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伯強：油價連跌，地緣政治博弈加劇？

今年以來，國際油價出現連續性的下跌。以布倫特原油期貨價格為例，已從1月初最高的71.8美元/桶，跌至近期的低點54美元/桶，跌幅接近25%。能源價格不僅關乎全球經濟，對中東等一些地區的地緣政治局勢也有着重大影響。那麼，在美國拋出“世紀協議”攪動中東地區的同時，油價的大幅下跌將會帶來怎樣的衝擊？

近期國際油價的下跌可劃分為兩個階段：最初主要是對前期油價上漲的回調。2019年下半年，歐佩克(OPEC)國家開始減少原油產量。特別在接近年底時，OPEC的原油日均產量從11月的2960萬桶下降到12月的2494萬桶。同時，美國今年年初暗殺伊朗將領蘇萊曼尼，並引發伊朗方面的報復行動，又進一步推升了國際油價。但隨後市場發現事態的發展與預期並不相符，各方都表現出一定的剋制。因此，油價在1月8日以後開始出現回落。

第二階段下跌主要是受到新型冠狀病毒疫情的影響。為了抗擊疫情，中國各地紛紛啓動了疫情防控一級響應的機制，居民出行需求出現了大幅下降，同時春節假期也被延長，大量企業復工時間推遲。中國原油進口約佔全球原油國際貿易量的16%。中國需求短時間的快速下降，對全球原油供需平衡產生了影響。同時，疫情對原油需求的影響也存在溢出效應。最為明顯的是每當有重大疫情時全球航空業都會受到較大影響。

國際油價大幅下跌帶來的影響，筆者認為需要關注三個方面：

首先，油價下跌對中東產油國不利，不排除有國家通過製造緊張形勢拉昇油價。近年來，隨着美國頁岩油產量的不斷上升，中東國家在全球原油市場的份額也受到了擠壓。OPEC近期的減產行為並未帶來油價的上升，反而可能會進一步減弱其對於全球原油市場的影響力。如果油價長期維持在較低的水平，產油國的財政和經濟會受到較大的影響。因此，可能有國家會想辦法拉昇油價。

其次，對中東局勢的影響有待觀察。低油價對於原油進口國和消費國有利，因此當前全球主要的政治力量都樂於看到油價處於低位。目前美國股票市場和經濟正接近一輪繁榮週期的尾聲，特朗普政府意圖通過向美聯儲施加壓力降息來延長衰退到來的時間。油價的下跌則可以給美國貨幣政策的調整帶來空間。同時，歐洲經濟近年來複蘇乏力。無論是美國、歐洲都有意願將油價維持在一個較低的水平。但是，正處於美西方嚴厲制裁下的伊朗和俄羅斯在經濟上仍依賴能源出口，當然不希望油價維持在較低水平。所以，油價一段時間無法回升，雙方的博弈可能會加劇。

再次，油價未來進一步下跌的空間有限。中國目前採取的抗擊疫情措施預計將很快起到顯著作用，疫情在除湖北外的其它大多數省份會得到比較好的控制。一旦疫情得到全面的控制，中國會通過一系列措施推動經濟，原油需求也會回到原先水平。此外，頁岩油的成本也在45至50美元之間，油價低於50美元后，市場預計會自動減產。

對於中國而言，可利用油價相對較低的時期，加快戰略石油儲備建設。中國目前是全球最大的原油進口國，根據2019年的表觀消費量計算，中國的原油對外依存度已經上升到72.6%，這也給中國的能源安全帶來一定風險。而戰略石油儲備對提升能源安全保障水平具有重要意義。此外，中國的石化企業可以在油價較低的時期，利用套期保值鎖定原油的購入價格，降低油價未來波動可能帶來的影響。(作者是廈門大學中國能源政策研究院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