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一凡：美“長臂管轄”讓歐洲越來越難受

美國一些參議員最近向國會參議院提交了對俄歐合作修建的“北溪二”天然氣管道實施制裁的草案，草案建議針對向該項目所使用船舶提供服務的保險公司實施制裁。其實早在去年底，美國通過《國防授權法》，內容就包括對參與“北溪二”項目的企業實施制裁。美方對歐俄能源合作的粗暴干涉，同時引發了歐洲和俄羅斯強烈反對，這表明美國已將“長臂管轄”手段常態化運用，將一己之利凌駕於他國乃至盟國政治、經濟、外交利益之上的霸凌姿態。

“北溪二”天然氣管道是2017年俄羅斯與歐盟開始啓動的能源項目，規劃將俄羅斯天然氣經波羅的海管道直接通向德國，年輸氣量達550億立方米，預計能極大提升俄歐天然氣運輸的便利性並降低成本，同時更好保障歐盟天然氣供應及鞏固俄羅斯在歐市場。

然而，美國政府將“北溪二”項目視作眼中釘，不僅炮轟該項目是“德國將錢送給俄羅斯這樣的敵人”，甚至將其與近年來美歐口角不斷的北約防務開支達標問題和經貿問題掛鈎，並以削減美國在德駐軍相威脅。美國國務卿、駐德大使和能源部長等近年來頻繁在歐洲活動，試圖以“能源安全擔憂”為名勸説乃至恐嚇。而美國試圖以其慣用的“長臂管轄”，即以國內立法強行懲罰他國企業和個人，正變得更為慣性化、常態化及擴大化。

首先，美國為其經濟利益而破壞他國正常合作。隨着近年來美國“頁岩革命”導致其油氣產量大增，歐洲成為其液化天然氣市場的重要目標，視歐盟最大天然氣供應國俄羅斯為最大競爭對手。美國在干涉“北溪二”項目時，還不斷推銷自己的產品，甚至標上“自由的天然氣”這一標籤，並逼迫歐洲放棄合法合理、符合監管標準的商業合同。而美國拿出最大的牌，就是將經濟合作“泛安全化”，不僅渲染和誇大甚至捏造正常項目合作帶來的安全問題，同時以其與盟國之間的安全合作作為迫使他國犧牲自己利益屈從於美國的抓手與槓桿。

其次，美國為實現其目的不惜挑撥和擴大歐盟成員國內部分歧。歐盟各國對歐俄能源合作立場並非一致，波蘭和波羅的海三國等出於懼怕和防範俄羅斯的心理與政策慣性，極力反對“北溪二”等令俄羅斯進一步參與歐盟能源供應並獲得經濟實惠的項目，同時歐洲議會等機構也有部分反對聲音。美國則將這些國家視為天然盟友，竭力藉助其反對“北溪二”並推銷美天然氣，安全合作更是重要籌碼。波蘭已與美簽訂80億美元天然氣大單，並宣佈2022年將停止進口俄羅斯天然氣。美國駐德大使格雷內爾甚至得意洋洋地將新制裁措施描繪成“親歐洲行動”。事實上，美國此舉卻收穫了歐洲的激烈駁斥。德國就已表示考慮反擊美對北溪二項目的制裁。

其三，美國試圖脅迫歐洲“選邊站隊”，放棄外交自主。美國重回大國競爭的邏輯，以利益和非友即敵的思維處理對外事務和同盟關係，將俄羅斯看做遏制的對象，而將歐洲視作自己盟友體系的家丁。而歐洲面臨內外挑戰，欲與俄羅斯尋求緩和對抗並相互尊重核心利益的方案，能源合作則是歐俄關係的“壓艙石”和“穩定錨”。

然而，美國此番行動，無疑使歐盟外交和能源政策被美國整體的同盟體系和遏制戰略所綁架，切身利益則被犧牲。當前，歐盟將獨立自主和團結一致視作發展目標以及維護自身利益的路徑，希望將戰略界和政治家普遍提出“戰略自主”和“歐洲主權”等概念落到實處，針對“北溪二”的制裁無疑是對這種努力的直接挑戰。

可以預見的是，歐美關係將隨着“北溪二”問題的發展而面臨更多分歧。當前，歐美之間就各方面實際利益、國際關係基本理念乃至責任與道義觀念等方面存在巨大分歧，而“北溪二”項目進一步增加了歐洲對於美國干涉其決策自主以及利己主義的不滿。顯然，美國此舉反映了它要對於包括盟友在內的世界各國採取政治、經濟、外交、安全等全方位“長臂管轄”，枉顧尊重主權和各國獨立自主選擇等國際關係基本準則。在這樣的背景下，歐洲將更為堅定地去追求“歐洲主權”。（作者是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歐洲研究所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