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視暴雪（$ATVI）新聞：訴訟之前惡劣行為文化滋生-彭博社

與會者在2011年暴雪嘉年華閉幕式上歡呼。

攝影師：Derek Bauer/AP照片2018年的一個夏日，視頻遊戲製造商暴雪娛樂公司的員工們打開電子郵件，發現首席執行官邁克·莫哈米發來了一封簡短的消息，稱公司與首席技術官、莫哈米的接班人本·基爾戈爾分道揚鑣。郵件沒有給出原因，但員工們立即開始傳言。據現任和前任員工稱，基爾戈爾管理着位於加利福尼亞州歐文總部最臭名昭著的一羣性別歧視酗酒者，那裏的性別歧視和酗酒問題嚴重。

隨後不久，他們在一次大型員工會議上得到了一個所謂的解釋。現任技術部門負責人德里克·英戈爾被問及他的前任為何離開。英戈爾講了一個簡短的故事，最後給出了一個奇怪的建議：“不要和你的助手睡覺。但如果你要和你的助手睡覺，就別停下來。”

五名參加會議的人在接受彭博採訪時講述了類似的故事版本，這些內容此前從未被報道過。他們稱，當天在場的還有一名人力資源代表，默默地站在一旁。英戈爾的評論引發了關於基爾戈爾離職的各種猜測，彭博未能證實。儘管如此，一位前暴雪助手錶示，這種更衣室式的玩笑話對助手和公司其他女性的職業生涯造成了性別歧視和損害。

這則評論展示了暴雪的一面，直到最近外界才得知。它開發的遊戲，如《暗黑破壞神》和《魔獸世界》，是市場上備受好評的作品之一。 暴雪娛樂公司 部門經常被評為最佳工作場所之一，並被視為如何打造一個長期運營且從未推出過糟糕產品的遊戲工作室的典範。

7月28日，暴雪員工發起了抗議活動，抗議公司對最近的性別歧視訴訟的回應，並要求為少數羣體提供更公平的待遇。攝影師：Bing Guan/Bloomberg上個月，這種幻象在加利福尼亞起訴暴雪時破滅，指控其存在“兄弟會”文化的性騷擾和歧視。現任和前任暴雪員工隨後在社交媒體上分享了自己的經歷。50多人向彭博社透露，大多數人因擔心報復請求匿名。女性回憶起在辦公室被騷擾約會，被迫接受酒精引發的入會儀式，看着男同事利用公司活動尋求性交。六名女性表示向暴雪的人力資源部門報告事件，但沒有看到任何結果。她們的故事揭示了企業文化如何演變成法律責任。

加利福尼亞州的投訴，以及隨之而來的員工抗議和股東訴訟，促使公司採取行動。動視暴雪首席執行官鮑比·科蒂克道歉，並公司解僱了暴雪的總裁和一名人力資源主管。動視暴雪發言人在一封電子郵件聲明中表示：“我們感謝任何在工作場所感到不舒服的現任或前任員工的勇氣，我們將全面調查任何此類索賠。” 暴雪的聯合創始人和前首席執行官莫海姆拒絕置評。基爾戈爾和英格斯未回覆關於2018年會議的多次請求置評。英格斯在隨後的一年離職，去了亞馬遜公司。

儘管加利福尼亞的案件針對的是擁有近萬名員工的全球遊戲發行商的母公司，但大部分投訴集中在暴雪身上。直到幾年前，該部門幾乎獨立運作，主要是因為其古怪的公式非常成功。其奇幻和科幻世界大量借鑑了尼德姆的支柱作品，如《指環王》和《異形》。暴雪培養了如此一大批忠實粉絲，以至於每年都吸引數萬人參加一年一度的大會，與會者扮演遊戲中的角色，開發人員被視為搖滾明星。

“這絕對是一種搖滾明星的心態，幾乎觸及了暴雪文化的方方面面，”曾在公司工作過的克里斯蒂娜·米科寧（Christina Mikkonen）説道，“這些開發人員是不可觸及的。他們不僅可以告訴你如何做你的工作，而且他們有如此之大的權力，他們可以在他們其他有權勢的朋友面前為所欲為。”

