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博社》：隨着新冠疫情結束，華爾街的一天是什麼樣的？

在大流行期間，華爾街的許多工作都是在家裏或大部分空無一人的辦公室完成的。但事情開始發生變化。

攝影師：Amir Hamja/Bloomberg喬恩·科爾津在週三早上7:25即將離開他位於上東區的公寓時，他的妻子莎朗攔住了他。

“你的口罩”，她提醒這位前高盛集團的負責人。科爾津現在正在經營對沖基金JDC-JSC，走進電梯，走出第五大道，前往他獨自度過了九個月的曼哈頓中城辦公室。但事情正在改變。一名交易員在三月份加入了他，下週他將進行自疫情暴發以來的第一次面對面會議。

自那時以來，大流行已經在這座城市奪去了32000多人的生命，儘管政府的幫助和一陣交易狂潮幫助華爾街創下了紀錄的盈利。許多工作是在家裏完成的，或者在大部分空無一人的辦公室完成的，但這種情況不會持續太久。下週紐約將取消容量限制，屆時摩根大通公司將向所有員工開放美國建築物。這家美國最大的銀行希望其全國範圍內的員工在七月初回到辦公室，而高盛的老闆們告訴美國員工要準備在6月14日前返回。曼哈頓的金融業，已有37%的人口完全接種疫苗，正在慢慢回到辦公室。

這是一個在經歷了數月的起起伏伏後終於開始生效的重新開放，城市重新活躍起來，口罩可能也即將消失。然而，企業生活並沒有恢復到以前的樣子。許多公司目前允許員工繼續待在原地，甚至在疫情結束後，一些金融公司也會讓員工在辦公室和家中輪流工作。

從高管到擦鞋匠、顧問和培訓師，華爾街各個領域的一些人在14個月前辦公室生活突然停滯之後渴望重新融入辦公室生活的節奏。另一些人則無法想象回到同樣的共享空間，尤其是在這個行業大多數收入都是在家中舒適地賺取的情況下。許多人在期待和煩惱、熱情和恐懼之間搖擺不定。有一位老闆不願將他的幼兒留在他已不再完全信任的辦公室，一對私募基金巨頭準備共進午餐，而在一家大銀行外經營咖啡車的夫婦無法再承受去年的重演。

咖啡車經營者報告稱，最近看到的人越來越多，但許多顧客仍然每週只通勤一兩天去辦公室。攝影師：Amir Hamja/Bloomberg科爾津——也是前新澤西州州長和參議員，以及MF Global在2011年破產時的負責人——在聖雷吉斯酒店處向東轉了個彎。最近，他從第三大道的辦公樓望着附近似乎已經空無一人的摩天大樓。“它們是空的，”他在走進大堂之前説道。一個女人從他身邊走過，進入了建築物。科爾津看着另外兩名男子走進去。“我們開始吧，”科爾津説道。在整個曼哈頓，一天剛剛開始。

上午8:15

在洛斯·里根西飯店內重新開放Power Breakfast的第一個早晨，亞歷山德拉·萊本塔爾坐在一張桌子旁吃着漿果。她左邊的桌子上兩個男人在談論首次公開募股，而在她右邊，安德魯·蒂什，他的家族擁有這個地方，正在吃塗了黃油的百吉餅。

萊本塔爾已經來這裏幾十年了。在過去的一年裏，當她經過這個昏暗的餐廳時，她感到“一種悲傷”。當她意識到她必須在重新開放的第一天來到這裏時，她的一部分“感到有點尷尬”。

她是投資銀行Houlihan Lokey Inc.金融贊助人團隊的高級顧問，她正在領導一項為女性企業家提供銀行服務的倡議。她在十月看了這個辦公室，上週回去了，計劃每週來兩次。

“一旦人們開始定期做事，其他人就會跟隨，”她説。當傑米·戴蒙告訴摩根大通員工他們將返回辦公室時，這是一個“重要的信號”。 “消息來自高層。”

她周圍的房間大部分時間都很安靜，員工數量一度超過顧客數量。 “這需要時間，”她説。早餐結束了。“一天開始了。”

在酒店內，髮型師朱利安·法雷爾開始了一天的連續預約。他的第一個客户在金融領域工作。 “戈登·蓋柯回來了，”法雷爾説。銀行家“不再只尋求梳理的髮型，而是現在加了鬍鬚來塑造，”他説。“我們已經開始做很多染色來掩蓋白髮。”

