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億“賤賣”河北當代背後,是當代東方的渠道與內容之困_風聞
燃影视-剧焦一线官方账号-影视领域一线媒体。2021-01-09 08:58
©劇焦一線原創
文丨烏蘇
編輯丨李芊雪
當代東方最初在業內嶄露頭角是在2015年。
當時,無論是其身後有吳秀波、李少紅、唐季禮等諸多明星股東簇擁;還是收購盟將威影視後淨利潤猛增20013.02%;抑或是憑藉與1905電影網的資本關係,拿下好萊塢大片《碟中諜5》的全球產業鏈收益分賬權,打通好萊塢、香港等國內外渠道……都讓這家剛跨界進入影視行業的公司備受關注。
之後,《北京遇上西雅圖2》拿下近8億票房,《軍事聯盟》系列相繼面世迅速掀起狂潮,當代東方也隨之聲量高起,一時風光無兩。

但很快,吳秀波被歸於劣跡藝人,波及到相關作品的傳播度;好萊塢方面的影視合作愈發平靜;盟將威影視的核心人物徐佳暄出走,與公司相關的關係鏈頻頻出現法律糾紛……當代東方在下坡路上漸行漸遠。
巧合的是,2010年,“當代系”借大同水泥跨界影視行業時,大同水泥正處於訴訟糾紛之中。而現在,儘管水泥相關業務早已剝離,但十年後的當代東方仍處在訴訟糾紛的“一地雞毛”中脱不開身。
這家曾把佈局“內容+渠道+衍生”全產業鏈作為目標的跨界公司,如今已走向衞視、院線渠道遇阻,劇集、電影內容受困的局面。2018年至2019年,當代東方累計虧損22億元,2020年前三季度,公司仍虧損8749.74萬元。站在連續虧損的第三個年頭,被債務纏身的*ST當代(原當代東方),終於開始拋棄一些“負擔”。

1
崩於渠道
最先被放棄的是河北當代。
1月4日,*ST當代發佈公告稱,旗下全資子公司盟將威影視擬以不低於1.6億的價格,將其所持有的河北當代100%的股權轉讓給井岡山市星斗企業管理諮詢中心。

“拋售”的原因不難理解。一方面,河北當代當初曾承諾,2017年~2019年淨利潤分別不低於6000萬元、7200萬元、8640萬元。但現實是,河北當代在2017年~2019年的扣非淨利潤分別為6314.62萬元、2020.27萬元、-6162.69萬元,除了第一年勉強完成業績對賭之外,已經連續兩年不達預期,且在第三年陷入大幅虧損的境地。
另一方面,當初盟將威以2.94億的價格收購河北當代49%的股權,相當於給出6億的估值。儘管與這一價格相比,1.6億的作價已是“賤賣”,但對於連續兩年虧損、已處在退市邊緣的*ST當代而言,1.6億的收入或能幫助公司在第四季度扭虧為盈,擺脱退市的處境。
然而,燃眉之急或許可解,但在河北當代被“賤賣”的背後,*ST當代所面臨的處境實際上更為艱難。
需要了解的是,河北當代的存在實際上是*ST當代佈局渠道發展的一環。2016年12月,當代東方與河北冀廣天潤電視節目製作有限公司、河北文廣傳媒有限公司簽署了《合作協議書》,開始參與運營河北衞視。而在同一時期,河北當代就獲得了河北衞視除新聞以外所有節目的製作權、廣告運營權。
後來,河北衞視對外“講過不少故事”,諸如投資超過6000萬的《四大名著》,投資超7億的歷史劇《曹操》,以及盟將威影視出品的《搜索連》《軍師聯盟》等都將在河北衞視播出。但最終落地的項目並不多。一來河北衞視的影響力難比一線衞視,且自身無法承載如此大投資的作品,二來“合作協議”的存在,也在一定程度上成為*ST當代內容擇優發行的阻礙,而發行遇阻意味着資金迴流的渠道遇阻。

而今,河北當代被“賤賣”,也可看做*ST當代有意放棄河北衞視這一運營渠道,其當初佈局衞視的發展方向暫告失利。
屋漏偏逢連夜雨。除了衞視之外,*ST當代所重點佈局的另一條渠道為院線。2015年至今,*ST當代通過一系列的資本動作,逐漸將中廣院線、華彩天地、珠江影業、威麗斯影院的相關院線納入自家版圖。
但是,據不完全統計,*ST當代在院線業務上花費的資金至少在6億以上,而這些院線由於體量較小,整體回報有限。加之2020年的特殊環境,更是雪上加霜。2020年中報數據顯示,*ST當代在報告期內的影院運營收入僅為467.9萬,毛利率為-447.53%。

或是受此影響,*ST當代旗下的一些院線公司開始陷入股權轉讓糾紛。其中,企查查顯示的最新一條法律糾紛處理結果為,當代東方院線和當代浪訊影院涉及執行金額達到536萬元,後者負責人王璽錠已被限制高消費。

