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徵、廖穎華：他是拜登正在考慮的駐華大使人選？什麼來歷？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陳徵、廖穎華】

據美國媒體透露，拜登考慮提名競選時的對手皮特·布蒂吉格（Pete Buttigieg）擔任美國駐華大使。

多名華盛頓資深政治新聞記者都表示該提名對布蒂吉格是個好消息。他很可能效仿當年的老布什（曾任美國駐華聯絡處第二任主任）通過擔任駐華大使獲得外交和國家安全方面的政治資本，為其未來競選總統鋪路。甚至有政治觀察家預言民主黨2024年可能推出哈里斯加布蒂吉格組合。

考慮到布蒂吉格曾在今年的初選中颳起一陣“旋風”，一度領先拜登和桑德斯兩位政壇老將，不論他最終能否如願履職，都將是民主黨內不可忽視的“80後”新星，也將成為影響中美關係的關鍵政治人物。

布蒂吉格（資料圖/新華社）

履歷完美的優等生

38歲的布蒂吉格來自中產階級家庭，父親為大學教授。他從小就對政治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學業優秀，擁有近乎完美的從政履歷。

他在高中時代就贏得了由肯尼迪總統圖書館主辦的政治論文大賽，並受邀訪問波士頓，接受肯尼迪家族成員的親自頒獎。此後，他還被選為印第安納州參加美國參議院青年項目的代表（每個州只有2個名額），受赫斯特基金會和美國參議院資助深度瞭解華盛頓。

他本科就讀於哈佛大學，是哈佛政治系學生顧問委員會的主席，以優異成績畢業，後獲羅德獎學金資助在牛津大學深造，併成為《牛津國際評論》雜誌的編輯。

本科畢業於常春藤高校，成為羅德獎學金得主並赴英國頂級高校進修是美國政界的“黃金通行證”，擁有這樣的履歷已躋身政界精英預備隊。具有類似背景的還有奧巴馬時期國家安全事務助理蘇珊·賴斯、拜登的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傑克·沙利文，以及前總統克林頓等人。

2004年剛從哈佛畢業，他就加入了民主黨總統候選人克里（John Kerry）的競選團隊，還曾於2008年擔任奧巴馬競選團隊的志願者。2010年，布蒂吉格正式步入政壇，第一次競選印第安納州州財務官惜敗。第二年，他選擇從自己的家鄉南本德市再次出發，以74%的得票率成為美國歷史上最年輕的市長（29歲）；2015年以80%以上的得票率成功連任。

此外，年輕的布蒂吉格還擁有一般政治人物稀缺的從軍履歷，這一點在國家安全領域是加分項。2009年他成為美國海軍預備役軍官。2014年，他在擔任市長期間休假7個月，赴阿富汗前線擔任海軍情報官員。服役期間，他因表現出色被授予聯合服務獎章，並於2017年從美國海軍預備役退役。

頗具爭議的話題人物

2015年，布蒂吉格公開同性戀身份，愛侶是一名高中教師查斯滕·布蒂吉格（Chasten Buttigieg），兩人於2018年結婚。2019年1月布蒂吉格宣佈參選後，查斯滕在推特上發文支持。

查斯滕在推特擁有50萬粉絲，他時常展示二人的生活片段，還出版了一本名為《我要告訴你一些事》的書，該書一經問世就進入《紐約時報》暢銷書書單。查斯滕不但為布蒂吉格籌措大量競選資金，還多次接受電視採訪，為布蒂吉格在LGBTQ、非洲裔和拉丁裔選民羣體中拉票。

布蒂吉格和同性伴侶一同登上2019年5月的《時代》雜誌封面（圖/《時代》雜誌網站）

布蒂吉格的另一爭議在於人們質疑他對非洲裔的真實態度。雖然大選期間布蒂吉格對非洲裔非常友善，但在他治下的南本德市（非洲裔佔該市人口的25%以上），行政當局沒有留下任何非洲裔公職人員。

布蒂吉格上任後不久，南本德市非洲裔消防局長霍華德·布坎農就退休了，繼任者是一名白人。此後，布蒂吉格解僱了該市第一位黑人警察局長博伊金斯（Darryl Boykins），此舉引發黑人社區的抨擊。他第二次競選市長時，黑人社區的得票率極低。布蒂吉格後來在回憶錄中承認，這些事件“影響了我與非洲裔美國人社區的關係。”

初出茅廬的黑馬選手

2019年1月23日，布蒂吉格宣佈參與總統大選，成為本次選舉中最年輕的參選人，也是首位公開自己同性戀身份的總統參選人。

本次選舉，民主黨一度湧現出20多位參選者，但青黃不接，年齡分佈極不合理。“60後”奧巴馬退出舞台後，民主黨的新生代出現斷檔，最有實力的紐約州州長科默和加州州長紐森都偏安一隅，沒有參與選舉。因此，大選淪為“40後”政治家拜登、布隆伯格、桑德斯、沃倫等人的主場。