暴雪管理層通過主要招聘男性、煽動他們的自負，並經常忽視或不知曉不當行為來設定基調，現任和前任員工表示。許多高管也與下屬員工約會。莫哈伊姆（Mike Morhaime）在公司任職27年，2010年與一名暴雪業務總監約會並後來結婚。另一位創始人弗蘭克·皮爾斯（Frank Pearce）為了一名暴雪客服代表離開了妻子，他們在2012年結婚。即將離任的總裁J. Allen Brack也與一名下屬員工結婚。

這些關係是自願的，但它們設定了一個先例，使一些女性員工感到不舒服，女性們表示。這種動態，加上充滿睾丸激素的傲慢和辦公室文化中常見的大量飲酒，導致頻繁且經常是不受歡迎的性騷擾。切爾·斯嘉麗（Cher Scarlett）在2015年在暴雪工作了一年，她説她在兩次公司聚會上被男同事摸了下體。“我甚至沒有想到我應該報告這種行為，”她説，“因為在我看來，這種行為在這裏是正常的，是受保護的。”

切爾·斯嘉麗表示她在兩次公司活動中受到了不當觸摸。攝影師：Chloe Collyer/Bloomberg暴雪公司成立於1991年，由三名男性創立。早期員工幾乎全是男性，都很書呆子和內向。那些日子並不像狂歡派對，更像是一個十幾歲男孩的卧室。桌子上擺滿了穿着暴露的女性圖片，設計師們畫出了胸部豐滿、衣着暴露的角色，一位當時少數女性回憶道。公司為慶祝成立10週年製作的一段視頻中，輕蔑地描述了暴雪公司的“易笑”和姐妹般的特質，這段視頻展示了第一位女性員工。

然而，團隊很快因製作優質遊戲而聞名。它最大的創新是Battle.net，這是一個在線平台，使玩家可以輕鬆地在互聯網上匹配其他玩家。這成為了暴雪成功的基礎。2004年，暴雪開始以《魔獸世界》打入流行文化。這款設定在獸人和精靈的廣闊土地上的在線遊戲在2008年擁有超過1000萬訂閲者。那年夏天，動視公司與暴雪的母公司維旺迪遊戲完成了合併，為早期員工帶來了一筆鉅額收入。

克里斯汀·布朗內爾在2003年至2005年在暴雪工作，她説自己從未受到騷擾，但注意到一部分同事在《魔獸世界》大獲成功後發生了變化。她説，一些人獲得了與他們工資相當的分紅獎金，停車場裏突然停滿了豪車。“他們的自我填滿了整個房間，”布朗內爾説。“他們對自己和自己的成就看得很高。”

魔獸世界 成為了一種文化現象。範·迪塞爾和米拉·庫尼斯在脱口秀節目上承認他們上癮了。南方公園 製作了一集關於這款遊戲的節目，環球影業推出了一部大製作電影（在 爛番茄 上得分28%）。該公司的大型活動BlizzCon，從2005年的4,000名參與者增長到2010年的20,000多名參與者。活動中還有奧茲·奧斯本和Foo Fighters的表演。

玩家在2017年BlizzCon上玩 守望先鋒。攝影師：喬·斯卡尼奇/蓋蒂圖片社這標誌着暴雪公司和其文化的一個轉折點。一些男性員工開始將會議上的女性視為粉絲而不僅僅是顧客。一位曾在那裏工作的女性回憶起一次對話，暴雪公司的一位高管告訴他的員工們，年輕女性——無論是粉絲還是同事——都把他們視為超級明星，為什麼他們不應該從中獲得性滿足呢？“他們周圍有一大羣粉絲圍繞着他們，只是因為他們是社區中知名的領袖人物。他們濫用這種權力來利用這些粉絲和同事，”前暴雪社區經理米科寧説。

