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評：探尋美國經濟制裁應對之道

——讀《美國經濟制裁風險防範—實務指南與案例分析》

在中美戰略競爭不斷加劇的情況下，近年，美國把此前主要針對無力反擊的小國運用的經濟制裁手段用來對付中國。2020年，美國除了針對華為等多家中國實體實施制裁之外，還針對中國香港、中國新疆出台專門的制裁法律法規，制裁這兩個中國行政實體的官員及多家企業。美國經濟制裁在美國粗暴干涉中國內政行為中的廣度和深度都在擴大，如何有效應對美國經濟制裁已經成為我國政府、我國企業和個人繞不開的坎。在此背景下，人民日報出版社出版了孫才華先生的《美國經濟制裁風險防範—實務指南與案例分析》一書，為我國政府、企業探尋美國經濟制裁應對之道提供了非常有價值的參考。

探尋美國經濟制裁應對之道，首先需要以平和的心態看待美國經濟制裁。《美國經濟制裁風險防範—實務指南與案例分析》冷靜、客觀地分析了美國的制裁目的，在多個章節通過多種方式強調美國經濟制裁只是戰爭手段的替代或者補充，是實現美國國家利益的工具，主要是為了促使制裁對象按照其設想行事。正如美國前財政部長雅各布·盧表示，美國經濟制裁服務於美國外交政策目標，是在單獨的外交努力不足以實現目標、軍事反應不是正確選擇的情況下的懲罰性工具，美方可靈活運用。在核時代大國間大規模的軍事衝突不是很好選擇的情況下，為遏制中國經濟和社會發展，美國使用經濟制裁對付中國是一項非常自然的選擇。對此，我們不用感到意外和驚訝，更不用憤憤不平。憤怒情緒可能會擾亂我們的判斷，進而做出錯誤的決定。

*探尋美國經濟制裁應對之道，其次需要積極面對美國經濟制裁。*我們研究美國經濟制裁不是因為我們認可美國經濟制裁，而是因為美國使用經濟制裁工具歷史悠久，國際上不存在一個阻止美國製裁行為的機制，因此需要正視它的存在。2016年，孫才華先生就呼籲，對於美國經濟制裁，我們不能抱有鴕鳥心態，不能掩耳盜鈴、自欺欺人，也不能無知者無畏，同時也沒必要風聲鶴唳，草木皆兵，需要正視它，積極應對它。通讀《美國經濟制裁風險防範—實務指南與案例分析》，我們可以發現，美國經濟制裁法律體系和運行機制雖然複雜，且變動頻繁，但並非毫無邏輯，而是有一定程序和規律，是可以通過系統性研究進而採取相應措施緩釋風險的。比方説，該書的第四章“美國經濟制裁救濟機制”就深入分析了被制裁的企業如何通過行政複議、訴訟等方式實現從制裁名單中移除的。

*探尋美國經濟制裁應對之道，還需要深入研究並深刻理解美國經濟制裁，掌握美國經濟制裁運行的內在邏輯。*對於美國經濟制裁，我們需要在戰略上藐視它，在戰術上重視它，需要了解並回答，美國經濟制裁是什麼，美國經濟制裁機制是如何運行的，美國製裁方式有哪些，美國製裁了哪些國家或地區、企業以及個人，企業被制裁了該怎麼辦等一系列基礎性的問題。《美國經濟制裁風險防範—實務指南與案例分析》系統性地回答了上述問題，是目前研究美國經濟制裁最全面的中文文獻。該書前四章剖析了美國經濟制裁法律體系、執行機制、主要制裁項目和救濟機制，全景式展示了美國製裁的運行規則和邏輯。該書的第五章和第六章梳理了銀行、保險、能源、航空、通信、支付、船運等行業被制裁或處罰典型案例，深入探究了美國經濟制裁執法尺度和標準。該書的第七章則從政府、企業層面研究瞭如何評估、應對美國經濟制裁風險，對於我們有效防範美國經濟制裁風險極具現實指導意義。尤其令人欣慰的是，該書抓住了美國經濟制裁運行機制與美國政治經濟環境以及外交政策目標之間的內在聯繫，並對美國經濟制裁發展趨勢做出預判。比方説，該書分析了美國國會和總統在制裁權力行使方面的衝突，這就解答了為什麼美國行政機構在今年8月份依據特朗普總統簽發的13936號行政命令而非美國國會制定的《香港自治法》制裁我國駐港官員和中國香港官員。總而言之，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探尋美國經濟制裁應對之道，最終是要找到有效的反制手段。*歷史上，大國間的較量主要依靠的是實力比拼，一味地妥協退讓並不能解決問題，需要進行必要的反制。美國經濟制裁自有其邏輯，我們的企業可以在美國法律框架下尋找救濟途徑，如華為和字節跳動在美國法院起訴美國政府。但是，如果我們進行反制，就需要從美國法律體系中跳脱出來，尋找我們可以有效利用的政治、司法、外交資源和工具，建立起反制美國對華經濟制裁的政策和司法體系，減少損失並保護自身利益。《美國經濟制裁風險防範—實務指南與案例分析》第七章介紹了歐盟對美國經濟制裁的反制，如歐盟出台了專門針對美國經濟制裁域外適用的阻卻法，並針對伊朗業務創設了可以繞開美國主導的國際金融系統的貿易支持工具。該書還從政府層面提出了部分反制建議，在一定程度上為我國反制美國經濟制裁起到了拋磚引玉的作用。

在當前和今後較長時間的國際政治和經濟格局下，美國經濟制裁將繼續是我國從政府、企業到個人所不得不面對的挑戰，形成國內共識將是我們走出不得不“認罰”的窘境的第一步。（作者查道炯是北京大學國際關係學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