“建制派”代表拜登因為年齡和個性等原因在競選初期不被看好，拜登的B角布隆伯格雖然有萬貫家財，但是難以把金錢轉化為有效的選票。“進步派”代表人物桑德斯和沃倫雖然較受中下階層歡迎，但被特朗普攻擊為“社會主義者”和激進左翼，在全國範圍內難以撼動特朗普的領先優勢。

民主黨無人可選的窘境給“新生代”布蒂吉格留出了上升空間。

競選初期，布蒂吉格在民主黨內並不突出，一度被視為陪跑者。黨內第一次辯論時，他台風穩健、口才出眾，風頭蓋過了以雄辯聞名的前哈佛法學教授伊麗莎白·沃倫和前加州總檢察長卡馬拉·哈里斯，公眾開始關注這位少年老成的市長。

布蒂吉格因哈佛校友的身份與臉書（facebook）創始人扎克伯格成為好友，並由此打開了通向硅谷的募資渠道。超過75位硅谷風險投資家向布蒂吉格的競選活動捐款。布蒂吉格的籌款能力非常強悍，在早期所有參選人中排名第二（僅次於桑德斯）。其中，2019年第二季度他就籌措了2490萬美元，在所有民主黨參選人中排名第一。

在充足的資金支持下，布蒂吉格團隊在艾奧瓦州和新罕布什爾州傾注了大量資源，建立多個辦事處，也取得了令人滿意的效果。他在初選第一站艾奧瓦州出人意料地擊敗了桑德斯和拜登，拿下第一。第二站新罕布什爾州雖然沒能保持領先位置，但僅輸桑德斯1.6%，仍遙遙領先拜登。直到第三站內華達州，才被拜登反超。

布蒂吉格的過人之處在於知進退，在展示過實力之後，迅速宣佈退選，轉而支持拜登。他是所有曾擊敗拜登的競爭者中第一個向他遞出“橄欖枝”的人，此舉也為他日後在拜登政府擔任要職打下了基礎。

“總統夢”始於駐華大使？

在轉而支持拜登後，布蒂吉格與其互動良好。雖未進入拜登的決策核心圈，但拜登對其評價甚高，一度將他與已故的兒子博·拜登相提並論，並説這是他能給任何男人或女人的最高褒獎。

布蒂吉格多次向拜登釋放希望進入外交和國家安全領域工作的信號。美國媒體也一直有傳聞他將出任美國駐聯合國代表。在美國的政治體系中，駐聯合國代表通常是有政治前途的人物上升的墊腳石，比如曾經任此職的老布什後來成為了總統；博爾頓被特朗普提升為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尼基·黑利也一度被傳會取代蒂勒森擔任國務卿，但她本人有更大的政治抱負，且無法與特朗普共事，因此拒絕了這一任命。

奈何拜登的外交和國家安全團隊集合了太多優秀人才，競爭過於激烈，美國駐聯合國代表一職由資深外交官格林菲爾德出任。由從未涉足外交領域的布蒂吉格出任駐華大使，是目前拜登能夠給予他最好的安排。

首先，從歷史先例的角度來看，老布什曾經既擔任過駐華大使又出任過駐聯合國代表，後來成功當選為美國總統。前猶他州州長洪博培曾擔任過駐華大使，後來回國成為共和黨總統競選人。

從現實收益來看，中國的國力比70年代有了長足的發展，中美關係也躍居成為世界上最重要的一對雙邊關係。從未有外交經歷的布蒂吉格如果在駐華大使的職位上表現出色，可以積累大量政治資本，併成為民主黨高層有長期中國生活經歷的“中國問題專家”。即便他因為LGBTQ身份為美國的保守選民所不容，難以突破總統的“玻璃天花板”，未來也極有可能擔任國務卿或副總統一職。

從本次大選的情況來看，38歲的布蒂吉格年輕，富有個人魅力，未來還有非常大的上升空間。他以“代際革命”為口號，吸引了大量來自中左翼和年輕人的選票。

從選民羣體看，布蒂吉格在女性羣體的支持率排在各位競選人的首位，男性羣體支持率在桑德斯之後位列第二。他在中老年選民羣體中表現亮眼，在45至64歲的選民中，布蒂吉格支持率第一；在30至44歲的人羣中和17至29歲的人羣中，他的支持率排名第二。他在有色人種選區的表現也超出預期，以15％的優勢領先於其後的競選人。

在選民關注的各項問題上，布蒂吉格支持率名列前茅。在最關心醫療保健的選民中，他與桑德斯並列領先。在最關心外交政策的人羣中，他僅次於拜登。

在其他競選人退出，支持者不得不轉投他人時，選民支持布蒂吉格的比例是其他競選人的兩倍。如此優異的表現就是他日後從政的資本。他也是民主黨温和“建制派”中最能吸收左翼選票的政治家。

布蒂吉格的從政軌跡容易讓人聯想到1992年的克林頓和2008年的奧巴馬。但與這兩人相比，他的競選之路會更加艱難。布蒂吉格的同性戀者身份讓他在得到LGBTQ及其他邊緣羣體支持的同時也容易失去國內保守選民的支持。

