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總理要求中國道歉，外交部呼籲澳政府直面事實

【環球時報記者 王未來 白雲怡 趙覺珵 陳欣】澳大利亞總理莫里森週一挑起一場外交風波，將不斷惡化的澳中關係推向更艱難境地。當天，他對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的一則推特大動肝火，用被外媒形容為“罕見”的措辭指責中國應為此“感到羞愧”，還要求中國政府道歉。這條推特引用了一幅諷刺澳軍人殘殺阿富汗平民的插畫，而這張插畫的創作基於被澳國防部調查報告證實的事實。有分析一針見血地指出，莫里森如此激烈地反應，是因為戰爭罪醜聞已令他的政府激起眾怒。在11月30日的中國外交部例行記者會上，外媒記者就此事8次提問發言人華春瑩。華春瑩的回應明確而堅定：澳政府應該做的是深刻反思並將兇手繩之以法，向阿富汗人民作出正式道歉。

澳政府，請直面事實

趙立堅的推特於11月30日9時左右發出。推文引用中國青年畫師“烏合麒麟”的諷刺作品，並配文説：“對於澳大利亞士兵殘殺阿富汗平民和犯人的行為感到震驚。我們強烈譴責這種行為，並呼籲他們為此事負責。”這幅名為“和平之師”的作品描繪了一名澳大利亞士兵用帶血的刀抵住一名兒童喉嚨的情景，圖上寫着“別害怕，我們給你們帶來和平”的字樣。

《南華早報》稱，這條推特指的是上個月早些時候，一份有關澳大利亞軍人殺害阿富汗平民的戰爭罪調查報告。報告發現，在阿富汗戰爭期間，澳特種部隊至少殘殺39名阿富汗平民和俘虜。報告披露的細節令人震驚和毛骨悚然，其中包括將成年男子和男孩集中起來槍殺或者矇眼割喉，將兩名14歲的男孩割喉後裝入口袋，投進河流，以及要求新兵槍殺戰俘以“練手”等。

在趙立堅的推特發出僅2小時後，莫里森主動召開記者會。他聲稱這是一張“偽造的圖片”，並使用“冒犯性的誹謗”“令人極度反感”等一系列激烈言辭，要求中國政府就此道歉。在莫里森的帶動下，澳外長佩恩、反對黨領袖等一哄而上。佩恩聲稱這是她職業生涯中見過的社交媒體虛假信息“最惡劣”的例子，並告訴媒體，澳政府已經召見中國大使，還將通過澳駐華大使直接向北京傳遞道歉要求。

“這樣的回應並未出現。”澳大利亞廣播公司（ABC）報道稱，中國拒絕道歉，要求澳大利亞對戰爭罪進行深刻反思。“澳方説中國政府應該feel ashamed（感到羞愧）。澳大利亞軍人赴阿富汗是政府行為，澳大利亞有軍人在阿犯下如此殘暴罪行，澳政府是否應該feel ashamed？！”悉尼廣播公司稱，華春瑩引用莫里森的措辭連續發起反問，並敦促澳政府直面事實。“如果他們對澳一些軍人在阿富汗殘殺無辜可以不覺得羞愧，但如果有人譴責這種行為，他們就接受不了，還口不擇言，我認為這不是一種成熟和理智的做法。”

《環球時報》記者看到，在莫里森做出這番講話後，趙立堅將上述推文置頂。英國《衞報》報道説，推特方面摺疊了趙立堅推文中的圖片，但拒絕澳大利亞刪除圖片的要求。“烏合麒麟”30日告訴記者，他正在構思新的政治漫畫作品，將把中澳間這起最新風波的元素融入其中。

莫里森緣何惱羞成怒

“烏合麒麟”在中國社交網絡上以畫政治題材漫畫而出名。30日在接受《環球時報》記者採訪時，他對堂堂一國總理就一幅私人創作的互聯網插畫產生這麼強烈的情緒，以至於親自下場回應“感到非常驚訝”。他認為，莫里森的怒火不應對準趙立堅或自己的插畫作品，而應聚焦於澳軍隊在阿富汗的暴行。

