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品成本飆升迫使家庭在餐桌上節衣縮食 - 彭博社

伊莎貝爾·弗朗西斯卡·特謝拉·瓦爾德西在巴西瓜魯爾霍斯的家裏整理食品雜貨。

攝影師：圖安·費爾南德斯，彭博商業週刊無論是在超市、街角商店還是露天市場，全球許多地方的食品價格一直在飆升，迫使家庭就飲食做出艱難決定。肉類往往是第一個被削減的，讓位於價格更便宜的蛋白質，如乳製品、雞蛋或豆類。在一些家庭中，一杯牛奶已經成為只留給孩子的奢侈品；曾經被視為必需品的新鮮水果現在成了一種享受。

根據聯合國糧食和農業組織編制的指數，7月份的食品價格比去年同月上漲了31%。部分上漲是暫時性的，受到供應鏈中斷和極端天氣的推動。儘管一些由疫情引起的瓶頸顯示出減弱的跡象，但氣候變化和中國對進口的強勁需求等結構性因素可能會持續存在。

全球食品價格變化

數據來源：聯合國糧食和農業組織

中央銀行在制定政策時通常會忽略食品和燃料通脹，因為它們是典型消費品和服務籃子中最不穩定的類別。“然而，當普通人考慮通脹時，他們不想排除食品和燃料，”哥倫比亞商學院金融與經濟學教授魏尚進説。鑑於普通消費者正在經歷的通脹上升，“我預測我們可能低估了中央銀行將採取比中央銀行自己預測的更激烈措施的可能性。”

基本食品價格持續上漲，使一些政府感到緊張。作為世界頂級糧食出口國之一，俄羅斯從二月開始對小麥出口徵税，以遏制國內價格上漲，而阿根廷在五月出於同樣的原因暫時禁止牛肉出口。這一激增喚起了人們對2008年和2011年的記憶，當時價格飆升在非洲、亞洲和中東30多個國家引發了糧食暴動，並促成了阿拉伯之春的政治起義。“食物基本上影響着我們所有人，”華盛頓智庫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的非常駐高級研究員庫倫·亨德里克斯説。“每個人都知道食物的價格，知道它在上漲，無論他們是否對政治感興趣。”但對大多數家庭來説，緩解是微乎其微。

以下是尼日利亞、巴西、印度和美國四個家庭的故事，突出了中產階級和工薪階層家庭為了養活自己而不得不做出的取捨。

尼日利亞拉各斯：兩份收入，仍然不夠食物

納菲薩特·埃克林和她的丈夫最近爭論更多了。他認為她在食物上花費太多錢。“我告訴我丈夫，他給我的錢不夠用，我還得額外補貼，但他認為我管理得不夠好，”這位當地的時裝設計師在她手搖縫紉機後面説道。“所有的錢都花在了吃上。”在去市場的時候，這位36歲的三個孩子的母親懇求攤販給她一個優惠——這是她以前不習慣做的事情。“我通常得懇求，説‘請賣給我吧。我身上沒那麼多錢。’有時候我會幸運，有時候不會。”

埃克林從市場回來了。攝影師：Stephen Tayo，彭博商業週刊當埃克林每週供應兩次的一袋4公斤的棕色豆子的價格飆升到每袋2800奈拉（6.80美元），幾乎是去年12月的三倍時，她將它們從菜單中移除，增加了她不得不做出的妥協清單：更少的雞蛋，稀釋的熱巧克力，更小的份量，以及她8個月大寶寶不再吃新鮮水果。

尼日利亞的食品價格因多種原因激增：受疫情造成的供應鏈中斷影響；限制外匯用於支付進口商品（包括大米、小麥和化肥）；貨幣貶值；以及關鍵農業地區的暴力事件，導致一些農民離開土地。

尼日利亞

數據來源：尼日利亞國家統計局；聯合國糧食及農業組織

（表中的數字均四捨五入至最接近的整數）

埃克林每週的雜貨賬單平均為20,000奈拉，比去年同期的12,000奈拉高。在繁忙時期，這位設計師的收入剛好足以支付食品開支，但沒有額外的。她丈夫從一份土木工程工作中獲得的薪水，每月在50,000到200,000奈拉之間波動，用於支付房租、孩子的學費和其他必需品。她估計她每週預算的60%用於食物。儘管如此，她認為自己比許多其他人更幸運。

