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新冠危機：AMLO、政府在德爾塔變種前的應對 - 彭博社

墨西哥總統安德烈斯·曼努埃爾·洛佩斯·奧夫拉多在他每日新聞發佈會的4月26日版中。

攝影師：Raj Valley/Alamy每個工作日早上，墨西哥總統都會舉行一場冗長的電視慶祝活動，慶祝他所謂的成功：一場新聞發佈會，有特別嘉賓、視頻片段和華麗的圖形，往往帶有綜藝節目的氛圍。直到1月中旬，其中一個備受青睞的特色是一個巨大的圖形，展示了墨西哥作為第一個拉丁美洲國家為其公民接種新冠疫苗的無可爭議的進展。然後數據變得糟糕起來。輝瑞公司，當時是墨西哥唯一的新冠疫苗供應商，先是減半，然後完全停止了交付。接種量幾乎一個月保持不變；死亡人數激增。疫苗追蹤器從節目中消失了。

通過觀看安德烈斯·曼努埃爾·洛佯斯·奧夫拉多總統的日常演講，墨西哥觀眾並不知道，但墨西哥正在成為世界上最致命的新冠疫情熱點之一。政府對現實的替代版本包括對病例和死亡人數的低估，直到3月才承認這一點，當時宣佈新冠相關死亡人數遠高於官方統計，截至7月5日約為234,000人。更廣泛的估計可以從過度死亡得出，這是與平均年份相比增加的死亡率的流行病學術語。在其中一項分析中，華盛頓大學衞生指標與評估研究所將墨西哥的新冠死亡人數約為540,000人。

在1月18日的早間廣播中，洛佩斯·奧夫拉多（López Obrador）繞過了一個令人不安的事實：輝瑞公司剛剛將墨西哥排到了有限供應的後面，同時關閉了比利時的一家工廠進行升級。他編織了一個不同的故事：他無私地同意了聯合國（並不存在的）要求放棄疫苗，以便輝瑞公司能增加生產以供應那些“沒有經濟能力購買疫苗”的貧困國家。作為總統，被稱為AMLO的他聲稱，他批准了輝瑞公司的減產，因為“不這樣做將是不公正、不人道和矛盾的”。他説：“我們必須共同前行，相互支持。”在他的YouTube 頻道上，新聞發佈會被標題為“重新分配Covid-19疫苗是一種團結的行為。”

實際上發生的事情完全不在墨西哥的控制之下。是的，輝瑞公司對其比利時工廠的改造最終將導致全球供應量增加。但在短期內，該公司做出了決定關於它將把疫苗送到哪裏以及不送到哪裏。它選擇在拉丁美洲和歐洲削減供應，同時向以色列發送了數百萬劑疫苗。不同之處在於以色列剛剛與輝瑞公司簽署了數據共享協議，這將使該國充斥着輝瑞公司的疫苗以測試其實際效果——這對科學和當然是輝瑞公司都有好處。

估計Covid真實死亡人數的方法各不相同，但一項又一項的研究顯示墨西哥是世界上受影響最嚴重的國家之一。根據彭博社對由Our World in Data收集的數據進行分析，疫情期間的平均每月超額死亡人數中，墨西哥排名第三，僅落後於厄瓜多爾和秘魯。（截至7月6日，墨西哥的平均死亡人數比前五年增加了約54％；厄瓜多爾增加了67％，秘魯增加了136％。）在其他公佈的統計數據中，墨西哥在全球總超額死亡人數中排名第三或第四。總統辦公室和衞生部未回應有關政府應對疫情的評論請求。

瓦列德查爾科的聖米格爾希科公墓在3月擴建，以接收Covid受害者。攝影師：赫克托爾·維瓦斯/蓋蒂圖片社去年冬天，墨西哥城的慘劇是明顯的。壓倒性的墓地火化爐不停地冒着黑煙。喪葬瓶頸迫使家庭將他們所愛的人的遺體送往國內其他地方及時處理。在醫院裏，遺體在擔架上和屍檢室裏積壓。直到5月，墨西哥的住院人數才從1月的90％下降到13％，而陽性率，曾經是世界上最高的，大約為50％，降至17％。

墨西哥最負盛名的私立醫療機構之一Centro Médico ABC的內科主任弗朗西斯科·莫雷諾説：“許多患者甚至沒有機會去醫院，或者最終進入了一家準備不足的醫院。”“我看到的是醫療系統的完全崩潰。”

