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暘：北約為何高調宣稱“講政治”？

北約秘書長斯托爾滕貝格日前在與大西洋理事會和德國馬歇爾基金會的一次視頻會晤中，高調宣稱要用好政治的力量，“確保北約在政治上與軍事上一樣有效”。一向以軍事肌肉示人的北約居然要“講政治”，要積極介入與安全有關的政治議題，綜合運用非軍事選項的各種手段。既想要掄大錘，又想擺弄繡花針，北約這是唱的哪出戏？

事實上，北約強調政治性並不出人意料。作為戰爭機器咄咄逼人的北約只是其表面，堅定地維護美西方政治聯盟才是其底色。冷戰時期，北約對華約的軍事力量實際上並未過於擔心，但是對於當時蘇聯的武力威脅和“政治訛詐”卻耿耿於懷。他們擔心蘇聯通過武力威脅使歐洲民眾產生恐懼，進而對其領導人施壓，令政府對克里姆林宮的需求做出妥協。

當北約內部出現問題時，它也會通過統一政治立場來重塑團結。上世紀60年代，時任法國總統戴高樂力主北約改革，尋求與美國平起平坐的地位，造成北約內部紛爭。美國則借柏林危機，以外安內。肯尼迪要求在應對赫魯曉夫挑戰的同時，對“北約的軍事立場形成最大化、持續的影響”，強化北約同盟的軍事和經濟合作，邁向“政治領域擁有長遠目標的更廣闊的共同體”。從根本上講，北約在冷戰後之所以能繼續存在，就因為它是一個政治聯盟，而非單純的軍事組織。

當前，北約再次突出政治性，表明其聯盟的根基正遭遇前所未有的挑戰。去年12月北約倫敦峯會交給了斯托爾滕貝格一個任務，即組織一場關於北約自身發展的回顧與思考，研究應對未來十年變化的方案，並在下一次峯會上提交研究報告。在此次視頻會上，斯托爾滕貝格宣佈正式啓動“北約2030”研究計劃，展望未來十年北約的發展態勢，並亮出了應對未來挑戰的“三支箭”，即強軍備、講政治和全球化，藉此實現“令強大的聯盟更加強大”的戰略目標。而講政治就是北約三大舉措中最為“亮眼”的一條。

在北約看來，俄羅斯不斷強化軍事活動，中國的崛起從根本上改變了全球力量的平衡。但與此同時，歐美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爭吵。近日，特朗普在事先未向盟友通報的情況下，就下令從德國撤走9500名士兵，讓盟友不僅“膽寒”而且“心寒”。歐美觀察家普遍認為，為應對美國的軍事訛詐，歐盟的防務自主建設將加速推進。面對內外交錯的困局，北約希望通過“講政治”來重塑團結，應對挑戰。

然而，北約的這套老把戲能適應新舞台嗎？當前的歐美關係與冷戰時期相比已大為不同。歐洲絕不樂意重陷冷戰格局，重返那種被指揮、被牽制的生活。美國則既無意願也無力量為歐洲提供繁榮的經濟大餐和免費的安全套餐。如今的美國也失去了“山巔之城”的光輝和“美國夢”的加持，只留下給世界經濟添堵的金融混亂、令國際社會側目的種族騷亂，在歐洲人的心目中形象大跌。

通過北約組織，美國或許仍可以拴住歐洲，但若要通過北約管道的傳導，將美國意志灌輸給歐洲，要求歐洲與美國齊心協力則是勉為其難。人類社會發展至今日，和平已成為普遍共識，妄圖用狹隘的意識形態和戰爭機器綁架盟友，恐怕難以吸引到足夠多的觀眾和追隨者。(作者是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歐洲所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