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迪：疫情下日本醫療體系壓力在哪

新冠肺炎疫情在世界各國快速蔓延，美國、英國、意大利、西班牙等國相繼宣佈進入國家緊急狀態。為避免因確診人數急劇攀升而導致醫療體系陷入崩潰，日本政府也在4月7日正式向外界發佈“緊急事態宣言”。有很多人對日本的印象是醫療資源發達，千人擁有病牀數排在經合組織（OECD）國家中第一位，但實際情況並非外界所認識的那樣。

日本發佈“緊急事態宣言”後所採取的具體應對措施主要涉及四個方面：前三項分別是限制民眾出行，限制大型場所營業取消大規模活動安排，要求各類學校停課。但都是非強制性的。唯獨第四項涉及有關醫療設施、醫藥品方面的徵用和採購的規定，這是“緊急事態宣言”中具備強制性和懲罰性措施的內容。“緊急事態宣言”發佈後，政府將有權徵用各類土地和房屋用於臨時醫療設施的搭建，有權收購和徵用口罩、藥品等急需的醫用防護物資。如在執行過程中遇到拒不配合的情況，《新型流感等對策特別措施法》修正案中也明確了相關的處罰條款，例如拒絕徵用土地和房屋設施將被處以30萬日元以下罰款，拒絕徵用和採購相關藥品和醫用防護物資將被處以6個月以下監禁或30萬日元以下罰款。

由此可見，在上述四項內容中針對醫療領域的舉措尤為突出，而這也更進一步反映出當前日本醫療系統所面臨的一系列問題。眾所周知，日本是一個醫療大國。根據OECD數據顯示，日本每千人擁有的病牀數為13.1個。然而，在應對此次新冠肺炎疫情時，日本政府不得不在醫療領域強力出手，其根本原因在於日本ICU病牀的嚴重短缺。

實踐證明，ICU是挽救新冠肺炎重症患者生命的最後一道防線，然而與其擁有世界第一的病牀數量相比，目前日本ICU的病牀數量甚至少於當前正處於醫療崩潰邊緣的意大利和西班牙。美國國家生物技術信息中心的統計顯示，日本每10萬人擁有的ICU病牀數為7.3個，僅為德國的1/4、美國的1/5。

此外，日本是世界上老齡化問題最嚴重的國家之一。如果老年人感染，將會帶來非常嚴重的後果。東京都4月12日就通報了中野區的一家醫院發生羣體感染，當天新增87例新冠肺炎確診病例，累計確診92例。由於該醫院大部分患者都是老年人，所以事態可能比較嚴重。

日本各地方目前正在徵用賓館等場所用於輕症患者的隔離治療，希望以此來騰出更多的醫療資源去救治重症患者。近期因重症患者人數不斷增加，為避免出現ICU病牀供不應求的狀況，日本國內專家提出可參考先前應對“鑽石公主”號郵輪疫情時所探索出來的“神奈川模式”，將確診患者分為三類：即輕症和無症狀患者、需要吸氧治療的中等症狀患者以及需要人工呼吸機和ECMO治療的重症患者。這三類患者將被分別送往臨時隔離場所、重點醫療機構和高端醫療機構進行相應的分流治療。

雖然，該模式旨在優先確保重症患者得到及時救治，但在具體操作過程中依然面臨着諸多難題。例如，當患者病情發生變化時能否及時安排轉院救治；一旦暴發大規模疫情時，以當下日本的ICU能力儲備是否可以有效應對短時間內出現的大量重症及危重症患者等。這些無疑都是必須考慮和應對的問題。

日本政府為快速提升醫療應急能力，已經提出要將單日核酸檢測數量增加至2萬人次，病牀數量增加到5萬張，呼吸機數量確保在1.5萬台以上，以及針對新冠肺炎治療頗有療效的法匹拉韋等藥品儲備增加至200萬人份等應對舉措。然而不可否認，在“緊急事態宣言”後日本政府所採取的一系列措施中，除醫療相關事項外的預防性措施並不具備強制執行性。因此，日本能否從根本上遏制疫情的大規模暴發，很大程度上還要依賴於廣大民眾自身的自覺性。（作者是全球能源互聯網發展合作組織研究員、早稻田大學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