紐約證券交易所允許公司在交易大廳提高員工人數，如果該地點的所有員工都能證明他們已完全接種疫苗。攝影師：Amir Hamja/Bloomberg### 上午8:30

前一天晚上，一家對沖基金客户取消了對Tribeca健身房Live Well Co.的合夥人Darryl Bennick的預約。“他正忙於一些工作，”Bennick説。這對於他通過深蹲、引體向上和土耳其起立訓練的金融家來説是不尋常的。“他們是那些守時的人，他們有動力，他們一絲不苟，他們認真地追求結果。”

在健身房內，對話已經從仍在世界許多地方肆虐的大流行病轉移到了其他話題。“現在人們又開始談論Netflix上有什麼，Mets隊的表現如何，週末打算做什麼，”他説。“這裏的熱點話題是人們被叫回辦公室了。我認為對於新冠病毒的恐懼已經消失了。”

上午8:48

Ryan Stepanian，Brookfield Asset Management Inc.的高級副總裁，負責籌集資金，站在從新澤西州霍博肯到華爾街碼頭的渡輪的上層甲板上。船上有76人。

“看起來確實越來越多了，”他説。根據NY Waterway的數據，自3月中旬以來，乘坐前往Brookfield Place和華爾街的渡輪每天搭載了1500至2000名乘客。

“這絕對符合重新開放的舒適度，”穿着藍色西裝的Stepanian説道。“只是要明白辦公室是一個好地方。” 他工作的Brookfield是一家頂尖的房地產投資公司。

疫情對紐約市出租車司機造成了災難性打擊，需求有時比疫情前下降了約80%。攝影師：Amir Hamja/Bloomberg### 上午10點

Porter Braswell的女兒Mia哭得很嚴肅，只有像她這樣的1歲小孩才能做到。他抱起她。“沒事，”他輕聲説。“你今天要去音樂課。” 她安靜下來了。Braswell是Jopwell的首席執行官，該公司幫助科技、金融和其他公司進行多樣性招聘。

幾個月前，公司已經放棄了曼哈頓的辦公室。他在下東區的廚房桌子上工作，如果Mia吵鬧的話，就在卧室的梳妝枱上工作，她不在家時則在餐桌上工作。

“我們現在開始考慮回到辦公室是什麼樣子，”他説，但那可能要等到明年了。隔壁房間傳來隆隆聲。“那是Mia試圖走路，”他説。

Braswell在創立自己公司之前曾在高盛工作。“如果銀行要求員工回到辦公室，他們將失去很多人才，”他説。“我不知道銀行怎麼能假設他們可以像以前一樣恢復業務。” 他們必須給出一個“有説服力的理由”來解釋為什麼有必要回去，他説。“我們為什麼要回去？我們想要做什麼？”

他認為自己再也不會在辦公室每週工作五天了。 “我已經體驗過生活和工作，看着我的女兒長大。沒有人能奪走這一切。”

上午10:10

Jenny Gomez 從皇后區乘坐7號列車來到大中央車站擦鞋。 列車很擁擠，這讓她感到很好。 在工作的頭三個小時裏，她有六七個顧客 —— 比一個月前的典型三四個多。

“我花了10到15分鐘，”她説，戴着印有路易威登標誌的花朵口罩。 她努力做“一份很好的工作”。 一次擦鞋的費用是6美元，她會得到3或4美元的小費。 “每個人都很有禮貌。”

為了重振旅遊業，市長宣佈計劃為來到這座城市的旅行者提供新冠疫苗注射。攝影師：Amir Hamja/Bloomberg### 上午10:31

Evangelos Spanoudakis 自1995年以來一直在第48街和百老匯角營運咖啡車。 摩根士丹利的總部就在幾步之遙。

“我們看到越來越多的人，”現年69歲的 Spanoudakis 説，他和妻子 Edith 一起經營這輛車。 “但很多人每週只來一兩天，然後下週再來。感覺更正常了，但還不是正常。”

摩根士丹利的交易員們大約在早上5:30開始湧入。 黑咖啡是最受歡迎的商品，其次是百吉餅、鬆餅和甜甜圈。 這對夫婦從一月份開始又看到一些喜歡的常客再次光顧。 有時候攤販們會突然哭起來。

“對我們來説，一年就像永遠一樣，”伊迪絲説。“我們無法重温它。”