然而，對於世界甚至一些墨西哥人來説，這似乎從未發生過。如果你不知道只有幾個月前有大量人員喪生，那麼很容易看到另一個陽光明媚的夏天即將來臨，繁華的林蔭大道和擁擠的海灘。部分集體失憶是由於阿莫洛沒有采取任何行動：而歐洲正在公開討論如何向外國遊客重新開放時，墨西哥從未關閉來自任何國家的航空旅行，也沒有要求訪客進行任何測試或隔離。但遺忘並不意味着這件事沒有發生過，或者不會再次發生，很快。

而其他國家基本上是支付工人留在家裏，墨西哥的政策卻導致人們繼續外出謀生

墨西哥的第一個錯誤，也可能是最大的錯誤，是其冠狀病毒檢測計劃。作為其2020年3月最初的疫情應對措施的一部分，阿莫洛政府只有在患者出現症狀時才提供檢測。這種方法掩蓋病情的能力令時任美國總統唐納德·特朗普羨慕不已。“我想做墨西哥人做的事情。他們不會給你做測試，直到你到了急診室，開始嘔吐，”特朗普去年夏天向高級助手抱怨道，紐約時報 報道。

墨西哥的策略從未正式改變，既未能控制病毒的傳播，也意味着該國的死亡人數未被廣泛注意。當研究人員試圖整理更準確的數字時，政府設置了障礙。一些研究人員根據死亡證明書注意到它們是按順序編號的，已經能夠大致統計出墨西哥城的過度死亡人數。這個想法是，如果你知道證書上的最新編號，你就知道有多少人死了。今年三月，當局阻止了這種變通方法：證書不再可以按編號搜索，只能按姓名搜索。過度死亡的統計數據不再獨立可得。

墨西哥的第二個大錯誤是AMLO拒絕增加債務來支付財政刺激或幫助貧困人口，就像大多數主要經濟體的領導人所做的那樣。這反映了總統本人的經濟特點，他從未擁有過自己名下的信用卡。作為來自塔巴斯科州布料店主的兒子，AMLO避開奢侈品，拒絕乘坐總統專機波音787夢幻客機-他從上任的第一天起就一直試圖出售它。他的政治哲學受到了1982年災難性的債務違約和導致通貨膨脹達到115%的酒泉危機的影響，後者導致比索突然貶值和經濟衰退。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表示，他的政府用於新冠救助的支出佔國內生產總值的約0.7%，少於G20其他發展中國家的平均水平的三分之一。而且這些計劃主要是向小企業發放小額貸款。而其他國家基本上是支付工人留在家中，並支持公司以保住工作崗位，墨西哥的政策則導致人們繼續外出謀生。

AMLO即將卸任的財政部長Arturo Herrera認為，政府拯救了墨西哥免受公共財政疲弱的後果，否則將會在未來產生更嚴重的影響，導致社會服務削減。他在與彭博新聞的二月採訪中表示，如果墨西哥像加拿大或德國那樣在新冠刺激方面支出，額外的債務將超過所有政府對公立大學和高中的資助。AMLO還辯稱，他的政府繼承了一個破碎的醫院系統，不得不在短時間內擴大其容量以應對健康危機，這也是他們大部分精力所在，而不是在檢測上。

在2020年春夏季的第一波疫情中，墨西哥的病毒專家雨果·洛佩斯-加特爾一直在説墨西哥正在遏制疫情，儘管事實並非如此。他在2020年5月5日的新聞發佈會上宣佈：“疫情正在減緩。”“我們已經拉平了曲線。”當面對顯示曲線實際上仍在上升的數據時，他表示他真正的意思是如果不是他實施的社交隔離政策，曲線的斜率會更陡。當第二波感染在2020年底襲擊墨西哥城時，他和市長拒絕下令關閉，即使城市的醫院已經因患者過多而不堪重負。一月份，政府否認首都的醫院已經滿員。然而，彭博新聞社發現，急救人員不得不整夜開着救護車四處尋找稀缺的空牀。。

在第二波高峯期間，墨西哥城的醫生、護士和急救人員講述了一些最糟糕的故事之一。一名患者在救護車裏等待11個小時，用盡了幾個氧氣罐，直到有牀位空出來。一名醫務人員開車將一名患者送往墨西哥城西北部的阿瓜斯卡連特斯州，歷時六個小時才找到一張牀位。一家醫院用於鎮靜需要裝上呼吸機的患者的藥物用完了。

墨西哥中部城市聖米格爾德阿連德的MAC醫院流行病學主任赫拉爾多·伊萬·塞萬特斯醫生描述了另一家醫療機構發生的一起驚心動魄的事件。突然間，四名患者無法自主呼吸，導致醫院不得不爭分奪秒為他們購買呼吸機。在員工尋找設備的同時，醫生輪流用手擠袋面罩手動為患者患者的失敗肺部注入氧氣。“每位患者有四個人在擠壓，”塞萬特斯説。“對於一個人來説太累了。”這一努力一直持續到四個小時後呼吸機到達為止。

