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菅義偉故鄉看日本經濟困局

人口持續老化 地方亟須振興

本報駐日本特派記者 劉軍國

原本默默無聞、只有不到5萬多人的日本秋田縣最南部小城湯澤市，因為誕生了該縣首位日本首相最近名聲大噪。在菅義偉上台“滿月”前後，《環球時報》記者探訪了湯澤市，在這裏目睹了疫情、老齡化等難題給當地帶來的影響，也看到了日本普通民眾千方百計為當地找出路的努力。

“日本的原風景”

因為誕生了首位日本首相，整個湯澤市到處都是“祝賀菅義偉先生出任日本首相”的標語。記者所住的格蘭酒店算是當地最好的酒店。然而入住之後，發現透露着一股歷史滄桑感。雖然工作人員服務非常熱情，但是基礎設施有些陳舊。車站之前的商店街，也透露着一股繁華之後的衰退。不知是因為疫情，還是因為老齡化，很多商店捲簾門一直關閉。清晨6點多，一羣孩子迎着朝陽上學，他們是這座城市的希望和未來。

湯澤市自然環境不錯，市長鈴木俊夫推介湯澤市是“日本的原風景”。當地冬季比較漫長，降雪比較多。

1950年出生的鈴木市長，對於湯澤市誕生新首相感到非常自豪，也充滿期待，認為菅義偉是一位想幹事、能幹事的領導人。菅義偉老家距離湯澤市中心大概有半個小時車程。鈴木俊夫告訴記者，沿着國道向秋宮方向走，便可以看到相關標識。但汽車行駛半個小時，依然沒有找到鈴木市長所描述的地點。在沿途一處蘋果銷售點，一位60多歲的女性稱，菅義偉老家就在附近一個拉麪店周圍。她告訴記者，菅義偉是自己的學長，但他當年在學校並不顯眼，非常低調，十分期待他能推動解決困擾日本發展的地方振興和老齡化問題。

“日本是世界上人口老化最快的國家，秋田縣是人口老化最快的縣，湯澤市是秋田最糟糕的地方之一，”《日本時報》近日報道稱，湯澤市65歲以上老年人比例高達近40%，遠高於日本全國的比例28％。除了很多人晚婚晚育外，當地年輕人大學畢業之後不再回到湯澤市，也為當地發展帶來巨大問題。

但湯澤市也在積極想辦法。近年來，湯澤市憑藉高品質的農副產品吸引大量“故鄉納税”。日本的“故鄉納税”制度實際上是一種捐款，捐贈者可自由選定地域作為“家鄉”，並享受個人納税總額10%以內的免税優惠額度，而地方政府也向捐款人贈送豐厚的當地特產作為“回禮”。湯澤市此前每年收到的金額在3億日元（約合1914.9萬元人民幣）左右，2019年達4.8億日元。

“秋田米王”

大米是湯澤市最高品質的“回禮”。湯澤市是日本秋田小町這一著名大米的重要產地。得天獨厚的自然環境讓湯澤大米享譽全國。湯澤市氣温寒冷，生長期長，晝夜温差大，有利於營養物質積累。當地降雪多，含有大量礦物質的雪水可以直接灌溉農田。

在一片收割完水稻的農田附近，記者見到了34歲的“秋田米王”高橋徵志。雖然只有34歲，但高橋徵志從事農業已有12年之久。大學畢業後，高橋並沒有選擇留在城市，而是回到家鄉。他先是在秋田縣舉辦的農業研修中心學習兩年蘋果種植技術，隨後便回到家裏與父親一起從事農業種植。高橋徵志因為獲得秋田縣大米比賽的冠軍而在當地大有名氣。

高橋徵志獲獎的大米是一種有機大米，不使用化肥，使用堆肥，農藥使用量儘可能減少，目前只是秋田縣政府規定的農藥使用量的一半。高橋説，種有機大米固然好，但是要考慮對周圍農户的影響，有機大米可能會生蟲，給周圍農户造成影響，因此只能在自己的農田中間種植。

高橋告訴記者，有機大米的批發價格要比普通大米略貴些（30公斤只高出500日元），自己種植的大米產量大概為43噸，銷售額為850萬日元，刨除農藥、化肥等各種成本之後，收益只佔20%。高橋與父親目前共種植8公頃大米和8公頃大豆，還有40公畝的蘋果。另外，高橋還與朋友一起租借其他人的土地，種了4公頃大葱。

談起現在的生活，高橋坦言，與上班族的大學同學相比，自己的收入不高，週末無法休息，同學們的收入每年都會增長，自己不但收入不增反而靠天吃飯。最大的問題還是孤獨，身邊沒有同齡年輕朋友交談。

當地另一位種植了39年水稻的資深農民石成壽，也對大米有着特殊的感情。隨着大米種植的機械化水平大幅提高，年過六旬的石成壽一人種了8公頃水稻。他告訴記者，在秋田人眼中，秋田小町是最好的大米。秋田小町的一個重要特點是米飯作為便當，放涼之後也非常可口，但現在隨着微波爐的普及，以及保温便當盒的推廣，這個優點已不再有優勢。由於近年來大米價格低位徘徊、種植成本不斷增加，石成壽表示，只靠種植水稻無法生存下去，需要種櫻桃等其他作物，從事複合農業。石成壽告訴記者，兒子大學畢業剛參加工作，對於是否回家繼承農業尚未明確。

歡迎中國人來旅遊、定居

除了大米，湯澤市也在發展當地其他傳統產業，如釀酒、稻庭烏冬麪、川連漆器等。這些有着百年以上歷史的產業凝聚着湯澤先人們的心血與汗水，積累大量技術。

湯澤市也發展旅遊業，吸引東京圈居民到當地進行農業旅遊，體驗水稻插秧、蘋果採摘等活動。當地温泉也很有名。湯澤市從11月開始降雪，一直到第二年4月都有雪。高橋徵志告訴記者，希望周邊農田一直能耕種下去，不希望農田被撂荒，十分希望包括中國在內的各國遊客能夠來湯澤市感受日本。

去年8月，在旅日華人吳志明的牽線下，湯澤市與中國江蘇省泰州市結為友好交流城市。鈴木對此頗為自豪，不到5萬人的小城與擁有500多萬人口的泰州市結緣是一件榮耀的事。鈴木市長希望儘快訪問泰州，增加兩個城市之間交流。他也希望創造一種“湯澤模式”，通過加強國際友城合作，解決湯澤市人口老齡化和地方振興問題。他表示，湯澤市熱烈歡迎中國人前來旅遊和定居。湯澤市擁有1200多座空房子，“這不是負擔，而是未來發展的資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