至此,院線亦成為*ST當代的一大虧損源頭,並引發系列糾紛,公司的整體發展在渠道全面崩盤的2020年,顯得愈發艱難。
2
困於內容
目前來看,如果説渠道發展遇阻是*ST當代在戰略發展方向上判斷失誤,那麼公司在內容佈局上的困境,則是*ST當代陷入不利局面的關鍵所在。
2014年4月,當代東方以非公開募資的形式,擬募集資金不超過25億元,其中,11億元用於收購盟將威影視100%股權,5億元用於增資盟將威並實施補充影視劇業務營運資金。
值得注意的是,2013年時,當代東方營收1679.22萬元,總資產8177.19萬元,淨資產1129.1萬元,而同期的盟將威已憑藉《精忠岳飛》《北京遇上西雅圖》等影視內容,將每項對應指標分別拉至2.49億元、2.9億元、0.88億元,遠高於前者。
也就是説,當代東方收購盟將威,是看重其影視創作能力。後來,二級市場也確實在此次收購完成後,經歷過一次暴漲,當代東方股價最高達到48.2元/股,相應市值更在380億以上。

但是,此次收購也埋下隱患。當時,當代東方為了避開重大資產重組所要經歷的更為嚴苛的審查,選擇以現金支付的方式完成收購,既沒有仔細瞭解標的公司財務狀況,亦沒有與該公司的核心成員徐佳暄形成強綁定。
作為盟將威的實際控制人,徐佳暄是其能夠持續產出《精忠岳飛》《新閨蜜時代》《軍師聯盟》《北京遇上西雅圖》等熱門影視作品的關鍵所在,其中,僅《軍師聯盟》創造的收入就達到10億元以上。另外,相關的寧財神、吳秀波等皆是徐佳暄的好友。
基於此,後來隱患逐漸浮出水面,三年對賭完成之後,徐佳暄隨即離場。“蝴蝶效應”就此出現,一方面,*ST當代之後的作品都沒能產生此前的影響力,另一方面,一件接一件的財務糾紛開始了。
公開信息顯示,僅在2019年,圍繞盟將威的訴訟信息中就有25起合同款糾紛。包括與中視傳媒關於電視劇《趙氏孤兒案》發行收益糾紛,執行款5400萬;與江蘇華利關於電視劇《軍師聯盟》發行收益糾紛,執行款3700萬;與捷成兒童關於網劇《熱血長安》投資款收益糾紛,執行款460萬;與天津九合文化關於電視劇《北京遇上西雅圖》的廣告合同糾紛,執行款1666萬……累計執行標的金額達到上億級別。

此外,還有盟將威與優酷之間存在仲裁案、與寧波銀行、盛世驕陽等之間存在法律糾紛等。而這些訴訟,大多都在徐佳暄在任期間。正因如此,徐佳暄的出走,使大多糾紛陷入“無人認領”的境地,*ST當代的處境也變得愈發尷尬。
後來,*ST當代也嘗試以25.5億元收購永樂影視扭轉局面,但最終無疾而終。而在內容創作陷入停滯、法律糾紛不斷的這段時間裏,*ST當代在內容輸出這方面也變得越來越沉默。
同樣“沉默”還有*ST當代的國際化版圖。
早些時候,當代東方曾憑藉與1905電影網的合作,成立1905互動科技有限公司,進而拿下《飢餓遊戲》《環太平洋》等眾多好萊塢知名IP在中國大陸的相關運營權。
另外,當代東方全資子公司廈門泰和鑫影文化傳播有限公司還曾與印度Zapak公司以及香港CCE公司簽訂戰略合作框架協議,推廣基於知識產權的數碼遊戲。當時,這一舉動也被一些業內人士解讀為當代東方與寶萊塢建立連接點。
如果按“故事”中設想的那樣,*ST當代如今早已走在國際化發展的前列,但現實並非如此。不僅*ST當代與好萊塢漸行漸遠,1905影業在2021年的內容儲備也轉向日本電影《與我跳舞》和國產紀錄片《武漢日記》。而當初業內猜測的寶萊塢合作也淪為一紙空談。

曾一路高歌猛進的*ST當代,在內容的佈局道路上正變得越來越捉襟見肘。據*ST當代的2020年四季度財報,目前公司尚有8部待播劇,包括《因法之名》《鄧麗君之我只在乎你》等,但“積壓劇”品相如何,還需市場檢驗。
3
週而復始
截至今日收盤,*ST當代報收1.19元/股,總市值僅剩9.42億,較股價最高時的總市值收窄了97.5%。
“賤賣”河北當代或許能幫助*ST當代繼續留在A股的大盤之上,但若渠道和內容之困不解,*ST當代退市恐怕也只是時間問題。
儘管,*ST當代的發展再度驗證了跨界企業在影視行業的艱難,但資本似乎對這個行業永遠抱有熱情。影視行業經歷過“至暗時刻”,又陷入疫情帶來的危機,股市早已一跌再跌,但對二級市場而言,這也是入局的絕佳時機。
2020年至今,影視上市公司中,已有6家選擇易主。
其中,華錄百納由美的集團少帥何劍鋒接盤;驊威文化“賣身”的杭州鼎龍企業管理有限公司,經營範圍覆蓋到餐飲、酒店等業務;接手中南文化的澄邦企管,其控股股東為江陰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管委會;新文化的新大股東則為金融界人士……
跨界資本似乎“週而復始”,但*ST當代們敲響的警鐘猶在耳畔,圈錢之風恐怕不會再像以往那樣狂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