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打車遭打壓：大數據成為中美最新戰場 - 彭博社

也許比其他任何國家都更加，中國一直試圖利用數據的潛力來改變其經濟。

攝影師：沈其來/彭博社在北京對 滴滴出行 進行突然的網絡安全調查後，中國社交媒體用户瘋狂地傳播了一篇關於這家類似於優步的應用程序的2015年報道，該報道展示了可能讓中國國家主席 習近平 感到不安的內容。

人們傳播了一篇輕鬆的國家媒體報道，報道了滴滴一項研究，該研究揭示了官員們如何在北京兩個酷熱的七月日子裏使用該公司的服務。通過有趣的圖表，它顯示了公安部的交通量是最繁忙的之一，而中國的反腐敗機構相對較安靜。

當時，這看起來像是對大數據潛力使政府更高效的一個無害的窺視。然而，六年後，它清楚地顯示了外部方和也許是外國間諜如何可以從滴滴那裏獲取有關該國一些最重要官員的寶貴情報的風險。

滴滴上週在美國上市，正值習近平正在尋找控制中國科技巨頭持有的大量數據的方法，部分原因是為了確保共產黨將財富傳播到超出少數億萬富翁的範圍。這種審查喚醒了北京的監管機構，讓他們意識到私營公司帶來的威脅，促使他們在滴滴進行了中國公司第二大美國首次公開發行後的幾天內禁止新用户註冊。

滴滴的麻煩

更廣泛地説，這次打擊顯示了大數據如何迅速成為超級大國之間下一場主要戰場，其影響可能在未來幾十年重塑全球經濟。隨着美國遊説其他國家阻止中國獲取先進的計算機芯片等技術，習近平正在進行一個國家項目來發展這些技術，嚴格的數據安全控制可能進一步擾亂供應鏈，使金融市場分裂，並迫使各國選邊站。

儘管美國和中國都表示他們不希望經濟脱鈎，但在如何安全共享數據方面未能達成一致意見可能會突然將任何“智能設備”變成安全風險。然而，未能達成某種協議的成本很高：中國面臨失去國外可以為其技術優勢推動提供資金的深度資本市場的風險，而美國公司可能發現自己被切斷了對世界頂級增長引擎之一的投資。

“我們正處於一個安全關切占主導地位的時刻，部分原因是由於地緣政治動態的變化，以及圍繞數據驅動技術的‘未知因素’，”總部位於北京的Trivium China的政策分析師湯姆·納恩利斯特説，該公司為企業提供建議。“總體而言，權衡是，對保護的關注將減緩經濟和技術發展。問題是美國和中國將如何應對和談判這種權衡。”

也許比其他任何一個主要國家都更多，中國一直試圖利用數據的潛力來改變其經濟。一些預測顯示，到2025年，中國可能持有全球三分之一的數據，這可能使其在需要大量信息來優化算法和改進服務的人工智能等領域具有巨大的競爭優勢。

對習來説，利用這些數據對於維持政治控制至關重要。他不僅可以利用它來支持一個龐大的監控體系以扼殺異議，而且還希望為數據創造一個市場，釋放其在更廣泛經濟中的價值。這包括向數字基礎設施（如服務器中心）投入1.4萬億美元，制定調控數據使用的法律，並試圖強迫科技巨頭分享他們龐大的數據庫。

他面臨的挑戰是在不扼殺過去十年創造的比其他任何行業都更多財富的創新的情況下完成所有這些。

“中國對數據驅動未來增長的力量大談特談，”總部位於上海的國際諮詢公司Control Risks的董事卡莉·蘭姆齊説。“但問題是如何在控制和利用數據的發展之間走好這條細線。我不知道中國是否已經想明白了這一點。”

滴滴打車應用。滴滴上週在美國上市，正值習近平尋求控制中國科技巨頭持有的大量數據之際。攝影師：祁來申/彭博社共產黨現在才開始對如何利用所有這些數據可能被其對手利用感到擔憂。網絡安全調查的擴大範圍不僅限於滴滴，還包括最近在美國上市的另外兩家公司——Full Truck Alliance Co.（一家為卡車提供類似服務的公司）和Kanzhun Ltd.（擁有在線招聘平台的公司），顯示出對數據落入錯誤手中的更廣泛擔憂。

即使對專家來説，中國為何將美國上市視為數據安全威脅並不完全清楚，尤其是考慮到美國情報機構已經有能力監聽全球通信。本週北京發佈的命令中，中國國務院和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並未具體説明海外交易所上市可能會泄露哪些信息。

