點耐人尋味

【文/ 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孔帆】

11月15日，15國在越南東南亞國協峯會簽署“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RCEP）。

雖然中國很低調，一直在幕後，並強調是東盟10國發起的，但是，大家心裏都清楚，路透社報道説，中國是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的主要推動者。

RCEP簽署儀式會議視頻截圖

協定簽署的背後，幾個看點耐人尋味。

第一，台灣地區經濟將完全沒有出路。

歷經8年磋商，亞太地區15個國家在東南亞國家協會峯會簽署了“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議”，一個涵蓋中國與日韓澳新共15國的全球最大自由貿易區就此誕生。透過這個協議，位居要角的中國大陸，其經濟將更添動力，缺席的中國台灣地區和美國，則面臨在亞太地區邊緣化的風險及更多競爭的考驗。

RCEP簽署實施後，對台灣地區的經濟會有多大沖擊？台灣“行政院”前“政務委員”朱雲鵬及“國發會”前主委林祖嘉預測，台灣地區將長期被拒於各項區域整合之外，完全沒有出路。

兩位“學者”都認為，RCEP生效後，台灣會出現兩種效應，一是失業率升高、二是平均薪資停滯或下降。林祖嘉説，製造業對外市場萎縮，就無法創造高報酬的薪資；另一方面，從傳統產業退出的勞工，短暫失業後可能轉到服務業，原已偏低的服務業工資將進一步拉低，造成更持久的低薪效應。

台灣方面承認，RCEP由中國大陸主導，台灣地區要推動加入有實際困難，CPTPP才是台灣推動加入區域經濟整合的重點目標，目前正在積極爭取中。CPTPP是“跨太平洋夥伴全面進步協議”，本來是由美國、日本、加拿大等11個國家發起，但美國總統特朗普上任後宣佈退出。

所以，現在台灣急切期待拜登上台。

前幾天，美國國務卿蓬佩奧有關“台灣一直不是中國的一部分”的講話在國際上引起了很大反響。台灣當時對蓬佩奧的講話表示贊成和感謝。現在看來，至少商界不會這麼認為。

國民黨“立委”曾銘宗表示，RCEP的會員國是台灣經濟貿易往來最大的區域，但因為是中國大陸主導，台灣地區不可能加入，因此政府應該要極力爭取加入CPTPP。CPTPP在2018年生效，成員國佔台灣對外貿易總額約25%，對台灣參與區域經濟整合非常關鍵。

中國大陸這一步棋真的太完美了，“不戰而屈人之兵”。不僅有飛機、軍艦在台海常規巡視，在經濟上更是釜底抽薪，看台灣還能折騰多久。依靠美國？依靠CPTTP？做夢去吧。

台灣要極力爭取加入CPTPP？圖為2018年CPTPP會議，圖片來源：新華網

第二，印度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路透社報道説，中國是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的主要推動者。中國表明15個參加國已經同意在沒有印度加入的情況下繼續推進該協議。這説明，印度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當然了，各國都還給它留了面子，也為它留了“後門”。

中國外交部副部長樂玉成説，“存在的幾個問題會在今年得到解決”。他還説，“只要印度準備好了，任何時候都歡迎（印度）加入。”

不過印度擔心加入該協定會導致中國商品湧入。瞭解談判的官員透露説，印度在談判後期提出許多要求。

印度已經和東盟有自由貿易協定，因此加入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等於印度同其他幾國簽訂自由貿易協定。印度觀察家舒克拉説，在印中貿易中，印度服務業由於非關税壁壘不能進入中國，而印度的農業可能受到中國大型國企的衝擊。

莫迪還擔心，如果加入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無異於玩火，因為那樣會遇到國內強烈反對，在農民、服務行業這和汽車行業眼中，莫迪就很可能變成了一個惡人。

針對印度的缺席，《海峽時報》15日援引李光耀公共政策學院副教授詹姆斯•克拉布特裏表示，印度決定不加入RCEP，不僅是對協議的一個挫折，對印度自己來説，也是一個“歷史性的錯誤”。

“這代表，印度將被兩個決定亞洲未來的經濟集團RCEP和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CPTPP）排除在外。”

不過路透社報道説，印度作為大國加入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有利於東盟平衡中國的影響力。但中國主導這個協議，並非只是為了擴大自身影響力，更是為了區域的整體發展。

第三，美國非常失落。

目前的貿易戰已經影響到了東南亞地區經濟增長，這種情況促使有關國家加強推動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達成。

