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興東：理性看待疫情下的AI投資低潮
作者：方兴东
雖然“AI投資進入寒冬”的説法由來已久，但融資超過2億美元的AI領軍企業Wave Computing公司上個月宣佈破產，還是震驚海內外，成為一個標誌性事件。實際上，這可能只是投資市場週期性的正常表現。
多種因素催化AI盛夏
這次抗擊新冠疫情中，大數據和AI等信息技術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現在疫情還沒有結束，無論是行蹤驗證、醫療診斷還是瞭解全球疫情即時動態信息，AI都在悄無聲息地發揮着重要作用。可以説，最近5年來，高科技投資最熱的領域無疑就是AI，狂熱程度前所未有。但進入2019年，風向其實就開始逆轉，國內外關於“AI進入寒冬”的説法也四處泛起，“我已經很長時間沒看AI的創業項目了”，一位北京風險投資人坦言。有些悲觀者甚至認為這次冬天可能將持續很長時間。這種時候，我們更需要客觀理性，分清短期因素和長期趨勢。
大起大落、追漲殺跌，這是資本市場一貫的脾氣，尤其是面對AI這種炙手可熱的新技術新應用。但我們須考察AI究竟有着多大的實際應用價值。隨着移動互聯網普及，全球大規模用户同時在線的各種應用場景逐漸成為主流。尤其是這次新冠疫情，將人類的生活方式一下子全面切換到基於網絡的新生活方式。這種情況下，基於即時動態的數據流是一切應用的生命線，也是我們新生活方式的基礎。人們對智能處理的需求迅速爆發，深入各行各業的智能時代確確實實地開啓了。
過去5年，AI處於炎熱的夏天，這也是確鑿無疑的。一方面，投入AI領域的資金暴增。無論科技巨頭還是風險投資，對AI的基礎、技術和應用等層面都進行廣泛下注，近乎一場資本轟炸。業界的需求、資本的助推、媒體的鼓譟，共同發力，攪動了原本平淡的學界，甚至各國紛紛出台AI國家戰略，一起共同催化了AI盛夏的到來。
人工智能的推進和整合被認為是第四次工業革命的基礎，所以AI成為大國博弈的重要戰場。正如美國AI戰略的“關鍵先生”、原谷歌公司董事長埃裏克·施密特所説，在人工智能領域美國面臨的挑戰，類似1957年的“人造衞星時刻”。如果美國輸掉這場競賽，將改變中美在經濟和軍事領域的力量對比。
從四個層次觀察
僅看資本的熱度當然是不夠的，最關鍵的還是看AI本身的發展狀況。洞察AI要分層次：
第一，是看AI的學術層面，這是AI發展的基礎。AI學術研究，理論和技術的突破，都有自己的內在規律，急功近利不得。需要回歸自己的節奏，繼續加大研究力度、循序漸進。
第二，是看業界的技術與應用層面，在資本轟炸下也需要理性。無論是技術的成熟、企業的成長、應用的普及，都需要循序漸進才能在適合的行業找到應用立足點，並逐漸發展壯大。
第三，是看資本，投資AI是長遠的事業。心急吃不到熱豆腐，期望通過砸錢快速砸出新的巨頭，有時候適得其反，會付出巨大的代價。
當然，還有第四個層面，AI已經成為大國角逐的主戰場，各國陸續出台發展戰略和支持政策。因此，AI投資資本的熱潮變化，除了本身資本的週期性之外，還取決於微觀的技術週期和宏觀的經濟週期。
資本過熱就會有後遺症。如今人們對AI開始有了更加理性的認識，無論是基礎研究還是實際技術，目前依然只能滿足基本的智能計算需要。另外，投資AI就是投資未來，宏觀經濟和國際形勢對於投資者信心的影響也非常關鍵。
長遠仍可積極樂觀
就AI領域投資而言，中國明顯比美國降温更快，這是因為之前中國熱得也比美國更快。當然，主要還在深層次的原因。
首先，技術和應用沒有達到投資者“過於熱切的期望值”。像人臉識別、自動駕駛等應用，一度推進速度如同暴風驟雨一般。僅僅依靠技術概念，創業企業估值飆升，一年數倍甚至十倍級增長。但是，市場的實用化和普及，無法急於求成。在巨大的投入沒形成規模化收入的情況下，資本冷卻、估值下滑回調，在情理之中。
其次，國際政治干預的影響。美國對華發動科技戰是重要的負面因素之一。中美無疑是全球AI最重要的驅動力，也是引領者。在AI領域，最能體現中美之間優勢互補的合作價值與前景。中國有着最大的用户羣和最豐富的數據資源及應用場景；而美國有着最深厚的研究底藴和核心技術能力。中美聯手，無疑是驅動全球AI爆炸式發展的關鍵因素。但特朗普政府擔心中國科技崛起而發動科技戰，5G和AI成為重中之重。美出台一系列限制中美合作、推動AI領域“脱鈎”的舉措：限制中國資本投資硅谷公司，並且對中國領先的AI公司進行制裁。直接打擊了投資者的信心，擠壓了人們對未來發展的想象空間。新冠疫情的全球流行，當然也會在短時間內打擊各國對未來創新的支持力量。
AI投資將進入階段性的低谷，但人類進入智能時代的方向並沒有改變，AI在各行各業的落地和應用也沒有放慢。遵循技術演進和發展的趨勢，2020年開啓的下一個十年，就是繼移動互聯網之後的智能物聯時代，正是AI大顯身手的時代，也是AI真正理性落地和快速發展的時代。所以，對於AI投資熱度，短期謹慎為好，而長遠可以積極樂觀。（作者是浙江傳媒學院互聯網與社會研究院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