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枱記者眼中的2020世界丨重回明尼阿波利斯

疫情、衝突、暗殺，合作、團結、信心。即將走過的2020年，有紛亂，也有温暖；有撕裂，也有對話；有淚水，也有對未來無限的希冀。

與2020年揮手道別之際，我們通過世界各地總枱記者的觀察，回望這如此不平凡的年份，回望2020世界。

這裏就是弗洛伊德被白人警察用膝蓋鎖喉的地方，你看，牆上還有弗洛伊德的塗鴉，夏天的時候，民眾像是潮水一樣來這裏獻花，在這裏控訴美國警察的暴力執法。現在到了冬天，明尼阿波利斯的氣温降到了零下十幾攝氏度，街上的人也消失了。

弗洛伊德事件是2020年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採訪，一個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它是新冠疫情在美國暴發後我第一次去外地出差，在消毒情況未知的賓館過夜，還必須暴露在大規模的抗議人羣中。有戴口罩的，有沒戴口罩的，經常還進退兩難被擠在人羣中。

我想很多上街抗議的人也有相似的感覺，但這種壓力很快就被另一種聲音掩蓋住了。

當時我就站在這裏拍攝現場出鏡，突然間人潮就往我的這個方向湧來。

根據我的回憶，當時的抗議是比較和平的，更多的是言語上的衝突。所以防暴警察的舉動來得非常突然。再後來，防暴彈、催淚瓦斯就全部用上了。很難説，警察的用意到底是為了緩和局面，還是要刺激抗議者。

這裏就是當地的第三警局，媒體上流傳的很多火光沖天的畫面就來自這個區域。我們當時也做了探訪。

幾個月後，當地的警方竟然説，他們其實不應該這麼主動地撤離警局，因為按當時的情況評估，撤離的決定沒有必要，反而有一種推動部分抗議者肇事的嫌疑。

這個地方我印象非常深刻，因為它原來是大概有幾層的一個餐館，後來在抗議活動中被燒成搖搖欲墜的廢墟。今天來看已經完全拆掉了。

自從弗洛伊德事件發生後，美國至少有150個城市燃起了抗議的怒火，我也從一個城市奔赴下一個城市，從一個現場抵達下一個現場，在這個過程中，我發現既有相似，又有遞進。

相似的地方是很多時候抗議是和平的，但不管是當地警察，還是州政府，甚至是聯邦政府派來的國民警衞隊，總是有意無意地導致衝突升級。

遞進的地方在於漸漸地，我發現在一些新的發生抗議的城市，控訴警察暴力執法這一原本非常單純的訴求被詮釋得極其複雜，特別是當美國大選臨近的時候，一半的美國人不同意另一半的美國人，而抗議變成了他們指責和攻擊對方的場所。

今天，當我重回明尼阿波利斯，我在想，如果當時的情景沒有被手機偶然地拍攝下來，這場蔓延全美國的抗議還會發生嗎？

其實現實已經給出答案，在路易斯維爾，在基諾沙，在亞特蘭大，越來越多的非洲裔美國人致殘致死的案件不斷湧現出來。可見弗洛伊德事件既有偶然性，又有必然性。它並不是一條河流的源頭，它更像是在地底下流動的岩漿，隨時找尋爆發的缺口。

美國當選總統拜登呼籲團結和治癒，可是如果體制性的繩結沒有解開，那麼離下一次爆發的出現，永遠只是時間問題。

記者丨劉驍騫

編輯丨凌永華 李忠敏 張怡 王瑤

製片人丨嚴敏

監製丨武衞紅 潘林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