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健：北約如此改革註定適得其反

12月1日，北約公佈一份未來十年改革建議報告“北約2030”，聲稱由於中國的崛起特別是軍事實力的提升，北約需要加大關注力度。北約秘書長斯托爾滕貝格也在11月30日就這份報告發表評論，宣稱中國正“越來越向我們靠近”，對“我們的安全構成了重要挑戰”。12月1日-2日的北約外長會議上，該報告是主要議題之一，明年北約峯會將就是否採納該報告建議做出決定。據稱，北約有可能在其新版“戰略概念”中將中國作為“安全威脅”之一。

這份報告緣起於2019年12月的北約倫敦峯會，其時，北約正經歷一次嚴重的合法性危機。此前，美國總統特朗普就多次表示，北約“已經過時”，高調斥責歐洲國家搭便車，還特別指責德國貢獻太少。北約內部又分歧不斷，土耳其單方面在敍利亞採取軍事行動，從俄羅斯購買反導系統，對此北約看起來毫無協調、一片混亂，法國總統馬克龍當時還宣稱北約“腦死亡”。因此，北約領導人交給斯托爾滕貝格一項任務，要求其成立一個專家小組，就北約未來十年發展提出意見建議。歷時近一年，專家小組完成該報告，但從目前披露的內容來看，這些智囊們顯然並沒有為北約找到一條正確的路。

北約是一個軍事集團，其最初成立的目的就是為了對抗。冷戰結束後，隨着共同敵人的消失，北約一直處境尷尬，找到新的敵人，維護其合法性，體現其生存價值，成為首要任務。可以説，冷戰後北約的轉型發展之路就是找尋新的敵人之路。目前來看，這一努力並不成功。阿富汗是北約首次在傳統防區之外的軍事行動，也是北約走向全球的試金石，但近20年過去了，除了資源耗費和大量的人員傷亡，阿富汗情況相比20年前並無明顯改善。2014年烏克蘭危機後，北約再次迴歸傳統防區，視俄羅斯為主要安全威脅，雙方對峙升級。但歐洲的安全形勢並未因北約迴歸而改善，反而處於持續的惡化之中，既無力解決中東北非亂局，也無法推動歐俄安全合作，還增添了歐洲國家內部的分歧和矛盾。總之，這些年北約內部在安全威脅認知、軍費投向、是否全球化等重大問題上一直紛爭不斷，也增強了世人對北約的負面印象。

北約以美國為主導，此次改革建議的出台自然少不了美國的授意。早在2011年，奧巴馬政府就提出了“亞太再平衡”戰略，將地緣政治重點轉向中國。特朗普政府更是公開聲稱中國是“敵手”，在經濟、科技、軍事等諸方面不遺餘力全面打壓。但北約在阿富汗的失敗已經表明，如果北約聽從美國的號令，視中國為主要安全威脅，將北約帶出傳統防區，將是一個更為嚴重的戰略錯誤，甚至可能加速北約自身的解體、消亡。

其一，加劇歐美矛盾。美國為維護霸權地位，視中國為最主要的戰略和安全威脅，寧願自損一千，也要傷中國八百。歐洲在中國問題上看法不一，但總體沒有把中國視為其主要安全威脅。可以預料，歐洲國家不會無條件追隨美國遏制中國，在北約“中國再平衡”的問題上也將是出工不出力。這可能會加大美國對歐洲的不滿，雖然當選總統拜登很重視跨大西洋關係，但本就在美國很有市場的“北約無用論”“歐洲負擔論”可能再次獲得影響。

其二，北約轉向中國，勢必將減少北約投入到歐洲的本已有限的資源，北約的信譽和可靠性在歐洲國家特別是中東歐國家中將持續下降，促進歐洲包括中東歐國家採取更為務實的對俄政策，從而緩和歐俄關係，從根本上弱化北約在歐洲存在的合法性。

其三，北約的性質決定其與當今世界的和平發展訴求格格不入。合作共贏理念在亞太地區已經深得人心，過去北約沒能搞成亞太版北約，未來更不可行。如果北約強行向亞太地區擴展，北約將不再是傳統意義上的那個北約，將更為複雜、鬆散、虛化和政治化。

總之，北約轉向中國，要麼是雷聲大雨點小，象徵性為主，實質作為有限；要麼會適得其反，既無益於增加其合法性、解決生存問題，反倒可能引發更大的內部矛盾，最終導致解體、消亡。（作者是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院長助理、歐洲所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