女性員工學會避開會議中心附近希爾頓酒店的酒吧，因為那裏是醉醺醺的同事們調戲女性的地方，米科寧和其他前員工説。加州的一起訴訟聲稱，前暴雪遊戲總監亞歷克斯·阿弗拉西亞比在一個他和同事們稱之為“柯斯比套房”的酒店房間裏騷擾女性。（前員工説，這個綽號是因為房間的地毯看起來像柯斯比的毛衣，並且早於對這位喜劇演員性侵指控的廣泛公開重新提起。）“他們會把扮演角色者或者女孩或者在BlizzCon上看到的任何人聚集起來，”米科寧説。她還説，公司偶爾會阻止這種行為：“這就是為什麼會發出郵件：不要把粉絲帶到高管套房。”

在辦公室裏，根據2017年的內部性別統計數據，女性的數量是男性的四倍。一份內部性別統計數據顯示。現任和前任員工表示，這種不平衡導致女性面臨性別歧視、孤獨和騷擾。動視暴雪的發言人表示，“這種行為是可憎的，不會被容忍。”

根據訴訟和採訪，各級別的男性經常交換涉及強姦一詞的侮辱。一些女性發現自己如此孤立，以至於甚至與女同事產生分歧，曾在暴雪工作過的尼基·布羅德里克（Nicki Broderick）説。“因為女性如此之少，女性們真的必須競爭才能在同行中脱穎而出，”她説。“這創造了一個非常有毒的、競爭激烈的環境，不僅存在於暴雪的男性和女性之間，還存在於女性之間。”

每當一個女性開始在質量保證部門工作時，男性會排隊介紹自己，兩名曾在團隊工作的女性説。（男性新員工沒有自己的接待隊列。）在電子競技團隊中，女性經常抱怨一個男性給她們按摩背部，會在會議期間發出不恰當的呻吟聲，並詳細討論他的性冒險經歷，曾在該部門擔任項目經理的布羅德里克説。儘管有所有的投訴，“他們沒有碰他，”她説。

另一位同事曾告訴布羅德里克，她穿着短褲時“屁股看起來很棒”。“我的朋友向人力資源部門報告了此事，但沒有發生任何事情，”布羅德里克説。“我再也沒有穿短褲去辦公室了。”

莫哈伊姆在2011年暴雪娛樂公司20週年紀念活動上在納斯達克總部發表講話。攝影師：內維爾·埃爾德/Corbis Historical/Getty Images直到2018年離職，莫哈伊姆一直是暴雪的核心，也經常是公司的代表。他説話温和，健談，深受許多暴雪員工喜愛。接待員分享了莫哈伊姆的善良故事，開發人員則讚歎他如何將創造力視為最重要的品質。Glassdoor的評論將他評為2018年度最佳CEO之一。莫哈伊姆鼓勵人們直接向他反映問題。

但曾為莫哈伊姆工作過的人表示，他温暖的領導風格可能是一個盲點。一些人説他被保護免受不端行為的影響，或者他對犯錯者給予過多機會或讓他們得逞。一位曾為莫哈伊姆工作的前助手在一篇彭博社審閲的私人Facebook帖子中寫道，她曾告知他和其他高管有關猖獗不端行為的情況。

在一份公開聲明中，莫哈伊姆在訴訟之後向他的前女性員工道歉，並表示他想聽聽她們的故事。“如此多的女性受到虐待並未得到支持，這意味着我們讓她們失望了，”他寫道。

加利福尼亞州訴訟中關於暴雪技術部門的許多不端行為描述最為惡劣，現任和前任員工表示。基爾戈爾是該部門的長期負責人，曾是莫哈伊姆的計劃接班人，但他並沒有分享他老闆的低調風格。兩位前員工表示，他們看到基爾戈爾在工作聚會上不當地觸碰女同事。法律訴訟描述了基爾戈爾的不當行為指控，僅以他的職務頭銜來指代。

技術人員有時會在工作時間喝醉酒，或者帶着宿醉上班；他們會在垃圾桶裏嘔吐，並舉行下班後的入職儀式，新員工被要求每半小時喝一次酒，前員工回憶道。最終，2019年，暴雪在下班後的活動中實施了“兩杯酒的限制”，以避免一些問題並減少酒後駕車的情況。

