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性氣候變化報告對人類來説是“紅色警報”-彭博社

Eric Roston, Akshat Rathi

一個居民逃離了希臘伊庇魯斯島上的古夫斯村，時間是2021年8月8日星期日。氣候變化帶來的火災風險升高只是全球各地正在感受到的影響之一。

攝影師：Konstantinos Tsakalidis/Bloomberg世界頂尖氣候科學家發佈了一份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新報告，警告稱如果不採取果斷措施消除温室氣體污染，地球將在未來兩十年內升温1.5攝氏度。這一發現來自聯合國支持的團體，將《巴黎協定》的一個關鍵目標置於危險之中，因為氣候變化的跡象在世界各地變得明顯。

聯合國 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 最新的科學評估首次明確指出人類活動對氣温上升的全部責任。科學家們預測，除非排放停止，否則氣温上升趨勢將不會終止。

“毫無疑問，人類活動已經使大氣、海洋和陸地變暖，”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自1990年以來發布的第六份全球科學評估報告寫道，這也是八年多來首次發佈。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的作者得出結論稱，在“未來幾十年內”如果不大幅減排，關鍵的升温閾值2攝氏度將在“21世紀內被超過”。

科學家們就氣候變化達成“毫無疑問”的共識

週一發佈的評估報告是200多名科學家整理成千上萬項研究的成果，附帶的摘要得到了來自195個國家的代表的批准。與任何其他預測或記錄相比，這份報告的結論確立了一個強大的全球共識——就在聯合國第26次締約方大會國際氣候談判前不到三個月。

在頭條發現中：過去的十年很可能比過去125,000年中的任何時期都要熱，當時海平面高出10米。根據報告，燃燒和森林砍伐也使大氣中的二氧化碳含量高於兩百萬年前的水平，農業和化石燃料導致的甲烷和氧化亞氮濃度也高於至少80萬年前的任何時期。

這份完整的3949頁評估報告與42頁的“政策制定者摘要”一起發佈。儘管後者經歷了外交批准過程以及科學批准過程，但前者直接來自科學家。基礎報告的第一章包括強烈批評巴黎協定簽署方，稱他們迄今為止在協議下的承諾“不足以減少足夠的温室氣體排放”以使全球變暖遠低於2°C。

聯合國秘書長安東尼奧·古特雷斯在發佈時表示，這份文件對人類來説是“紅色警報”，“這份報告必須在煤炭和化石燃料摧毀我們的星球之前敲響喪鐘。”

熱浪

人類已經將氣候升温到至少10萬年來的最高水平。所有的變暖都是由人類影響引起的。

來源：IPCC AR6工作組I報告

注：斜線陰影區域顯示90%–100%的確定性範圍

儘管IPCC的作者們已經放棄了一些過去評估中標誌性的謹慎不確定性，但過去幾個月發生了一系列迅速發生的氣候災害，強調了新的措辭。北半球的夏季遭受了歐洲和中國的嚴重洪水，以及西部美國和加拿大的令人擔憂的乾旱和大規模森林大火的早期爆發。地球上最寒冷的地方之一，西伯利亞，經歷了嚴重的高温和森林火災。就在過去的週末，帶來了人們逃離希臘大面積森林大火的令人不安的畫面。

幾乎所有這些都可以歸因於人類的影響。 IPCC 發現，人類活動的綜合影響已經使全球平均温度比19世紀末期的平均温度高約1.1°C。 太陽和火山等自然因素對全球變暖的貢獻估計接近於零。 實際上，根據報告，人類已經向大氣中排放了足夠的温室氣體，使地球升温了1.5°C，但來自化石燃料的細顆粒污染提供了一種冷卻效應，掩蓋了部分影響。細顆粒污染來自化石燃料提供了一種冷卻效應，掩蓋了部分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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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13年發佈的第五次評估中，IPCC的志願科學家們提出了“碳預算”的概念，設定了大氣中可以添加的二氧化碳量的上限，以避免超過某些温度閾值。“現在我們對這些數字更有信心了，”倫敦帝國學院氣候變化和環境講師之一、報告作者之一Joeri Rogelj説。

如果從2020年開始的二氧化碳排放量保持在5000億噸以下，人類將有大約50%的機會保持在《巴黎協定》規定的1.5°C閾值以下。以目前的排放速度計算，這個碳預算將在大約13年內用完。如果排放速度不下降，地球將會升温超過1.5°C。

