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觀察丨疫情改變美國：“逃離加州和紐約”，企業和人才湧向低成本地區
今年12月以來，美國頂級企業家和金融機構的最新動向，讓“逃離加州”和“逃離紐約”成為熱議話題。從特斯拉公司首席執行官埃隆·馬斯克宣佈搬離加州，到高盛集團考慮將更多業務遷出紐約，這些人和企業的選擇，反映出疫情對美國科技和金融等行業生態的影響：由於遠程辦公日益普及，低成本和税收優惠地區變得更受企業和人才的青睞。傳統企業集聚區、中央商務區的重要性日益下降。
△CNN報道，馬斯克離開硅谷前往得克薩斯州，還有不少企業和企業家也是如此 科技公司“逃離加州 ”
今年年底，硅谷流傳最廣的一條消息是，特斯拉公司首席執行官埃隆·馬斯克在一次採訪中表示，他已經從加利福尼亞州搬到了得克薩斯州。他表示，特斯拉在得州的新工廠正處於建設階段，同時哀嘆加州已經變得過於“自滿”。馬斯克也因此成為新冠疫情期間搬離硅谷的最知名企業家之一。
在接受《華爾街日報》採訪時，馬斯克把加州比作一支連勝的運動隊，他稱：“他們確實容易自滿，有點自以為是，然後他們就不再贏得冠軍了。”
馬斯克此番言論，之所以引起廣泛關注，是因為他背後反映出一種趨勢：自從新冠肺炎疫情導致遠程辦公普及以來，美國不少科技公司的高管和員工就已紛紛搬離舊金山灣區，前往成本更低的地區。此前，前身為惠普公司企業級產品部門的慧與科技公司就稱，計劃將總部搬到得州。軟件和服務提供商帕藍帝爾科技公司也稱，將把總部遷至科羅拉多州丹佛市。
這種企業外流的現象，讓不少科技領袖和行業觀察人士懷疑，硅谷是否正在失去作為美國科技中心的重要地位。馬斯克也表達了類似的觀點，他認為舊金山灣區“對世界的影響太大了”，但這種力量目前正在轉移，他説：“我認為我們會看到硅谷影響力的下降。”
馬斯克表示，政府監管機構和官僚作風扼殺了初創企業，導致了產業壟斷現象的出現，他呼籲政府不要擋住創新者的路。不過，也有人認為，馬斯克是為了避税才搬去得克薩斯州的，因為得州不徵收州級所得税，而馬斯克恰好在今年有資格獲得數十億美元的期權報酬，他搬去得州相當於做了一場税務籌劃。
△《華爾街日報》稱，不少科技人才今年選擇離開硅谷
硅谷人才流失
長期以來，舊金山灣區一直是對科技人才最有吸引力的區域。而如今，越來越多住在這些科技中心的人才，開始向位於中小城市的科技公司投遞求職申請。
分析認為，硅谷多年來吸引了大批高素質科技工作者來此就業，在這裏工作益處多多，同事的技能更強、經驗更豐富，僱主和投資者更慷慨，人們因此情願忍受高昂的房價和漫長的通勤時間。然而，新冠肺炎疫情的大流行把人們帶入了遠程辦公的時代，這不僅顛覆了科技工作者對於工作地和收入的想法，也改變了他們願意考慮的工作機會範圍。
從猶他州雷希市、亞利桑那州圖森市，到明尼蘇達州伊甸園草原市和得克薩斯州奧斯汀市，越來越多這類中小城市初創公司的高管表示，他們發現來自舊金山的應聘者日益增多。有意思的是，在考慮面試來自臉書和推特等大公司的求職者時，他們甚至不知道該開多少薪水。不過，求職者心中其實早有打算。
剛剛搬至肯塔基州萊剋星頓市的谷歌公司前董事馬塞拉·巴特勒表示，自己剛剛處理掉了新能源汽車，把位於加州門洛帕克市的房子掛牌出售，之後搬了過來。她説：“我的淨工資可能看起來變少了，但我的購買力和生活質量是無與倫比的。”
正是由於新冠肺炎疫情，讓許多像巴特勒這樣的人，終於擺脱了硅谷的生活成本。正如她的一位科技圈的朋友所言，即便這裏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地區之一，但“時間永遠不夠、股權永遠不夠、怎麼都不夠”。而由於在不少人眼中，硅谷正逐漸變得對初創公司不友好，選擇去其他中小城市，反而可能意味着更多創業機會。