根據尼日利亞國家統計局在疫情期間進行的調查，幾乎一半的尼日利亞家庭在過去30天內因缺乏金錢或其他資源而報告食物短缺，幾乎是病毒爆發前的兩倍，根據人權觀察和正義與賦權倡議組織七月份的一份報告共同撰寫。這一情況似乎註定會惡化：世界銀行預計明年尼日利亞生活在貧困中的人數將從2019年的40.1%上升至45.2%。

Ekerin 估計她每週預算的 60% 用於食物。攝影師：Stephen Tayo，彭博商業週刊對於 Ekerin 來説，7 月的穆斯林宰牲節是不斷上漲成本的最痛苦的提醒。她想買一隻羊來宰殺，這是傳統，但 85,000 那伊拉的價格標籤遠遠高於去年為她寶寶的命名儀式花費的 55,000 那伊拉的動物。而今年的羊更小。她最終買了下來，但被迫削減其餘的菜單，幾天內沒有剩菜剩飯，這是常規。她説：“我們沒有足夠的東西與他人分享。這就是讓我痛苦的原因。”“在各個方面都是負面的不同。”—Tope Alake

巴西瓜魯爾霍斯：到期日期只是一個建議

即使是伊莎貝爾·弗朗西斯卡·特謝拉·瓦爾德西也對自己的創造力感到印象深刻。儘管當地物價飆升，她設法保持了餐桌上的食物。只是把購物變成了第二份全職工作。

瓦爾德西在幾家商店尋找優惠。攝影師：Tuane Fernandes，彭博商業週刊為了找到最好的交易，她每週幾次去一個露天市場和她位於瓜魯爾霍斯郊區、與聖保羅接壤的家附近 15 分鐘步行範圍內的多達三家超市。她勤奮地收集每週的超市傳單，比較特別優惠，她會為有助於控制預算的折扣而費力。這位 60 歲的公務員説：“有時候我看到洋葱打折。我就去那裏買這一個東西。”她與三個成年子女中的兩個一起生活。至少四分之一的預算用於食物。

巴西是世界上最大的農產品生產國之一，其港口擠滿了裝載穀物、油籽、咖啡和肉類的貨船。許多貨物都運往中國，那裏越來越多的中產階級消費者對進口的奢侈品，如紅肉，產生了興趣。與此同時，巴西的食品價格正在上漲。根據巴西地理和統計研究院的數據，7月份牛肉價格比去年同期上漲了43%，而雞肉價格上漲超過20%。牛肉的人均國內消費量已降至1996年以來的最低水平。

導致該國食品價格通脹的因素之一是本地貨幣疲弱，這推動了出口需求，同時使進口變得更加昂貴。還有極端天氣：今年，巴西經歷了近一個世紀以來最嚴重的乾旱和毀滅性的異常霜凍，這兩者都抑制了咖啡、玉米、糖、橙汁和蔬菜的生產。

稀少的降雨也導致了在一個幾乎完全依賴水電的國家中電價飆升。能源和食品價格上漲的組合導致7月份年度通脹率加速至近9%，給巴西央行帶來了複雜的局面，該央行在2021年已經四次提高了基準利率。這種壓力也可能影響到總統雅伊爾·博爾索納羅明年連任的機會。

瓦爾德西的成年女兒負責大部分家庭烹飪，她懷念準備一些她最喜歡的食譜，包括bife à rolê，其中胡蘿蔔和培根被緊緊卷在一條牛肉條中。“我們很久沒有準備這道菜了，”瓦爾德西説。相反，家人一直在吃更多的豬肉，儘管豬肉的價格隨着其他動物蛋白質的價格一起飆升，但仍然更實惠。