“我們避免更嚴重影響的機會有一個截止日期，”世界資源研究所氣候和經濟副總裁Helen Mountford説。“報告暗示，這個十年確實是我們最後一次採取必要行動限制温度上升到1.5°C的機會。如果我們在2020年代集體未能迅速控制温室氣體排放，那個目標將變得遙不可及。”

達到極限

沒有一個單一數字能捕捉剩餘的CO2預算。估計假設不同的升温水平和達到這些水平的幾率

來源：IPCC AR6工作組I報告

注：每個預算方案中較高和較低的數字代表保持在每個温度限制下的17%和83%的幾率。世界在2020年排放了34億噸CO2

新出版物落在了 COP26 加速進行之中，該會議將於 11 月在格拉斯哥舉行。全球達成追求更快減排的協議將取決於貧窮國家從富裕國家獲得每年 1000 億美元的氣候融資，這在先前的氣候協議中有所設想，但尚未實現。各國政府還需要就排放許可證交易的規則達成一致，以確保那些更快實現減排目標的國家得到獎勵。

與 IPCC 的 2018 年特別報告《全球變暖 1.5°C》不同，週一發佈的這份出版物並未明確規定必須在 2050 年實現淨零排放，以實現《巴黎協定》中設定的目標。這是因為該組織的任務是評估新的科學知識，而不是規定政策行動。預計明年 2 月和 3 月將發佈的 IPCC 評估報告將涉及氣候影響、適應和減緩。

新 IPCC 出版物的作者補充説，在考慮自 2018 年特別報告發布以來的全球排放後，其對世界剩餘碳預算的估計“與之前的出版物相當”，這意味着該發現仍然成立。這份最新評估的最具雄心的情景顯示，排放將在 2050 年左右降至淨零，這是最接近重申特別報告的頂級結論的情況。

新報告的所有五個温度情景都顯示到2040年將超過1.5°C的標誌，之後在五個情景中只有一個情景下降到該標誌以下。實現這種降温將取決於大規模去除大氣中的二氧化碳。由氣候行動追蹤組織進行的獨立分析表明，目前的全球政策可能與IPCC的中等或高等情景相符，這將導致到2100年升温2.7°C和3.6°C。

新科學工具進入主流

氣候科學領域在IPCC之前的科學鉅著報告以來，已經出現併成熟了整個專業領域。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實時分析極端天氣事件以確定氣候變化的作用。

二十年前，研究人員無法直接將特定天氣事件與人為氣候變化聯繫起來，這意味着特定風暴或熱浪與氣温升高有關的科學可能性是不可知的。如今，許多這些天氣歸因研究可以在事件發生後的幾天或幾周內完成。

六月份席捲北美西海岸的致命熱浪有明顯的人為責任證據。國際研究團隊World Weather Attribution在熱浪結束後僅幾天就得出結論，即異常高温“幾乎不可能”在沒有氣候變化的情況下發生。

科學家解析任何一場災難受到温度升高影響的概率的能力，突顯了IPCC的一個核心發現：整個地球正在變暖，儘管不是均勻的。在未來幾年中，各個地區仍會經歷温度的自然波動，因為需要時間讓升温對地球的過程產生顯著影響。

變化的世界

整個地球正在發生變化，一些變化是數千年甚至數十萬年來前所未有的

來源：IPCC AR6工作組I報告

在氣候敏感性領域的另一項研究突破現在使科學家能夠對未來變暖做出更加自信的預測。IPCC的作者們從對古代氣候的研究以及監測雲層和排放的先進衞星技術中汲取經驗，得以縮小他們對本世紀餘下時間的温度預測，為人類提供了一個更清晰的圖景，如果我們不迅速採取行動來限制排放，未來會發生什麼。

對於理論上將工業化前CO₂水平翻倍的地球反應，現在被認為在2.5°C至4°C之間，比之前IPCC報告中的1.5°C至4.5°C範圍要小得多。“頂端正在被縮小，這意味着一些這些真的很糟糕的結果，我們在氣候敏感性骰子上擲出六點的情況，似乎比以前更不太可能發生，” Breakthrough Institute的氣候與能源主任Zeke Hausfather説道，他並不是這份摘要的作者之一。

這一發展幫助了IPCC的作者們應對另一個頭疼的問題：為這次評估更新的一些地球系統模型開始展示出未來變暖的驚人高預測。但這一突破讓人們更加有信心地瞭解地球對二氧化碳的潛在響應，為模型方法與其他研究的平衡提供了歡迎的證據。