加利福尼亞州公平就業和住房部門起訴了動視公司，詳細描述了性騷擾和性侵的指控，以及一種女性面臨不平等薪酬和報復的文化。攝影師：Bing Guan/Bloomberg#MeToo運動在視頻遊戲行業中出現較晚，但在過去一年中產生了深遠影響。 騰訊控股有限公司的Riot Games正面臨兩起備受關注的訴訟，而 育碧娛樂公司在一場影響深遠的醜聞中去年解僱了三名高管。Riot表示，公司委託的調查發現其CEO沒有性騷擾或歧視行為。育碧已承認存在問題，並承諾進行重大改變。暴雪的危機是獨特的，因為它在行業中的地位。

Hearthstone和Overwatch。在那裏工作是一份夢幻般的工作，體現在員工的座右銘“為暴雪流血”。

遊戲開發者常常為了到達那裏而做出犧牲。“當你是像暴雪這樣的公司的員工時，你幾乎忽視一切正在發生的事情，因為你非常渴望在那裏工作，”前員工斯嘉麗説。“你停止把壞事看作壞事。”

許多前暴雪員工表示，他們為了聲望而接受了減薪。一些人諷刺地稱之為暴雪税。一名女性表示，為了省錢，她有時的午餐只包括雀巢熱巧克力包。一年前，當彭博報道員工起義和一封致暴雪總裁的信時，事態升級。員工們表示，他們的任何要求都沒有得到解決。

根據採訪和法律投訴，女性的薪資差距甚至更為明顯。七名曾在暴雪工作的女性表示，她們的薪資比有類似經驗的男同事少。兩名女性表示，她們的經理告訴她們不要討論薪資。一位分享了她的老闆説薪資信息應保密的截圖，這顯然違反了加利福尼亞法律。

動視暴雪表示，“努力為所有員工提供公平的報酬以換取同等的工作”，並稱公司女性晉升率高於男性。發言人表示，自2016年以來，該公司將女性在遊戲開發領導崗位上的人數翻了一番。

納齊赫·法雷斯，曾從2018年至今年在公司的荷蘭辦事處工作，表示全球範圍內暴雪員工對性別薪資差距感到不滿。“我的許多同事都非常惱火，”他説。

儘管如此，許多女性表示他們願意忍受暴雪的問題，因為他們喜愛產品，許多同事，甚至公司文化的某些方面。但在過去的四年裏，這種信心已經動搖。隨着暴雪的收入下滑，科蒂克和他的副手們在暴雪的運營中扮演了更積極的角色，彭博社報道上個月報道。在2018年莫哈米離職後，這種侵入加劇了。

現任員工和最近離職的員工表示，與其消除性別歧視文化，增加的監督只是加劇了暴雪的問題。動視已經推動暴雪員工達到不切實際的截止日期，並用更少的資源做更多的工作，增加了所有層級的壓力和加班。

這些變化的副產品是去年發佈的暴雪首款糟糕遊戲，魔獸爭霸III：重製版。根據參與遊戲開發的人士的説法，這是管理不善和來自動視的財務壓力的結果。參與該項目的開發人員在一份被彭博社審查的內部事後報告中寫道，他們正在遭受“疲憊、焦慮、抑鬱等”，這與一些訴訟後隨之而來的故事和抱怨相呼應。

一些暴雪員工將動視稱為索倫之眼。由於預算削減不斷懸而未決，每個部門的經理都在爭奪資源。因此，一些員工不願報告內部問題，擔心引起公司霸主對他們團隊的不必要關注，現任員工表示。

動視暴雪表示，它的目標是保留暴雪的“獨特身份”，同時確保一個安全和公平的工作環境。發言人表示，最近向每位員工授予了股權。

然而，最近對績效評估系統的修訂迫使經理們更頻繁地給予負面評價，這將導致對暴雪員工的獎金和利潤分享更少慷慨，三位熟悉這一變化的人士表示。幾位女性表示，她們擔心這將給經理們更多機會以有意識和無意識的方式進行歧視，並進一步增強公司所謂的明星員工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