對塞萬提斯來説，這只是與冠狀病毒密切接觸的許多長時間之一；他每天治療超過10名新冠肺炎患者。幾個月後，他又經歷了另一個漫長的時期：等待接種疫苗。

墨西哥的新冠奧德賽

數據為七天滾動平均值

數據來源：Our World in Data；由彭博社編制

新冠病例和死亡數據為確認數字。

墨西哥在聖誕前夕處於希望的邊緣。在被稱為Nochebuena或好夜晚的節日上，墨西哥成為拉丁美洲第一個接種新冠疫苗的國家。 從墨西哥城一家醫院直播，重症護士瑪麗亞·伊雷內·拉米雷斯在手臂上接種了輝瑞疫苗。整個國家都感激不盡。

一週後，新年期間病毒專員洛佩斯-加特爾的冒險引發了對墨西哥政府在擺脱危機方面的可信度的懷疑。在節日期間，洛佩斯-加特爾，同時也是衞生部副部長，告訴市民要呆在家裏以遏制感染。然而，在12月31日一張照片中，洛佩斯-加特爾準備前往瓦圖爾科海濱度假勝地，戴着網球帽和灰色抓絨外套，戴着口罩拉到下巴下，邊打電話邊站着。這張照片在墨西哥社交媒體上迅速傳播，隨後又有一張照片顯示他和一名女性坐在海灘餐廳的茅草屋下，兩人都沒有戴口罩，附近的海浪拍打着沙灘。

洛佩斯-加特爾為自己的行為辯護，稱他去探望家人並遵守當地的限制，這些限制比墨西哥城的限制更寬鬆。1月6日，墨西哥總統洛佩斯·奧夫拉多爾在他每日的電視新聞發佈會上稱讚他，稱他“誠實，光榮”，當時流行病學家微笑的面孔被投影在牆上。奧夫拉多爾提到他的病毒專員在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的學習。“這所美國著名大學的博士和博士後。其中最負盛名的之一！”他説。“此外，他是疫情專家，備受推崇——有文化。”幾周後，這一插曲迎來了可預見的結局，當時這位病毒專員本人 感染了新冠病毒。

在這期間，幾乎持續一個月的輝瑞疫苗短缺開始於1月19日的發貨。根據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公共衞生學院流行病學家肖恩·特魯洛夫為《彭博商業週刊》進行的分析，這一關鍵時期疫苗的損失導致墨西哥約3500人死亡。“想象一下那時的不確定性，”副外交部長瑪莎·德爾加多説。“如果你連續三週都沒有疫苗，即使數量不多，也是非常繁重的，尤其是因為我們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整個疫苗接種行動。還有公眾輿論。”輝瑞在一份聲明中表示，它提前告知政府有關工廠升級，並在兩週內完成了升級。這次升級使該公司得以在第一季度滿足全球交付承諾，並在第二季度超額完成。該公司還表示，這次升級有助於輝瑞將其2021年全球產量的預期從年初的13億劑上調至目前的30億劑。

在輝瑞的延遲之後，墨西哥急忙與中國、古巴和俄羅斯達成疫苗協議。墨西哥總統洛佩斯·奧夫拉多爾本人在1月25日因感染新冠病毒而在總統府休養，當時他與俄羅斯總統普京通電話。墨西哥迅速批准了俄羅斯斯普尼克V疫苗。2月2日，墨西哥政府表示已獲得140萬劑斯普尼克疫苗，另外還有800萬劑中國科興生物疫苗，以及最多270萬劑阿斯利康疫苗通過Covax，這是針對貧困國家的全球分發計劃。貧困國家的全球分發計劃。

2月8日，AMLO返回工作幾天後，他宣佈已與中國駐墨西哥大使達成協議，獲得額外的中國疫苗。在另一項協議中，他的政府開始與古巴進行談判，以參與那裏開發的疫苗試驗。2月14日，墨西哥從印度獲得了87萬劑阿斯利康疫苗。這使墨西哥開始為老年人接種疫苗。

輝瑞疫苗，其中有491,400劑，最終於2月16日由來自比利時的DHL飛機送達。到那時，墨西哥的日均死亡人數自年初以來翻了一番，達到創紀錄的1800人。但疫苗接種活動的重新啓動存在問題。AMLO，這位鄙視城市精英的人，表現出將疫苗送往偏遠山村和每個州，而不是專注於城市感染熱點。