從融化的永久凍土中逸出的甲烷可能比二氧化碳具有更大的温室效應。攝影師：Michael Robinson Chavez/The Washington Post/Getty Images對預測的改進部分來自對所謂“氣候反饋”的更深入理解，比如融化的冰和從融化的永久凍土中逸出的温室氣體如何以以前無法預測的方式相互疊加。科學家們現在更有信心，減少排放將意味着更少激活反饋的機會。這也意味着，人類在短期內採取的減排行動將決定我們是否會看到這些急劇加速的影響在長期內出現。

IPCC的新發現排除了無限制排放對全球温度只會產生輕微影響的可能性，幾乎沒有任何觀察者仍然抱有希望。但更新的科學，特別是氣候敏感性範圍的縮小，提供了有力的證據，表明實現安全的最佳途徑是迅速結束二氧化碳和其他温室氣體的排放。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如果各國選擇嘗試達成終局，那麼就會有一個終局。數據繼續顯示二氧化碳和温度之間存在着直接的關係。這意味着當大氣中的碳濃度停止上升時，温度也會在此之後不久停止上升。

科學家們通過預測當我們的排放停止時會發生什麼而取得了突破。例如，隨着世界減少對化石燃料的使用，氣溶膠的冷卻效應將開始下降。科學家們相信，對抗這種下降的一種方法是追求“強有力、快速和持續的減排”甲烷排放。除了二氧化碳、甲烷和一氧化二氮之外，還有四種其他温室氣體也提供了減緩變暖的機會。

加利福尼亞州格林維爾，一個可以追溯到19世紀中期淘金熱時期的印第安谷定居點，上週被迪克西大火摧毀。攝影師：Josh Edelson/AFP/Getty Images即使在1.1°C時，氣候變化也在奪取生命、摧毀財產，並迫使撤退、遷徙和衝突。人類活動的影響仍在持續融化冰川和海冰。海洋的升温意味着海平面上升，根據IPCC的數據，本世紀的上升速度比上個世紀快2.5倍以上。其中一些傷害現在已經在未來幾個世紀內成為定局。

“去年已經證明，氣候變化不再是一個遙遠的威脅，”自然保護協會首席科學家凱瑟琳·海霍説，她沒有參與總結。“我們不能再假設像加拿大、德國、日本和美國這樣更富裕和安全的國家的公民能夠抵禦快速不穩定氣候的最嚴重影響，即使那些處於更脆弱緯度的人遭受痛苦。”

通往安全的道路

一個能夠將全球變暖控制在1.5°C以下的排放情景將在2050年左右實現零排放。

來源：聯合國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

在週一上午的新聞發佈會上，IPCC領導強調氣候變化的不同影響正在世界各地感受到。新報告還附帶一個交互工具，使用户能夠將其基礎數據集應用到世界地圖上。例如，這可以幫助印度估算在不同排放情景下全球變暖可能對經濟關鍵降雨模式的影響。

“當我們把所有東西放在一起時，幾乎所有世界上的44個地區，沿海氣候影響因素都在增加，”特文特大學氣候變化影響和沿海風險教授羅珊卡·拉納辛格説，她是評估報告的作者之一。

IPCC本質上是保守的。它強調科學家們擁有最多證據和一致意見的信息。同時，新的科學共識並不排除對其低置信度發現的持續調查。作者指出，一些潛在的重大變化並不那麼清楚，比如不太可能但仍有可能發生的極端高温或冰蓋崩潰。

IPCC作者指出的另一個“低概率高影響結果”是海洋環流突然發生劇烈變化。上週發表在《自然氣候變化》雜誌上的一項研究記錄了大西洋水體強勁攪動的變化，可能是“幾乎完全失去穩定性”的潛在指標。

IPCC本身預見未來幾十年大西洋經向翻轉環流進一步減弱，對於在2100年之前可能發生崩潰存在分歧。這樣的事件將削弱非洲和亞洲的季風，加強南半球的季風，並使歐洲變得乾燥。

總是有更多問題需要提出，研究的不斷攪動意味着即使是最全面的評估也永遠不可能真正完成。“這就是科學，對吧？”IPCC作者、倫敦國王學院氣候變化研究員Tamsin Edwards説道。“它不斷發展、完善和添加新研究，增進我們的知識。為這份報告評估文獻——共有14,000篇論文——所付出的努力使其成為一份權威的、全面的、連貫的綜合報告，這是一篇單篇論文永遠無法做到的。”

— 在Dave Merrill和Mira Rojanasakul的協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