△彭博社報道，高盛集團正考慮在佛羅里達州設立新總部以容納其資產管理部門，這對紐約來説不是好消息
紐約金融業南遷
新冠肺炎疫情一方面動搖了硅谷的科技中心地位，另一方面也在削弱紐約的金融中心地位。據定位數據分析公司Unacast估計，今年紐約市淨流出人口達7萬，並給該地區造成大約340億美元的收入損失。
該公司報告顯示，今年1月1日至12月7日期間，約有357萬人離開紐約市，在同一時期內，約有350萬平均收入較低的人羣搬入該地區。Unacast首席執行官兼聯合創始人托馬斯·瓦萊表示，人口和收入方面的雙重打擊，可能會給紐約市帶來持久的影響，“最大的問題是，房地產和零售業該如何適應？”
值得注意的是，相比人口的變化，人口結構的變化可能更為顯著。瓦萊表示，位於紐約曼哈頓的高檔社區翠貝卡，今年搬離的居民平均收入約為14萬美元，而搬進該社區人士的平均收入約為8.2萬美元。正如華爾街的一位策略師所言，居家辦公以及高收入居民的迅速外流，正在危及紐約的財富，而更加具有標誌性意義的，要屬金融機構的業務外遷。
據彭博社報道，高盛集團正考慮在佛羅里達州設立新總部，以容納其資產管理部門。高盛新改組的資產管理部門每年產生約80億美元收入，是集團商業模式多元化的重要支柱。不少市場人士認為，如果高盛遷出這項業務，可能引發其他金融機構仿效，從而影響紐約作為美國金融中心的地位。
佛羅里達州一直是紐約留住金融機構和財富的強大競爭對手。該州温暖的天氣和零個人所得税，多年來一直吸引着美國富人。而在疫情的推波助瀾下，使大型金融機構和頂級基金經理的遷移在今年開始呈加速趨勢。像保羅·辛格的對沖基金巨頭——埃利奧特管理公司已經計劃將其總部從紐約曼哈頓中城遷往佛羅里達州西棕櫚灘，總部位於曼哈頓的大型私募股權公司黑石集團也計劃在南佛羅里達開設辦事處。
彭博社分析稱，紐約曼哈頓現已擁有“9·11”恐怖襲擊事件後最多的空餘辦公空間，在餐館、酒吧和實體零售店為生存而戰的同時，紐約正試圖阻止金融工作崗位向税收制度更為寬鬆、生活成本更低的州外逃。但如今這些金融機構的業務外遷計劃，無疑給這個老牌金融中心的未來蒙上了一層陰影。
△據路透社報道，一項研究顯示，紐約人口流出造成大約340億美元的收入損失
人口向低成本地區轉移
在新冠肺炎疫情最初暴發時，包括高盛集團在內的華爾街巨頭一度承諾避免大規模裁員，但隨着疫情遲遲無法得到有效控制，金融機構高管開始重新關注成本控制計劃。
目前，高盛集團已準備進行第二次裁員，儘管新一輪的裁員人數預計不會超過9月第一輪裁員時的400人，但仍引發圈內震動。不少人戲稱紐約將有“滿街失業的銀行家”。而集團高層甚至預計，為了履行控制成本的承諾，2021年會進一步加大裁員力度，屆時可能創造高盛集團歷史上最大規模的裁員紀錄。
在這種情況下，將部分業務和職位遷出全美成本最高的紐約，並非出人意料。目前看來，由於疫情期間中央商務區的重要性相對下降，已有不少企業選擇遷出紐約，尋找那些税收和生活成本更具優勢的地區，高盛集團並非個例。
隨着高盛集團、摩根大通、美國銀行和摩根士丹利等大型機構的員工持續居家辦公，甚至轉移業務，相關商務配套經濟持續疲軟，直接反映在房地產行情上。紐約房地產委員會12月17日發佈的一份報告顯示，截至今年11月，紐約的商業和住宅地產銷售額下降了49%，這導致紐約市税收收入較2019年同期下降42%。
在一份題為《逃離紐約》的報告中，華爾街投行傑富瑞集團首席市場策略師戴維·澤爾沃斯描述了疫情如何逆轉紐約市幾十年來高端中產階層化的趨勢。他警告説，大量人口湧向生活成本較低和税收優惠地區的現象不會是暫時的，這與“9·11”恐怖襲擊事件不同，當時紐約市在短暫衰退後迅速反彈，而這次“離開紐約是大勢所趨”。（央視記者 顧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