自2月下旬以來，這對夫婦一直為公司員工提供免費早餐。作為回報，摩根士丹利每月支付給他們一筆津貼。

“他們竭盡全力幫助我們，”埃文格洛斯説。“我們正走下坡路。”

上午11點

凱西·懷爾德，管理非營利組織紐約市合作伙伴關係的人，剛剛結束了與近二十個希望紐約企業再次繁榮的團體的Zoom會議。

懷爾德的董事會成員包括花旗集團首席執行官簡·弗雷澤和凱雷集團的李劍松，自7月以來一直在俯瞰紐約港口的辦公室裏工作，她坐在一排照片前，照片上展示了她與比爾·克林頓、安德魯·科莫等權力人物的合影。

這個持續一個小時的電話會議的目標，包括聯合廣場餐飲集團的丹尼·邁耶，是圍繞一份建議清單形成共識，這份清單面向紐約市的下一任市長和當前執政的人。在Zoom電話會議上，這個團體呼籲加強公共安全和聯邦資金支持 — 他們還希望政府更加密切地傾聽酒店業主和其他行業領袖的意見。

電話會議結束後，懷爾德表示：“我認為重新開放的進展已經過了一半，走在良好的軌道上，但正朝着長期的財政災難前進。”

大多數午餐地點尚未擁擠，但開始熱鬧起來。攝影師：Amir Hamja/Bloomberg### 中午12點

尤安·瑞利（Euan Rellie）在襯衫胸前佩戴着一個四個字母的字母組合，坐在洛克菲勒中心辦公室的會議室裏，這裏是BDA Partners的辦公室。這家銀行諮詢公司，他是其中的合夥人，專注於亞洲。

辦公室裏的12個人中有4個人在另一個房間。他希望他的年輕員工儘可能多地出現在這裏。

“身體上在一起真的非常重要——對我個人來説可能不那麼重要，但對分析師來説非常重要，他們是我們業務的引擎室，我們業務的繼承人。” 瑞利在創辦這家公司時還在20多歲。“如果你坐在威廉斯堡或霍博肯的公寓裏，你不會以同樣的方式瞭解我們的業務。”

“我告訴過人們，這個月，我覺得我們應該開始恢復正常了，”他説。“我不會告訴你，‘你必須每天都在辦公室。’”

過去幾個月裏，瑞利每週會來兩三次辦公室，而且“逐漸加大了頻率。” 他經常在西村的家裏接電話，也會在家人在布里奇漢普頓的海灘別墅裏度過時間。

“我認為我需要成為團隊的榜樣，所以最好是每週大約四天，”他説。“如果我不努力工作，我就不能要求我的團隊努力工作。但我意識到我的客户並不真的在乎我是坐在布里奇漢普頓還是曼哈頓中城。” 瑞利説他還在摸索中，他希望公司能夠“更有意義地善待員工。”

他起身離開是因為他要去附近的邁克爾餐廳吃午餐。到了那裏，大多數在金融領域工作的老朋友都圍坐在一張桌子旁。這家餐廳裝飾着賈斯珀·約翰斯（Jasper Johns）和大衞·霍克尼（David Hockney）的畫作，大約三週前才重新開業，每個人都心情愉快。餐廳並不擁擠，但熱鬧非凡。

Rellie和他的朋友們在喝着白葡萄酒，分享着韓式牛排玉米卷，啤酒浸軟殼蟹，蘑菇披薩，鱸魚，沙拉和薯條的時候，談論着狗狗幣，SPACs，監管和税收。偶爾，服務員會拿着一壺茶水來為他們添滿冰茶。

下午2點

Joyce Chang，摩根大通全球研究主席，坐在銀行麥迪遜大道摩天大樓的一個房間裏，與該公司指數研究負責人Gloria Kim一起。在街對面，銀行的新塔樓正在崛起。他們所在的建築曾經屬於熊斯登，後來該公司倒閉，摩根大通接管了它。

在一次關於環境、社會和公司治理領域年度研究報告的策劃會議之後，他們談到了亞裔美國人和太平洋島民傳統月。

中城，連同金融區一起，一直是曼哈頓復甦最慢的社區之一。攝影師：Amir Hamja/Bloomberg“我大部分時間都是紐約人，所以顯然我習慣了回頭看，”Kim説。但對亞裔美國紐約人的攻擊讓她開始思考從新澤西的波特權威巴士總站到達塔樓後應該怎麼走。“我走路嗎？我坐公交車？”她一直戴着帶太陽鏡的口罩，攜帶着胡椒噴霧。“隨時準備就緒，”她説。