儘管一些製藥公司已經收到了墨西哥的錢，但由於全球生產問題以及將墨西哥放在隊伍的最後，一些公司尚未交付疫苗。阿斯利康公司僅交付了承諾截至8月底將送達墨西哥的疫苗劑量的28%。俄羅斯僅發送了410萬劑斯普尼克疫苗，而AMLO最初表示到3月底將承諾送達2400萬劑。輝瑞似乎進展順利，已經發送了到年底應交付的疫苗的近三分之二。墨西哥人對疫苗的渴望有時令人發笑；有報道稱，有些30多歲的人把頭髮和眉毛染成灰色，並使用假身份證試圖獲取為老年人準備的疫苗。這也導致數十萬較富裕的墨西哥人跨境前往美國接種疫苗。墨西哥旅行社協會表示，會員已經售出超過17萬個度假套餐，供那些希望飛去接種疫苗的人選擇。

一線醫務人員本應首先接種疫苗，但許多人仍在等待。其中包括塞萬提斯，這位醫生曾經擠壓呼吸袋四個小時以保持患者生命。5月8日，他在瓜納華託州的一個設施排隊，從早上6點排到下午3點，疫苗用完了。他無功而返，甚至因為希望接種疫苗的醫務人員擁擠而更加危險。他説：“我們暴露了，因為隊伍很長，沒有空間保持距離。”截至新聞發佈時，他仍未接種疫苗。

當人們相信他們的政府已經準備好並有能力照顧他們時，他們不會冒黑市疫苗的風險

3月22日，有消息稱墨西哥尤卡坦半島坎佩切州有1000多人接種了假的斯普特尼克疫苗。接種者包括高管、政客、出租車司機和一家裝配出口商品的工廠的工人。似乎沒有人受傷，但有理由相信這起事件是更廣泛問題的一部分。

五天前，墨西哥海關人員和士兵在坎佩切機場搜查一架私人飛機時，在兩個座位之間發現了一個白色冷藏箱。箱子裏裝着蘇打水、一個冰淇淋三明治，還有更深處的冰塊中間，一個裝滿看似斯普特尼克疫苗的塑料袋。總共，冷藏箱加上飛機上發現的第二個冷藏箱，共有1155支疫苗，相當於5775劑。分發斯普特尼克疫苗的俄羅斯公司表示這些疫苗是假的。根據墨西哥軍方的説法，飛機的目的地是洪都拉斯，這引發了任何偽造可能已經擴散到區域的可能性。

人們相信政府已經準備好並有能力照顧他們時，就不會冒險購買黑市疫苗。聯合國墨西哥辦事處發佈了有人冒充聯合國或世界衞生組織官員試圖出售疫苗的詐騙警報。墨西哥衞生監管機構警告人們不要相信通過 WhatsApp 發來的告訴老年人在墨西哥城接種疫苗的虛假信息。

五月份墨西哥開始感覺正常。到了六月初，墨西哥開始接種來自六家不同疫苗製造商的疫苗，包括本地生產的康希諾和阿斯利康疫苗（阿斯利康疫苗在長時間延誤後出口到區域內）。輝瑞公司增加了交付量。疫苗分發已經調整，更多疫苗被分配到病例更多的地方。新冠診所正在關閉，檢測中心提供折扣，墨西哥城幾乎取消了所有限制 —— 該市對音樂廳和其他文化機構即將開放的報道感到興奮。6月2日，墨西哥進行了100萬次疫苗接種，到月底，約26%的人口至少接種了一劑疫苗。作為政府在激勵措施足夠強大時可以實現的一個例子，下加利福尼亞州79%的成年人至少接種了一劑疫苗。目標是與加利福尼亞州開放邊境。

外國旅遊從未停止，這隻增加了正常的光環（儘管這種不作為可能幫助美國海灘遊客帶入病毒）。而缺乏扭轉的規定只會助長國家的遺忘。對於那些倖存下來的人來説，總統的無限樂觀主義基本上奏效了。最新民意調查顯示支持率為56%。AMLO 的疫苗接種計劃支持率為62%。

隨着六月過渡到七月，不確定性再次出現。 病毒的變種 正在摧毀拉丁美洲的部分地區，跡象表明墨西哥可能無法擺脱另一波疫情。在七月初的三天裏，墨西哥城記錄下了自二月以來未曾見過的病例數。Centro Médico ABC的Moreno表示，他現在有32名住院患者，比幾周前的8人增加，儘管比冬季高峯時的75人有所下降。音樂廳最終沒有開放。墨西哥需要一個計劃。調整總統的節目內容可能不夠。 —與 Stephanie Baker 和 Sebastian Boyd 閲讀下一篇文章: 當拯救生命的疫苗成為製藥商的利潤機器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