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能否回春？_風聞

文 | 飛花

編輯 | 蒲海燕 瞭望智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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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約稿，最初擬的題目是“漫步歐洲街頭”或“歐洲見聞”，但都被我否了：

現在的歐洲街頭已無法“漫步”，新冠肺炎疫情肆虐，在家門口散步都是奢侈；

至於“見聞”，就更談不上了——歐洲大部分國家都實施了一定程度的封閉措施，大多數人絕大多數時間都宅在家裏，沒什麼可“見”的，戴着口罩，也沒什麼可“聞”。

索非亞街頭，兩位老人相攜走過。

當然，感慨還是有一些的。

2003年、2006年我曾兩次來到東歐小國保加利亞。2020年8月，我第三次踏上這片土地，在這不到四個月的時光裏，最直觀的感受是，索非亞老了。

從下飛機那一刻起我就發現，機場還是那樣的機場，教堂還是那樣的教堂，路還是那樣的路。

從機場到住所，道路兩旁風景同14年前相比，基本可以説是複製粘貼，令人想起那句話——“時光好像在這裏凝固”。

可是，如果説風景是被時光“凝固”，那麼道路就是被時光無情“風化”了。城市路面翻漿嚴重，隨處可見黑白不勻的柏油補丁。

一邊在坑坑窪窪的道路上體驗類似過山車的感覺，一邊聽出租車司機大爺給我留下扎心一“梗”。

“你來過索非亞嗎？”

“來過，十四年前。”

“哦，那你要留心前面的道路了”

“為什麼？”

“可能會顛一下，因為14年前的坑還在。”

庫叔住所門口道路上的大坑。

眼前的出租車大爺，滿頭白髮，目測應該超過60歲。與14年前相比，看來出租車司機也在老齡化。

保加利亞人口連續三年保持0.7%左右的負增長，2017年人口總量為710萬，而2020年末已縮水至695萬（還不如武漢市人口多），其中150萬為65歲以上老人，3年間流失了10多萬人口，基本都是年輕人。由於經濟不景氣，大量年輕人都前往歐洲其他地區尋找機會，65歲以上還在工作的老年人比比皆是。從出機場開始，海關、安檢，到出租車司機，全部都是大爺擔當。

當我下出租車準備自己拿行李時，司機大爺連連擺手，堅持為我從後備箱提出行李，並不忘教我一句諺語：“沒聽過這句話嗎？越老越結實！”

越老越結實？真的如此嗎？

社區公園停車場內，一位老人正打算開車離去。

從2020年9月下旬開始，當地新冠確診病例連續多日創歷史新高。進入10月以來更是出現了指數性增長，首都索非亞成為重災區。

3月8日，保加利亞發現首例新冠感染者，到7月25日，當地確診人數破1萬。然而，從7月25日到11月17日，在不到4個月的時間裏，累計確診病例數破10萬。

截至12月30日，根據保衞生部門發佈的數據，當地累計確診病例已經達到199441例，累計死亡8803例。在感染者中，60歲以上患者達到了62213例，佔比超過三分之一。

根據12月上旬衞生部門統計，保加利亞因新冠感染導致的死亡率達到10萬分之27.7，在歐盟國家中僅次於斯洛文尼亞（10萬分之28.7）。

而且，由於疫情引發的醫療資源短缺也讓老年人羣的健康雪上加霜。據保加利亞國家統計局最新統計，2020年10月中旬以來，當地死亡人口激增，特別是12月20日之前四周，單週死亡人數與2019年同期相比出現了翻倍的情況。

**樹木在當地有象徵生命的意味，每當有人去世，都會在居所附近的樹上貼上訃告，希望生命得以安息。**這裏林草茂盛，一般一棵樹只貼一張訃告，但疫情以來，我見過在一棵樹上貼了三張不同的訃告。

庫叔住所附近的一棵樹上，貼了三張不同的訃告。

12月27日，歐盟多個成員國正式啓動新冠疫苗接種。在歐盟大多數國家和地區，首批疫苗的接種量限制在1萬劑以下，大規模接種預計要等到2021年1月份。索非亞乃至整個歐洲，以損失一代人健康為代價，終於等到了疫苗的曙光，獲得了喘息的機會。

2020年前八個月，在國內抗疫的我，目睹了武漢從封城到解封，經歷了北京突發疫情後的大規模檢測，見證了中國政府的領導力、社會的執行力以及全體人民的自制力。如今，身處保加利亞，這裏政府對疫情的應對能力卻常常令我為他們捏一把汗。

2020年初，武漢暴發疫情，曾有過一天舉行兩場甚至三場關於疫情情況通報發佈會的情況，有時上一場剛剛結束，下一場立即開始。民有所望，必有迴響。

10月，歐洲出現新冠感染第二波高峯的時候，保加利亞國民議會仍堅持每週開一次例會，討論下週的防疫政策。

10月下旬，接連出現政府總理、經濟部長以及國會議員多人感染的情況，國民議會中一部分議員被隔離，國民議會改為線上舉行，為此一部分議員質疑視頻投票的有效性，要求重新組織國會現場投票。

索非亞市中心，正面大樓為國民議會大廈，左邊建築為總理府，右邊建築為總統府。

當議員們仍在為視頻投票是否有效吵吵嚷嚷的時候，當地新增確診3天內已經超過1萬了。

那些曾被標榜為先進文明的歐洲民主制度，並沒有為國家抗擊疫情助力，反而成了疫情政策實施的掣肘。

歐洲，就像一個步履蹣跚的老人，面對新冠肺炎疫情這個年輕的麻煩製造者，總是慢了半拍，只能被牽着鼻子走。

幾天前聖誕節剛過去，意味着一年即將結束。

樓下經營書店的達尼亞告訴我，2020年，彷彿沒有過一樣。以前在各種假日、聚會上感受時光的流逝。而2020年這一切都沒有了，聖誕節獨自在家，不再是電影情節，而是真實場景。不過令她開心的是，買書的人非但沒減少，還多了起來，“孩子們總是放假，就多讀讀書吧。”

樹枝上繫着保加利亞人喜歡的三月結掛飾，祈願平安健康。

歐洲，在我們看來又何嘗不是一本書呢？小時候看覺得像童話書，長大了是教科書，現在看，像案例選讀。

是書變了嗎？

或許歐洲這本書本身沒有變，變的是看書人吧。

在樓下小書店，我買了一本介紹索非亞城市的書回去。索非亞城市市徽上刻着這樣一句話，“索非亞，總是成長，不會老去……”

2021年，歐洲，能否回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