失地

自2月以來，中國科技巨頭已經蒸發了8000多億美元的市值

來源：彭博社

主要觸發因素似乎是去年通過的美國立法，該立法將允許美國公開公司會計監督委員會審查在美國交易所上市的大型中國公司，從阿里巴巴集團控股有限公司到百度公司。北京官員已經公開表達了允許美國監管機構查閲內部公司文件和賬目可能帶來的潛在國家安全威脅，並且他們似乎並不擔心迴避美國可能帶來的長期財務後果。

“儘管華盛頓的中國鷹派正在尋求阻止中國進入美國上市，但北京相信全球範圍內有足夠的資金追逐回報，以滿足他們所有的資金需求，同時遵守中國的規則，”哈佛大學約翰·F·肯尼迪政府學院的教授格雷厄姆·艾利森説道，他著有《註定一戰：美中能否擺脱修昔底德陷阱？》

中國的一個主要擔憂是，美國的披露規則可能導致數據泄露，提供比官方發佈更詳細的關於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的信息。“這些數據可能直接或間接反映人口分佈、商業熱點、人口流動、貨運流動和商業運營，”江蘇沿海省份的一家大數據實驗室副主任李克順在本週共產黨最高紀律機構發表的一篇文章中被引述説。

警告與一月份在中國學術期刊上發表的警告類似：“隨着數據的自由流動，一個國家可以準確地對另一個國家的社會狀況進行分析，進行有針對性的情報收集和分析，從而威脅到後者的國家安全。”

“我們不希望美國的數據落入中國共產黨手中”

美國也擔心中國如何將大數據武器化。去年，特朗普總統因為類似擔憂禁止了字節跳動旗下的TikTok和騰訊旗下的微信，國務卿邁克·蓬佩奧表示“我們不希望美國的數據落入中國共產黨手中。”

拜登政府上個月撤銷了對中國應用的禁令，部分原因是因為這些禁令在法庭上受到了挑戰，白宮已下令在今年晚些時候進行審查，以確定哪些數據被認為對中國訪問過於敏感。這包括從個人健康信息到基因信息再到“訪問大型數據存儲庫可能帶來的危害”——類似於中國大型科技公司所持有的那些。

美國通過出口禁令等手段剝奪中國關鍵技術的運動，例如扼殺了華為技術有限公司的智能手機業務，更加激勵北京確保有辦法在必要時阻止滴滴等公司的IPO。此外，阻止海外上市將有助於習近平確保中國最大的公司與黨的目標保持一致，正如北京去年在最後一刻擱淺螞蟻集團350億美元在上海和香港的雙重上市所顯示的那樣。

“將本地科技冠軍留在國內資本市場，增加了黨和國家對它們的影響力，並加強了公司與黨的利益保持一致的動力，”哈佛大學中國研究教授柯偉廉説。

據知情人士告訴彭博新聞，北京監管機構目前正在計劃修改規定，允許他們阻止中國公司在海外上市，即使出售股份的單位在中國境外註冊，這是中國科技巨頭常走的路線。週四，據知情人士透露，領健科技有限公司成為中國首家在中國加強打擊後中止美國首次公開募股計劃的公司。在黨媒環球時報發表的一篇專欄文章中，浙江大學方興東——一位曾是互聯網企業家、在中國是關鍵意見領袖的人士——表示，美國上市對國家網絡安全構成了“巨大的隱患”，因為主要股東“利益在國外”。

“中國網絡安全審查機制的全面啓動表明，中國互聯網公司將正式告別野蠻生長階段，”他週四寫道。阿里巴巴、螞蟻、騰訊和字節跳動共有近50萬名員工。全球最大的外賣帝國美團擁有5.69億用户，覆蓋2800個城市，由100萬名外賣人員連接。微信擁有10億以上用户，滴滴在中國有3.77億用户和1300萬司機。

螞蟻集團的支付寶和騰訊的微信支付的二維碼在北京市場上。攝影師：Gilles Sabrie/Bloomberg“中國正在進行一場全面的審查，遏制反競爭市場行為，維護金融體系穩定，確保國家數據安全，這可能影響到每個行業部門，” 健康公司ETAO國際集團首席財務官、紐約大學兼職教師Joel A. Gallo説。

一些投資者認為中國的舉措是適得其反的。紐約Great Hill Capital主席Thomas Hayes表示，北京方面通過限制最好的公司在海外融資來損害自己。

但中國政府持相反看法。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工信部下屬研究機構）高級外部顧問陳曦表示，與其損害經濟，更嚴格的監管將防止科技公司變得過於龐大，最終對國內和全球經濟構成系統性風險。

此外，他表示，美國和中國最終會發現合作限制那些試圖積累並從中獲利更多數據的公司符合雙方利益。

陳説：“中國、美國和其他經濟體將從這些巨頭中受益，但也將繼續與它們對抗。他們無法獨自解決問題。這是一個重要的合作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