“這幅畫是我在11月23日創作的，”“烏合麒麟”告訴《環球時報》記者，他當時看到外媒報道澳軍人殘殺阿富汗平民的消息。“以割喉方式殺害14歲阿富汗少年的細節尤其讓我感到不寒而慄和極度憤怒。”他説，這幅畫的內容均根據真實事件創作，只是採取藝術的隱喻手法來表現。“我不想把太殘忍的畫面過於直觀地展現在讀者面前，所以用澳大利亞國旗將士兵身後的屍體覆蓋住，並用旗的一角包裹住阿富汗少年頭部。”

事實上，莫里森所謂圖片是“偽造的”根本無從説起。關於澳士兵在阿富汗涉嫌非法殺戮的傳言和指控由來已久。澳國防軍督察長2016年起正式就這些指控展開調查，並於上個月公佈結果，首次承認澳軍人在阿富汗的非法殺戮行徑。而據ABC此前報道，正是包含14歲男孩被殺害等細節的一份報告迫使澳啓動調查。

據《澳大利亞人報》30日報道，莫里森當天辯稱，上述報告顯示“自由民主國家是如何處理戰爭罪行的”，並自誇“我想世界上很少有國家會以我們現在的方式來處理這個問題”。BBC戳破莫里森惱羞成怒的原因説，中國外交官的評論出現在一個對澳大利亞來説非常敏感的時刻。整個國家和軍隊都對戰爭罪調查的結果感到震驚。莫里森政府被推向了邊緣。30日在記者會上追問華春瑩的BBC記者提到，揭露軍方劣行的澳記者受到政府巨大壓力，其中一人甚至被威脅監禁。而向澳媒爆料的“吹哨人”麥克布萊德，正因涉嫌5項罪名而面臨澳司法部門指控和審判。

在毫無理由地指責中國外交官的推特時，莫里森週一還話裏有話地説：“澳中之間無疑存在緊張關係，但這不是處理它的方式。”在當天的記者會上，有媒體問華春瑩，中國批澳軍罪行和中澳關係緊張有無關聯？“我覺得你是過度解讀了。”華春瑩説，中澳之間最近一段時間的確出現了一些問題，其根源在於澳方違反國際關係基本準則，在涉及中國核心利益的涉港、涉疆等問題上採取了錯誤言行。

兩邊下注的澳大利亞

CNN評論説，這輪言語交鋒是澳中關係惡化的最新例證。儘管中國是澳大利亞最大的貿易伙伴，但兩國之間的緊張關係仍在加劇。《澳大利亞人報》報道稱，莫里森30日宣佈，政府將支持受到中國“貿易制裁”打擊的生產商。

中國宣佈自11月28日起，對澳進口相關葡萄酒以保證金的形式實施臨時反傾銷措施，各公司保證金比率為107.1%-212.1%不等。因為中方調查發現，澳出口商向中國市場傾銷廉價葡萄酒。這在澳葡萄酒行業引發巨震。美國CNBC網站援引澳大利亞葡萄和葡萄酒協會首席執行官託尼·巴塔格林的話稱，“這將產生災難性影響”。澳大利亞最大的上市葡萄酒企業富邑葡萄酒集團説，北京的舉措將威脅其近1/3的利潤。路透社報道稱，中澳之間的緊張局勢加劇令投資者不安，澳股市30日連續第三個交易日下跌。

在澳大利亞貿易、旅遊和投資部官方網站30日刊登的一篇採訪中，該部部長西蒙·伯明翰説：“我們將繼續準備坐下來與中國進行對話。”他敦促中國也採取同樣的態度。BBC稱，澳出口商對中國還會對他們徵收哪些關税感到不安。值得注意的是，在莫里森30日發表的憤怒言論中，他仍留有外交策略的空間，稱希望這一“可怕的事件”能導致一種“重啓”。

彭博社評論説，澳大利亞一直兩邊下注：在國家安全方面，它依賴美國，包括在“五眼聯盟”特別保護傘下共享情報；在經濟方面，它通過進入中國市場，吸引房地產投資和旅遊來推動其國內經濟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