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中國好聲音》導師、著名歌手李宇春:我不想站在通往流行的道路上
作者:张妮
【環球時報記者 張妮】浴火重生的武漢,迎來了歡樂輕鬆的時刻。近日落幕的綜藝節目《2020中國好聲音》總決賽選址這裏,向英雄城市致敬。“今年的疫情對我內心衝擊很大,大家都承受了很多,所以我想在後疫情時代創作更多温暖的音樂。”15年前,李宇春作為“超女”冠軍作為中國新偶像登上美國《時代》雜誌封面,成為一個時代符號。與知名度同時到來的還有“娛樂泡沫”的質疑和網絡暴力的攻擊。“我有將近10年時間不用微博,只想做好自己的事,但實際上也少了很多去感知世界的可能,最近幾年我有一些改變。”

什麼才是好聲音
環球時報:邀請你做導師的節目很多,為什麼會選擇《2020中國好聲音》?你在評價學員時會看重哪些因素?
李宇春:在參加這個節目之前我也比較猶豫。我的顧慮在於,大家對於好聲音這三個字有一種固有認知,很多人都喜歡聽高音、大嗓。但嚴格意義上講,這不算是我心目中的好聲音。真正影響我音樂的並不只是喉嚨的聲音,很多人是通過自己的作品去表達內心。
另外,作為一個有9年曆史的老節目,我覺得還是要有不同的風格和新鮮血液。今年的節目新增了原創賽道,我是非常期待的。原創是一個音樂人表達自我的重要渠道,他在唱這首歌時有一種人歌合一的精神在裏面。我主要綜合考量兩個方面,一是原創選手表達作品的好聲音,另外就是實力唱將演唱的好聲音。
環球時報:有些年輕音樂人可能比較浮躁,希望通過參加一檔節目迅速躥紅。作為選秀界“前輩”,你對他們有什麼建議?
李宇春:其實我覺得這樣的年輕人可能就不是真的音樂人。我在很多節目中見到一些來參加比賽的孩子,一眼就能感受到他其實不是真的音樂人心態,他可能只是想要一個平台或節目的曝光,音樂只是他的一個武器而已。這種東西我能感知到,觀眾也能感知到。所以,你有沒有真心熱愛音樂?有沒有為此而付出?即便遇到很多失敗挫折你依然會保持熱情和初心嗎?這都是要去問自己的。
環球時報:你如何定義自己的音樂風格?
李宇春:我有段時間很困惑,我們的時代發展太快了,互聯網的興起讓各種各樣的音樂流派湧入。那我們這一代音樂人究竟要創造什麼樣的音樂?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命題。在做《流行》那張專輯的時候,其實也在嘗試不同的音樂風格,比如把中國的音樂元素和流行的電子音樂融合在一起。我希望它既有中國的文化底藴,也會用更現代的方式去表達。

為什麼是我,答案找了十年
環球時報:作為“超女”冠軍,你曾被外界認為是一種時代符號;也有人質疑,李宇春只是一個娛樂泡沫。2006年,你舉辦WhyMe演唱會。十幾年過去了,你找到答案了嗎?
李宇春:那個時候年紀很小,當大家都在問或者質疑為什麼是李宇春的時候,我自己也在自省,為什麼會是我?我會對自己有懷疑,有自卑,但這同時也是一種激勵,我要更加努力證明自己。所以,“Whyme”對我來講既是一個問號,也是一個感嘆號。
WhyMe演唱會我做了十年,十年後再去總結,依然沒有找到一個確切答案,但我發現,沒有找到答案就是最好的答案,因為你會不斷推動自己往前走,去找尋答案,我覺得它現在反而變成一個尋找自己的過程。
環球時報:年少成名給你帶來了什麼改變?
李宇春:我平時比較安靜、內向、害羞,很難有誇張的表現。但在舞台上,只要悲傷或快樂的音樂響起,我都可以去展示那樣的情緒。舞台上的那種魔力、跟觀眾的互動,是我享受的。但如果這種關注發生在平時或機場,我依然非常不適應。在這個過程中我也遇到很多困難甚至打擊,但它好像成為把我往前推的一種動力。你會面臨很多比較暗黑的東西,但最終你還是會向着陽光去生長。
當然,經歷這些會讓我思考的東西有所不同。我寫《流行》那張專輯時就在想,我們生活在一個流行的世界,大家可能會追隨某一類當下流行的喜好或審美,但我想站在反面或不同的角度看一看,而不是站在大家蜂擁而往的那個通往流行的道路上。
環球時報:你專注於音樂,但很多人可能更關注李宇春現象或者你穿了什麼衣服、參加什麼綜藝。對此你怎麼看?
李宇春:我是比較能理解的。可能我的成長環境相對特殊一點,是通過一檔選秀節目被大家認識的。要想在音樂上超越那個舞台或者那個時期大家的固有印象是很難的。但其實音樂就是你的本心,你的熱情,你的熱愛。所以我還是會一直堅持下去,它並不是為別人而做的。
藝人們有時在一起開玩笑説,你缺什麼就想要什麼,你總是會想要你缺的那個東西,但實際上很難如你所願,所以我覺得還是要知足。對於歌手來講,有這樣的大眾認知度已經非常難得了,我要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的事情。

沒有明星這個職業
環球時報:多年前,你在WhyMe演唱會上哭過一次。之後流過淚嗎?為了什麼?
李宇春:WhyMe演唱會的第五年,到了網絡暴力最厲害的時候,我不想讓它影響到家人,所以那次當爸爸媽媽在台下看着我的時候,我就繃不住了。那時候的心態還是,一個小朋友經歷了太多委屈。但現在,我更多的是感知到某種同理心或者情感共鳴,我發現自己現在流淚的頻率比以前高多了。以前看到很多歌迷拿着我名字的燈牌,不會有特別強烈的感受,但現在我在演出路上突然看到一個女孩拿着“春”字燈牌,我會感動。這種温暖和愛的東西,只有到了一定年齡才會發現它的珍貴。
最近一次流淚是我看一個紀錄片叫《我的章魚老師》,我感覺自己某一天也會像那隻章魚一樣伸出一個觸角去擁抱這個世界。我的性格比較封閉,以前不太願意跟別人溝通。現在,很多當年來自前輩、媒體的質疑或者不友好也發生了改變,你堅硬的外殼會漸漸放下。我希望自己可以再勇敢一點,再大膽一點。
環球時報:明星耍大牌經常被詬病,你怎麼看這種現象和明星這個職業?
李宇春:我有時候會好奇地問一些藝人他們是怎麼想的。我覺得,我們只是在從事一份演藝工作,這份工作會被大家認知,但我真的覺得沒有明星這個職業。我可能會參加很多光鮮的活動,那就是我的工作而已,我的根其實並不在那兒,我知道自己是誰。我就覺得自己是一個平凡人家的孩子,就這樣被大家投票選出來,我不想有什麼特殊待遇,我也希望可以一直這樣下去。
環球時報:作為偶像,對粉絲的影響體現在哪裏?
李宇春:我沒有想過這麼大的一個命題,但我希望可以一直往更好的方向努力,成為一個更好的人。在這樣的過程中,我希望可以把我的一些成長、閲歷或者我看到、聽到的好的東西,用一種比較正向的方式傳遞給更多人,如果可以對他們有一些好的影響,我覺得就挺不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