巴西

數據來源：巴西地理和統計研究所，聯合國糧食及農業組織

牛奶和乳製品也變得更加昂貴。“我們過去常常去超市每個月買一箱12瓶牛奶，”去年退休但最近決定復工的瓦爾德西説。“現在我每天喝茶，我女兒喝咖啡。我們很少買牛奶。” 這家人過去常常購買大桶酸奶，尤其是更昂貴的希臘式，但“價格太貴了，”瓦爾德西説。當他們真的很想吃的時候，她會尋找接近保質期的容器，這通常會引發賣家的折扣。這種策略也適用於黃油和奶酪。“有些產品我們會冷凍以延長保質期，”她説。—法比亞娜·巴蒂斯塔

印度塔爾切爾：直接上牀，不喝一杯牛奶

在塔爾切爾，一個以印度最大煤礦儲量而聞名的東部城市，流浪狗比往常更飢餓。商店老闆比賈亞·庫馬爾·納亞克過去每天花20到30盧比（27美分到40美分）給在街上漫遊的動物買餅乾。但他不得不削減開支，以便買牛奶給他的孩子。他的兒子分別是6歲和8歲，過去睡前常常分享半升牛奶，但這在7月底停止了。納亞克現在每天只從當地商店購買一升牛奶，用於茶和其他家庭需求。他的孩子們仍然會在吃餅乾時喝牛奶，但他們開始詢問他們的睡前飲料去哪了，這讓他和他的妻子痛心。“我甚至分期付款給我的送奶工，因為我沒有及時支付現金，”53歲的納亞克説。

納亞克與他的兒子們放鬆。攝影師：Soumya Sankar Bose，彭博商業週刊儘管他一直在慢慢償還牛奶債務，但他的小雜貨店的房租已經拖欠了四個月，電費也拖欠了一年多。疫情帶來的封鎖和營業時間限制大大降低了小企業主的收入。納亞克的收入在疫情前的6月初已經從每天2500到3000盧比下降到了約500盧比。

與此同時，食品價格一直在上漲，受疫情期間運輸成本上升、動物飼料成本上漲以及全球植物油價格飆升的推動。印度——全球最大的棕櫚油、大豆油和葵花籽油進口國——對大部分食用油需求依賴海外採購，使得當全球指數上漲時特別脆弱。根據印度消費者通脹數據，7月份的食用油價格比一年前高約33%。食品佔納亞克每月總預算的約三分之二。

印度

數據：印度中央統計局，美國農業部

他承認，如果沒有政府的補貼食品計劃的保障，他的情況會更糟。儘管如此，他和妻子不得不做出犧牲。他的兒子不再吃水果，也不再喝麥芽維生素飲料好力克。他的妻子為了蛋白質開始多做雞蛋，而不再是通常的羊肉、雞肉和魚。納亞克對於想到營養不良可能會影響孩子們的長期健康感到內疚。“我的每週預算總是不夠，我無法買到我妻子廚房所需的一切東西，”他説。

納亞克購物買食物。他的妻子為了蛋白質多煮雞蛋，而不是通常的羊肉、雞肉和魚。攝影師：Soumya Sankar Bose，彭博商業週刊納亞克還感到羞愧，因為今年早些時候去親戚家時，他沒能提供傳統的糖果。“那真的很痛苦和尷尬，”他回憶道。“隨着我的收入下降，我怎麼能讓自己花錢在生活中的小樂趣上呢？”幸運的是，他的侄子帶了額外的糖果幫他脱困。

情況開始好轉。印度政府最近開始額外分發超過補貼月配額的糧食，免費提供。它還削減了棕櫚油和扁豆的進口税，並對一些烹飪主食實施了庫存限制，試圖更好地保護消費者免受物價上漲的影響。

納亞克所在地方政府還放寬了商店營業時間的限制，使他可以在他的商店裏保持更長時間的營業，他的店裏銷售從零食和飲料到筆記本和複印件等日常用品。隨着他的收入逐漸擺脱最近的低谷，他給自己買了一些小禮物：最近幾周，他花了50盧比給他的兒子買了炸餃子，這種食物通常作為晚上的零食吃。“我買了雞肉，差不多兩個月沒買了，”他説，儘管他指出價格太貴，所以只買了通常數量的一半。他還買了一些薄脆的當地烤餅。然而，只要他的收入受限，他説，他就不能肆意購物。“這讓我猶豫不決。”—Pratik Parija