特朗普執政後，美國對東南亞的外交和安全政策都有所調整，這次美國降低了參加東盟峯會的代表團的級別。10個東盟國家當中只有3個國家留下來參加美國-東盟會議。

蓬佩奧馬不停蹄跑了這麼久東盟，得到的成果就是這個？

東盟國家已經發現，現在依賴美國抵消中國強大的影響力，非常的不明智。

美商務部長威爾伯·羅斯在峯會期間舉行的商務會議上説，特朗普政府仍然極度關注並支持東盟地區。白宮國家安全顧問羅伯特·奧布萊恩帶去了特朗普的口信説，美國願意做東道主召開東南亞國家領導人的會議。羅伯特·奧布萊恩還譴責中國在南海“恐嚇”行徑。

儘管如此，泰國前國家安全顧問帕尼坦説，特朗普政府對東南亞的關注和投入受到質疑，這可能讓其他大國“有機可乘”。

第四，歐盟顧左右而言他。

對於RCEP的簽署，歐洲媒體予以了突出報道，德國之聲稱：中國擴大“朋友圈” 世界最大自貿區誕生；英國BBC稱“中國及亞太國家打造超級經濟圈”；法新社則指出美國面臨在亞太地區邊緣化的風險及更多競爭的考驗。

當然了，按照慣例，歐洲媒體還要潑點兒冷水。德國之聲就評論説，RCEP的簽署並不意味着，成員國之間的各種摩擦已經得到解決，也不説明各國已不再擔心中國與日俱增的影響力。日本正在考慮轉移中國供應鏈的問題，而澳大利亞同北京的關係也在不斷緊張化，報道中不顧中方的主張，繼續聲稱中國是出於“政治原因”限制了澳大利亞的對華出口。

而值得注意的是代表歐盟參會的歐洲理事會主席米歇爾（Charles Michel）幾天前的表態。11月13日，他代表歐盟出席2020年東盟商務與投資峯會，在發言中表示：“在這些困難時期，歐盟和東盟需要彼此：在抗擊新冠病毒大流行、促進貿易和經濟、應對氣候變化以及加強我們的安全方面。”

歐洲理事會主席米歇爾（Charles Michel）

“我們在全球復甦中負有共同責任。復甦的基礎是原則和共同的價值觀。在開放的市場、自由和公平貿易、公平的競爭環境和法律確定性的基礎上。歐洲希望加強其戰略自主性，同時保持對國際貿易的開放。”米歇爾表示，“戰略自主不是保護主義。歐盟是一個強大的全球參與者，與世界各地的夥伴：美國、中國、非洲都有牢固的關係。我們與亞洲有着強大的夥伴關係，我們希望加強這種關係。”

歐盟與日本、韓國、越南和新加坡的貿易協定為共同貿易提供了重要的推動力。它們將有助於推動歐洲的復甦。歐洲正在與更多的亞洲和太平洋地區經濟體談判貿易協定——從新西蘭、澳大利亞到印度尼西亞。歐盟的目標是最終實現歐盟-東盟自由貿易協定。米歇爾指出，歐盟仍然是東盟最大的外國直接投資來源。

分析人士指出，米歇爾代表歐盟參加此次東盟峯會顯示出歐盟對亞太地區越來越重視。

然而，在米歇爾洋洋灑灑説了這麼多之後，最後還是話中帶刺，他聲稱：“我們需要加強以規則為基礎的國際秩序和對國際法的尊重——從烏克蘭和東地中海到南中國海。”

歐洲理事會主席最後的表態明顯跑題了。但是，相對於簽署RCEP，他這點雜音就被忽略了。

一直以來，歐盟在南海的“爭議”中從不選邊站，並呼籲各方和平解決爭端。這次歐洲理事會主席站出來表態，無疑有其目的：與美國一起介入南海事務，向拜登示好，表達重修舊好的意願。而此前，拜登也向歐盟主要國家領導人表達了這種願望。因為，跨大西洋合作非常重要，歐盟十分急切地想讓這個合作走向正軌。

中國對南海諸島及其附近海域擁有主權，這也是中國的紅線。如果歐盟想觸碰，就要承擔相應的後果。

最近兩年，在美國的施壓以及越南等聲索國的遊説、拉攏下，出於自身戰略利益考量，英國、法國、德國等歐盟國家繼續呼應美國派出軍用船隻進入南海開展單獨或聯合行動。去年8月，歐盟國家還首次就南海形勢發表“歐盟涉南海形勢聯合聲明”和“英法德涉南海形勢共同聲明”。

在世界最大自貿協定簽署之際，也許中國還要再次面對南海“爭議”。

但南海局勢已經越來越明朗，大部分周邊國家也不希望域外勢力的介入。歐洲領導人們應該也明白，美國海軍尚且無力干預南海，歐洲國家除了聲明，又能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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