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遊：新冠對這一代人是一次很好的教育

【文/ 寄遊】

疫情的來臨打亂了所有人的節奏。包括正在寒假期間的學校。

當疫情在1月底突然爆發時，雖然正處於寒假期間，但校方和主管部門依舊需要掌握所有師生的行程，尤其是是否有前往武漢的行程安排。而隨着疫情在短時間內的迅速升級，這個範圍也迅速擴大至整個湖北省，調查的內容也從簡單的行程上升到每日的體温和健康狀況彙報。

包括我在內的許多師生紛紛取消了原本制定的出行計劃，已經在國外的則加入了“海外團購”防疫物資的隊伍。有一位在美國旅遊的老師在接到當地一個華僑組織的聯繫後，為了將他們組織起的一批抗疫物資帶回國內，還將自己的一個旅行箱永遠地留在了美國。

但沒人能想到這才僅僅是個開始。

當國家做出延長假期、學校暫不開學的決定時，我作為一名與武漢相隔萬里的普通高中老師，才真正意識到這場疫情會給我的生活帶來多麼巨大的衝擊和改變。

那時或許所有的學生都在為原本已經過半的寒假突然被“續杯”而雀躍，可全國的老師想的問題可能也都和我差不多：開學延遲了，教學進度完不成怎麼辦？

答案很快就揭曉了：停課並不意味着教學的停止，而是將教學由線下轉至線上，從2月17日起我們“停課不停學”。

事實上，對於老師們來説，“停課不停學”並不是從2月17日開始的，早在兩週前就已經積極準備起來了。

對於如何進行這樣大規模的線上教學，所有人心裏都沒底，技術上也有很大的困難。許多年紀較大的老師不知道如何錄製視頻，如何進行直播，我這樣的青年教師自然要負責教會組內的其他老師們。大家可算得上是各顯神通，有連忙註冊直播平台的，有自制手機支架的，好不熱鬧。

除此以外，制定在線教學的計劃、調整教學進度、與學生進行聯絡和溝通、建立完善的聯絡和直播網絡……有太多的工作要趕在線上教學正式展開之前完成。正如一開始説的，所有人的節奏都被打亂了。

而當線上教學正式展開後，我才發現之前這些都不算什麼。

在離開學校這個辦公場景後，原本駕輕就熟的教學工作變得混亂又複雜。沒有了上下課的鈴聲，如果不在手機上給自己設定幾十個密密麻麻的鬧鐘，很容易就會發生忘了上課，或是忘了下課的狀況。

線上教學，老師和學生之間缺少面對面的接觸，有時連班裏的同學是否到齊了都搞不清（最早的線上教學工具普遍缺少點名統計），也無法和學生完成順暢的溝通提問。一個問題問下去往往毫無反應，即使後來有了在線連麥功能也常有學生因網絡不良無法正常溝通。就連原本很簡單的收作業都讓人耗盡心力——在學校時不交作業你還能見到人，追問兩句，在網上學生若是不願交，那你是無論如何都聯繫不上他的。

而最讓人痛苦的，就在於沒有了上下班通勤的過程，生活和工作之間的區分變得極為模糊。雖説課時量相比在學校時並沒有增加，但是實際工作的時間卻有增無減。在線教學工具使用的不便也加重了工作的負擔，以至於每天的疲憊感都在加重。唯一的“好處”，就是我再也沒有每天關注新增病例的時間與心情了。而當4月中旬傳來複學的消息後，我竟然產生了如釋重負之感，而非為漫長“假期”的結束感到遺憾。

當師生們回到闊別三個多月的校園時，許多事情都變得熟悉而又陌生。

上海的學校自從當年非典流行後就一直保持着每日早間進行健康檢查彙報的制度。返校復學後這一制度也再次成為學校工作中的重頭。每日早間所有學生要進行健康彙報、中午還要進行午檢。如果有人發生發熱、腹瀉、嘔吐等症狀，需要立刻安排前往醫院就診，學校還可以開具證明要求醫院進行核酸檢測。而不管檢測結果如何，都需要等到症狀消失後休息滿至少48小時才能返校。如果有家長擔心這會不會影響到孩子的學習，不好意思，疫情期間，一切以安全為重，您也得為其他孩子的健康考慮不是？

除此以外，學生上學進校門需要洗手，學校為此購置了多台手消設備，還在校門口安置了紅外線測温儀檢測每一位入校師生的體温。除了師生以外，其他外來人員一律謝絕入內，所有可能造成人羣聚集的活動，包括全區的教研活動，能轉線上的轉為線上，不能線上舉行的就只能取消了。所有教室每天都要定時開窗通風，不論寒暑，放學後還會有保潔人員負責噴灑消毒藥水。學生上學放學需要錯峯，為此不同年級上課的時間都要錯開。中午吃飯也是如此，所有座位之間用透明玻璃板隔開，兩人不能面對面坐，也沒有交流的時間——吃完你得趕緊走，不然第二波錯峯就餐的同學可就沒座位了。

這些措施一直到現在都還保持着，只是略微有所放鬆。例如部分大型活動在做好防疫措施的情況下可以進行了，但諸如春秋遊這類活動還是被取消，而軍訓也只能安排在每個學校的校園內進行。雖然有許多不便，但這些措施確實有效保證了校內學習生活的有序展開。復學八個月來，還沒有聽説上海發生過校園內的病情爆發和傳播就是明證吧。

除了防範，疫情本身也給教育提供了一些極好的機會。在停課期間，學校就組織了一些活動。例如圍繞本次疫情，從科學、社會、人文等不同角度對疫情的爆發以及可能造成的影響進行研究的“另眼看新冠”主題研究；為了督促同學們在假期間也能保持良好的健身、衞生習慣而舉行的“宅家大賽”；開學後，也結合愛國衞生運動而開展的個人衞生和勞動教育；邀請曾經親身前往武漢抗疫一線的學生家長來校作演講等等。

雖説作為一名遠離疫情一線的老師在本次疫情中所受的衝擊遠不如其它各行各業來得那麼大，但我的生活依舊因為疫情發生了許多改變。我和我的同事們都在努力維持正常的教學工作，在“非常”中維持一份“日常”，因為那是我們能為這次疫情做出的最大貢獻。而對於每一個學生的家庭來説，這也是學校能為他們提供的最大幫助。

同時，我們也都在努力藉助這次疫情帶給學生們一些不同的教育，因為我們相信，作為建國以來前所未有的重大突發公共衞生事件，這次疫情一定會給這些親身經歷的孩子們帶來許多不同的觸動，包括對個人與社會關係的思考、對國家和制度的自信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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