美國哥倫比亞：大宗購買保持冷凍庫充盈

梅麗莎“麗絲”·伯內爾最近從她位於南卡羅來納州哥倫比亞市的當地Food Lion超市帶回了60磅豬肩肉。她將肉塊裝在白色塑料洗衣籃中，放在她的Jeep Grand Cherokee Overland的後備箱裏，以便更容易攜帶。

大宗購買並不容易——伯內爾必須提前幾天與肉部門做好安排——但對於那些能夠承擔前期支出的人來説，這絕對是省錢的好方法。她每磅支付約99美分，遠低於每磅1.58美元的零售價，總共節省了約35美元。

伯內爾切割大宗肉類供應。攝影師：傑夫·裏奇，彭博商業週刊然後，她花了幾個小時用她的KitchenAid立式攪拌機磨肉，製作香腸和碎豬肉包裝，然後將其藏在她的兩個全尺寸立式冷凍櫃之一中。她還以整箱價格向鄰居出售了一些。“他們有孩子，”45歲的伯內爾説。“食物很貴，而且也沒人願意購物。”

美國

數據來源：美國勞工統計局；聯合國糧食及農業組織

儘管她只是在養活自己和丈夫，偶爾還有作為長途卡車司機的成年兒子，這位曾經的全職主婦在管理家庭食品預算方面可謂是一位黑帶高手。伯內爾將家庭擺脱債務歸功於她對家庭經濟學的精通——她已經完美地掌握了仿製Bisquick鬆餅粉和自制棉花糖的技巧。

她還出版了關於這個主題的電子書。2001年，伯內爾寫道，一個四口之家每月只需花費200美元就能養活自己，2012年將這個數字修訂為250美元。現在她説，現在的花費更接近300美元。

隨着食品價格的逐漸上漲，經常為丈夫的10人建築隊煮雞肉砂鍋的伯內爾已經開始用腿部肉替換更昂貴的胸部肉。 （根據勞工統計局的數據，美國的雞胸肉價格已經達到六年來的最高水平數據。）

伯內爾的兩個全尺寸立式冰櫃之一。攝影師：彭博商業週刊的傑夫·裏奇美國的雞肉和其他蛋白質價格特別上漲，因為加工廠的勞動力短缺以及供應鏈中的其他瓶頸。家庭廚師的強勁需求是一個因素，而波普艾斯路易斯安那廚房和麥當勞公司等連鎖餐廳則捲入了雞肉三明治之戰。與此同時，由於南方農民急於重建二月份一場罕見冬季風暴摧毀的家禽羣，供應受到了限制。

伯內爾注意到海鮮的價格也開始上漲，所以她開始減少魚類的消費。這位熱衷於在家烹飪的廚師嘗試在折扣雜貨店奧樂齊購買帶培根包裹的扇貝，因為她一直想再次嘗試這道菜，但當她看到一包12盎司的大扇貝的價格上漲了4美元時，她決定放棄。“我會等一等看它們是否會降價，”她説。

儘管伯內爾的中產階級家庭在食品價格上漲時並不捱餓，但美國境內數百萬人卻面臨飢餓。根據非營利組織“美國施糧者”的定義，即使在大流行病爆發之前，約有3500萬美國人被認為是糧食不安全的，即家庭成員缺乏足夠的食物。去年，在由新冠疫情引發的大規模失業潮中，由於Covid‑19衰退，這一數字躍升至4500萬，超過了13%的人口。

對於伯內爾來説，她估計自己的年度預算中不到5%用於食物，通貨膨脹導致的調整和修整更像是一種不便，而不是巨大的犧牲。例如，最近她在Food Lion看到一些玉米棒，每個售價75美分，她選擇放棄了。“那太瘋狂了，”她説。她會在另一家商店或者在玉米不是旺季時在農貿市場買一打約4美元。“我喜歡玉米，但不喜歡到那個程度。”—萊斯利·帕頓 —與梅根·杜裏辛和**阿涅什卡·德·索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