布蒂吉格資歷尚淺，並未經過參議員或者州長的歷練。即使在拜登的幫助下獲得駐華大使一職，距離實現終極目標仍有一段較長的路要走。此外，布蒂吉格並非僅有駐華大使一個選擇，目前美國媒體透露出該消息，也是拜登團隊在試探外界的反饋。若其任命遭到強烈抵制，他也可能改任國內其他部的部長，如退伍軍人事務部、交通部等。

政策主張與對華態度

布蒂吉格在2020總統競選中提出的政策主張涉及教育、退伍軍人福利制度、政治改革和氣候變化等多個方面。

在教育領域，布蒂吉格提出“美國機會議程”（The American Opportunity Agenda）。

核心是針對低收入家庭難以負擔學生上大學所產生的鉅額費用問題，推動公立大學真正成為無債務大學，使所有人可以負擔公共學費，實現較低收入家庭上大學完全免費，中等收入家庭學生進入公立大學免學費的目標。而這一政策對於吸引黑人及底層選民的作用較為顯著。

其次，作為有軍隊服役經歷的競選人之一，布蒂吉格提出了針對軍人的福利計劃——“我們共同的責任”（OUR SHARED DUTY）。

該計劃將涉及提高軍人家庭保障，簡化退伍軍人醫療服務，擴大不同時代退伍軍人利益等多方面內容。在應對外來威脅的過程中，布蒂吉格認為應該在維持美國影響力的同時，發揮盟友和該地區軍事力量的作用，減少美國在國土外尤其是中東地區的直接軍事存在。

此外，布蒂吉格認為美國政府應該進行重組，建立一個更為高效和公平的國家， 他提出應重新構建最高法院，成立一個兩黨改革委員會，對最高法院進行結構性改革。

該方案的主要內容是將最高法院擴大到15名成員，其中5名為民主黨法官，5名共和黨法官，並由這10名法官共同推舉其餘5名成員。此項改革方案主要針對美國長期存在的兩黨在最高法院政治鬥爭問題。布蒂吉格提出該方案旨在削弱最高法院的政治化和黨派化傾向。

美國最高法院大樓（資料圖/維基百科）

布蒂吉格還呼籲廢除選舉人團制度，進行普選。他寫道：“很簡單：得票最多的候選人應該獲勝。”

“贏者通吃”的選舉人團制度一直是美國政治改革的焦點之一。歷史上曾多次出現普選票少於對手卻當選總統的情況，例如1824年的約翰·昆西·亞當斯、1876年的拉瑟福德·B·海斯、1888年的本傑明·哈里森、2000年的喬治·W·布什、2016年的唐納德·特朗普等當選人，這引發了美國政界和民眾對於選舉人團公正性的質疑。

美國目前的選舉人團票制度一是有利於中西部人口較少的農業州，二是有利於“鐵鏽帶”和“陽光帶”搖擺州，並可能導致關鍵搖擺州的關鍵族裔最後左右美國大選的情況，比如佛羅里達州的拉丁裔選民。

布蒂吉格還十分重視氣候變化問題。

在美國國內，他支持清潔能源的發展，贊同終止對化石燃料公司補貼，加大社區應對氣候災難的投資。在國際社會中，他明確對特朗普退出多邊氣候治理框架提出批評，並聲明若當選美國總統將重回《巴黎氣候變化協議》，恢復美國在全球氣候治理的領導地位。

在外交政策方面，布蒂吉格對於美國盟友和以北約為首的安全組織給予了更多的關注和信任，提出將重視美國盟友在地區利益和安全保障中的作用。

布蒂吉格的政策主張包括：

第一，廢除《授權使用軍事力量》（AUMF），縮小美國總統在全球範圍內授權使用軍事力量的範圍，但同時繼續向參與反恐的國家提供“安全援助”；

第二，重新加入伊核協議，布蒂吉格批評特朗普2018年退出伊核協議的做法，認為這加劇了海灣地區的緊張局勢，並可能激發核軍備競賽；

第三，反對以色列吞併約旦河西岸定居點，布蒂吉格認為特朗普對以色列內塔尼亞胡政府的支持是對美國影響力的消耗；

第四，重新加入巴黎氣候變化協議，在積極應對氣候變化的同時重新掌握美國在國際社會的話語權等。

對華態度方面，布蒂吉格在接受《外交事務》雜誌專訪時提出，美國應尋求與中國在氣候變化、反恐等領域的合作。同時，布蒂吉格認識到中國在經貿和科技領域與美國呈現的競爭態勢，他在推特中寫道：

“我們必須認識到，來自中國的挑戰是嚴峻的……我國的製造商特別是農民正在受到傷害……中國在人工智能領域正在加大投資。由於國內的分裂，威權主義正在侵蝕我們。當下我們最應該做的就是增強國內競爭力。”

布蒂吉格對於民主和人權價值觀的關注也體現在其對外政策主張裏，他在涉及中國新疆、香港問題方面對中國提出了尖鋭批評，並提出要結合盟友力量向中國施加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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