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着北斗出發,前行永無止境
參與北斗一代工作,是在北斗一號正式立項之後。北斗一號是我成長的搖籃,我對它充滿了感恩之心。
2003年下半年,北斗要再立項,北斗一號總指揮李祖洪副院長和總設計師範本堯院士奉命組建隊伍,我前往北斗二號報到。項目論證了約一年時間,2004年8月31號正式立項,我們馬上着手設計工作。北斗二號雖已完成可行性技術論證,但還面臨很多挑戰。例如,作為時間維持系統中的關鍵技術,原子鐘的活動受温度影響極大,為了讓它穩定工作,技術要求是0.2℃的波動。然而在太空中,沒太陽的時候是-273℃,太陽一照則達到150—160℃。在這樣的温差環境下,要求原子鐘每24小時只能變化0.2℃,難度較大。
面對一個又一個問題,我們不斷提出想法,再驗證,再推翻,一點點向前推進。那段時間用“激情燃燒”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到了晚上,辦公室的燈光總是特別亮。
我們就這樣不停地連軸轉,直到2007年4月,我們順利把試驗星“打”到了天上。
北斗是一個龐大的系統工程,需要高度的專業協作。衞星一入軌,就要展開20多米的太陽翼,這需要一系列操作。很多衞星在200公里的高度就與火箭分離了,我們要用自己的推進系統讓它一步步“爬”到35780公里的高度上去。即便衞星完全入軌交付使用,也不代表大功告成。衞星在軌的壽命是十來年,在此過程中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包括如何避免它在太空中經歷“狂風驟雨”(太陽風、電磁輻射、高能粒子輻射等)而“傷風感冒”。我們要一直呵護它,直至它壽命終結,再把它安全送入“墳墓軌道”,以免影響後來的衞星在同樣的軌道上工作。
十幾年來,我們一直默默地奮鬥。無論白天還是黑夜,所有管在軌的同事24小時待命,因為遇到問題時響應要快,我們的處置標準是接到電話10分鐘內必須發出指令單和要求。
記得去年北斗二號“打”最後一顆收官衞星,凌晨3點左右,我們下山去食堂吃夜宵。食堂為我們準備了慶功的啤酒。藉着那瓶啤酒,我讓自己嚎啕大哭了一次,本以為會如釋重負,但在那一刻,心情卻很複雜。
我們曾寫過一篇文章,叫《北斗的“三生三世”》。從北斗一號到北斗三號,從無到有,從區域服務到全球服務,我們的靈魂、追求、目標、初心沒變,卻一次次脱胎換骨。建設北斗一號,是為了從無到有“求生存”,在我們的領空範圍內有安全保障。建設北斗二號,是為“再生再世”服務。我們追求的是有效服務,即服務精度,以中國為中心覆蓋1/3個地球。到了北斗三號,就是“三生三世”,北斗再一次脱胎換骨,系統精度更高,並且覆蓋全球。
最近,北斗三號最後一顆導航衞星實現全球組網,好幾代人的夙願在我們這一代人手裏實現了。然而,人們對於時間和位置的精度要求永無止境,這就要求北斗系統繼續往前走。我們也將一直前行,朝着北斗,永無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