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太一：《外國公司問責法》，也許反而為中國股市做嫁衣

【文/ 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孫太一】

當地時間12月2日，美國眾議院通過了《外國公司問責法案》，要求外國公司連續三年不能滿足美國公眾公司會計監督委員會（PCAOB）對會計師事務所檢查要求的，禁止其證券在美國交易。美國就這一針對中國和中國企業的措施醖釀已久，參議院也在今年5月以全體無異議表決的方式通過了這一法案。也就是説，接下來只需要特朗普籤個字，法案即會生效。

雖然相關議員一直嘴上表示這樣的操作是為了增加市場的透明度，讓外國的公司也像美國的公司一樣依照美國的制度辦事。但究其內容，法案裏寫明瞭需要披露和中國共產黨的關係等等，顯然是隻針對中國的。其他與中國操作類似的國家（如比利時），就沒有成為法案約束的對象。

最終，法案的條款會由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來執行。但證券交易委員會這個本來只負責金融的部門卻被美國政客們硬塞入美國自身的政治混亂之中。美國金融圈的主流意見一直是希望不要針對某個國家一刀切，而是按照每個公司個案的基本情況來採取措施。納斯達克此前就已經做了相關的嘗試。但華盛頓的政客顯然無心顧及華爾街的心思，畢竟他們在意的是在政治上能做個秀，得個分。

美國的共和黨與民主黨時下在其他議題上很難達成共識。為了刺激經濟幫助民眾更好的應對疫情而溝通了大半年的新冠刺激議案到目前為止沒有實質的進展。而美國時下的政府預算將在下週五到期，如果無法推出新的政府預算，聯邦政府又將陷入停擺。

我接觸到的美國民眾們都很詫異，覺得即使是在這樣疫情、經濟、行政等多方面受挫、時間所剩無幾的緊要關頭，國會議員們居然會去花時間通過一個與中國上市公司有關的議案，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但華盛頓的無奈恰恰在此。因為美國社會兩極化的趨勢加速，兩黨政客之間的分歧也很難磨合，華盛頓的精英們已經很難找到有共識的議題。選擇這個時間點恰恰是想借中國議題來促成兩黨間的合作——這也可能是民主黨左翼和共和黨右翼唯一能説得上話的議題了。

從中方的角度看，被這樣無理針對，當然是要堅決反對的原則性問題。但如果我們整體評估，這樣一部為了美國內部團結而制定的法律，真的對中國有損嗎？未必。

早在今年5月參議院通過《外國公司問責法案》時，證監會就表示：“一些條文內容直接針對中國，而非基於證券監管的專業考慮，我們堅決反對這種將證券監管政治化的做法。該法案對雙方利益都會造成損害，不僅會阻礙外國企業赴美上市，更將削弱全球投資者對美國資本市場的信心及其國際地位。”

中企赴美上市受阻，固然是一種損失，但在目前的複雜環境下，很多中企本來就在另做打算。而美國那邊的變動就沒那麼簡單了。

提出法案的議員們給出的理由是，如果中國公司不能更透明的話，將會讓美國投資者增加風險、蒙受損失。而事實上，通過這個法案本身將直接讓美國投資者承擔更大的風險，面臨更大的損失。

第一，直接損失的是美國的一大批投資者。因為中美兩國對疫情管控成效的差異，不少美國投資者對中國經濟以及中概股更有信心。他們雖然也瞭解潛在的美國政客們會採取的行動及相關風險，但還是看好中國對疫情控制得當，願意繼續持有與中國相關的投資。此法案一出，不僅相關投資者會直接蒙受損失，假如最終法案按其內容實施了，那將直接限制更多美國投資人的投資機會。

第二，市場是用資本投票的。如果相關中國公司被迫離開美國市場，美國的資本自然不會捨得放棄高速成長、風險可控的中國公司。美國的投資者們顯然會尋找其他途徑繼續投資這些回報收益率非常高的來自中國公司的投資機會。這等於是進一步將美國的資本外引，讓美國的金融市場失去一部分能量。

法案包含的“連續三年不能滿足”的相關描述其實也暗示了條款制定者的心虛。很顯然，這個時間線的設計告訴我們，美國政客們也並不希望法案裏的相關條款措施會最終被付諸實踐，而是希望以這個法案為籌碼與中方進行談判。但實際上，美國的投資者們已經非常焦慮，與其説他們擔心這個華盛頓政客們制定的法案三年之後被落實，不如説他們更擔心的是中方可能因此對美國相關跨國集團採取報復措施。這將更快地讓整個市場哀鴻遍野。

美國的政客們之前不是沒有考慮到這樣的後果。在特朗普任期早期就沒有下手，一是怕影響中美貿易談判，二是怕這麼做反倒將資本引流回中國，為香港股市（甚至滬深股市）打一針強心劑，反倒為中國做了嫁衣。

而現在特朗普及共和黨已經沒了後顧之憂 ——反正出現爛攤子也是拜登的爛攤子——尤其是措施真正落地的時間會是拜登任期後期，新一輪總統大選初選正進行得火熱的時候；而民主黨即使看到這一點，現在也沒有人願意做替罪羊，勇敢地站出來對法案的不合理及無效性進行駁斥——畢竟這是要消耗大量政治資本甚至被眾人指責的買賣。

所以，本來想要打擊中國、號稱讓美國投資者減小風險和損失的操作，最終很可能變成了有利於中國卻讓美國投資者風險和損失增大的法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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