“我來這裏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所以我沒有那種感覺，”Chang説。

“如果你剛回來，你還沒有完全適應，”Kim説。“這更多是一種加強的警覺。”

下午2:55

世界上最大的另類資產管理公司黑石集團的高管們正在位於帕克大道的辦公室內討論午餐。該公司戰略合作伙伴負責人維爾登·佩裏從家裏帶來了一份黑麥麪包上的燻火雞三明治。總裁喬恩·格雷在辦公室裏吃雞肉。

“明天我要出去吃午餐，”格雷説。“我想我會去Casa Lever。”

“下週我去Casa Lever，”佩裏説。“順便説一句，和你以及團隊一起吃午餐。我們要吃壽司。”

受歡迎的沙拉外賣餐廳甚至開始在午餐時間高峯期再次看到排隊的人羣。攝影師：Amir Hamja/Bloomberg週一，黑石要求其美國投資專業人員在六月初全面返回辦公室，前提是他們已接種疫苗。佩裏離開後，格雷説公司感到“一種巨大的責任感”，因為客户主要是公共養老金基金。“這是消防員，警察，教師，護士，他們不得不在這場大流行中工作。”

他接着説，黑石並沒有“可口可樂的秘方 —— 我們有一羣非常有才華、非常有動力的人，他們通過我們的文化聯繫在一起。通過屏幕保持這種文化，真的非常困難。”他説，公司已經投入了2000多萬美元“儘可能使這個環境更安全。”

下午3:20

保拉·盧夫今年初開始擔任ESG研究與參與總監， DSC Meridian Capital，一家專門從事受困信貸的投資公司。她與該公司的業務發展和投資者關係總監傑伊·布朗特一起坐在會議室裏。他們兩個每週一至週四都會來辦公室。

“我真的很高興能夠親自工作，”她説。“我是一個超級社交的人。”

但是，這棟建築位於靠近中央公園的第七大道，似乎很冷清。“自勞動節以來，我沒有和別人一起坐電梯 — 除了我辦公室的人以外，”布朗特説。這個社區一直很安靜，今年早些時候他們獨享了Sweetgreen。

“現在排隊已經延伸到門外，”拉夫説，“這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布朗特上週進行了一次親自客户會議，這是他自2020年2月以來的第一次。他沒有其他會議安排。

辦公傢俱和裝置正在搬遷，一些公司計劃在下個月早些時候召回他們的員工。攝影師：Amir Hamja/Bloomberg### 下午4:30

邁克爾·金克，Strong Economy for All Coalition的執行董事，這是一個由工會和社區組織者組成的團體，他獨自一人坐在靠近華爾街的一張桌子旁。幾十年前，這座百老匯大廈曾經是化學銀行（現為摩根大通的一部分）的員工所在之地。

金克陷入了懷舊的情緒。他想起了自己10年前的確切位置 — 在一次華爾街抗議活動中，這成為了佔領華爾街的前奏。

“那是一場爆炸 — 從原則上講很憤怒，但也是一個讓各種普通工人團結起來的機會，”他説。

隨着更多員工加入到辦公室的同事中，下班後的飲酒活動也迴歸了。攝影師：Amir Hamja/Bloomberg在工作時，他感到充滿活力，與其他團體一起計劃週四的新聞發佈會，為一個名為“不是遊戲”的活動。他們的目標之一是阻止對主權債券進行起訴的對沖基金。

“我認為我們無法在極端不平等的動態下作為一個國家生存下去，”他説。“組織者、活動家、工會和社區團體都意識到迫切需要採取行動反對華爾街。”

下午5:29

在市政廳附近，在比克曼酒店九層樓高的維多利亞式中庭下，Gregory Tomicich站在酒吧入口處，身穿深色西裝和白色襯衫。

Crafted Hospitality餐廳總監表示，他的酒吧開始看到一些人回到辦公室，下班後來喝酒。

當客人進來時，他會給他們量體温。

“在疫情爆發前，這個酒吧下午4點就會擠滿，” Tomicich説。“華爾街回來的速度比我們希望的要慢一些，但還是回來了。”

—與Max Reyes、Sridhar Natarajan、Misyrlena Egkolfopoulou和**Hannah Levi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