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連聖亞：擱淺的“大白鯨”_風聞

2020年的A股市場，大戲跌出。從年初噹噹網的“慶俞年”，到年底的遊族投毒疑案，備受公眾關注。原本股性不活的大連聖亞（600593.SH），也成為“網紅”公司，內鬥劇已然跨年。

2021年1月7日，“精彩聖亞”公眾號的“反腐百問”已經更新到第十六問。

這輪“公眾號反腐”是大連聖亞新管理層入場三個月至今，與原管理層之間繼“武鬥”之後展開的“文鬥”。

“反腐百問”直指“原管理層內外勾結，掏空上市公司，造成國有資產重大損失”。“利益輸送”的羅生門，引起了投資者和媒體的廣泛關注。

出身名門卻一路爭議

12月24日，在大連聖亞的“反腐百問”發佈到第六問之後，隱身背後的“大白鯨世界”公司終於開始發聲。

在新註冊的微信公眾號“大白鯨世界”上，大白鯨世界文化發展（大連）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大白鯨世界公司”）發佈聲明——強烈譴責大連聖亞發文抹黑“大白鯨計劃”及大白鯨世界公司，“給我公司及下屬分公司的商業信譽造成損害，形成難以估計的損失。”

大白鯨世界公司自稱作為“大白鯨計劃”的發起者之一，“在與大連聖亞合作的過程中將自有商標、知識產權、IP授權給大連聖亞無償，無限期使用，從未收過任何商標及知識產權使用費用。”

大白鯨世界公司還貼出“商標及著作權相互許可使用協議”作為證據。然而，恰好就是該份協議上的公章，被大連聖亞抓住了“把柄”。大連聖亞直指公章造假，“大連聖亞沒有正圓的章，公司的章是橢圓形的。”

是真是假？公眾一時也難以分辨。

公開信息顯示，大連聖亞是第三代海洋館的開創者，也是國內海洋主題公園的先行者。大連聖亞海洋世界更是大連市的城市旅遊名片。公司成立於1994年，2002年上市。

“大白鯨計劃”原本是大連聖亞原管理層核心人物肖峯在任上最重要的戰略，上游做原創兒童文學，中游做圖書、影像等動漫衍生品，下游做兒童及海洋公園，最終將聖亞打造成一個全產業鏈主題公園。時任大連聖亞總裁的肖峯也曾被塑造為中國海洋主題公園產業改革的旗手。

然而，作為焦點的“大白鯨計劃”推進的過程和結局都並非描繪的這般美好。在推進過程中，由於一些蹊蹺“安排”而一路飽受爭議；如今這種局面，也令市場唏噓。

自2012年以來，在大連聖亞內部就一直存在反對意見，主要理由是“大白鯨計劃”建設週期長，投資額大，回報週期長……

在董事會上，幾位董事、獨立董事甚至明確表示出反對。

大連聖亞2016年8月30日發佈的公告顯示，公司時任董事徐凱對立項程序合規性提出質疑，表達過反對意見。

之後，時任獨立董事李正也曾認為，“巨大投資資金和財務費用壓力對公司來説，如果靠銀行借貸或發行基金債券途徑解決資金，難度頗大，還本付息也難以為繼。”

一些媒體也對大連聖亞提出質疑，認為公司的擴張計劃走得很是驚險。

然而，“反對派”的意見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大白鯨計劃”還是出海了……

營養不良，發育遲緩

即使身處爭議，大連聖亞還是接連砸錢出手投建新項目，對外表現得雄心勃勃。只是，如今“大白鯨計劃”的項目進展都難言順利。

首要的問題就是錢從哪裏來？大連聖亞起初設定的融資法門，正是對外大力舉債。

為此，大連聖亞一方面籌建自有資金平台。2016年3月11日，聖亞發佈公告稱擬投資1億元設立全資子公司聖亞（北京）投資管理有限公司，作為聖亞對外投融資平台籌措資金，可發起設立項目基金、併購基金、產業發展基金等，吸引資本，從而保證“大白鯨計劃”發展戰略順利推進。

另一方面，大連聖亞還加緊了對其它平台的整合。2016年12月14日，聖亞宣佈子公司擬收購深圳市奧美投資基金管理有限公司80%股權。同一天，為了解決異地項目的資金問題，聖亞發佈了申請基金投資額度授權以及非公開發行公司債券的公告，擬通過非公開發行5億元的債券，同時申請不超過10億元人民幣的旅遊文化私募基金投資額度，前述奧美投資將成為公司私募基金的基金管理人。

也是2016年12月14日這一天，大連聖亞發佈公告稱，已簽署大白鯨千島湖水岸城、龍暉海洋王國、廈門郵輪城魔幻海洋王國等5個異地項目合作協議,合計總投資為33.49億元。

大連聖亞當初表現得信心滿滿。然而，到2020年，“大白鯨”項目無一成熟。

鎮江大白鯨魔幻海洋世界項目投資近10億是目前最大的項目，原計劃2017年年底完工，截至2019年年末該項目的工程進度僅有49%；大白鯨千島湖文化主題樂園水下世界項目於2017年4月開工，截至2019年年末只完成了11%。

當年立項決策過程中的“反對派”，一語中的。大連聖亞的營收增速在2012年達到32.85%的高峯後，隨後便持續下滑，2015年跌到個位數，2018年僅為0.84%。自2017年以來大連聖亞的資產負債率便居高不下。

“大白鯨”營養不良，發育遲緩已是不爭的事實。不僅如此，一些“大白鯨”項目甚至狀況頻出，原管理層埋下的“雷”讓新管理層頗感頭疼。

大白鯨沙灘“擱淺”

一些媒體調查發現，大白鯨項目即便盈利，大連聖亞也並不是最大的受益方。

大白鯨世界公司2013年7月成立。“大白鯨計劃”由大連聖亞提出，IP歸屬的公司卻正是大白鯨世界公司。工商資料顯示，大連聖亞並未直接持有“大白鯨世界”的股份，穿透後的股份也不足1%。

權益沒有多少，麻煩卻並不會因此而避免。目前，一系列訴訟接踵而至。

在公司新任管理層到任兩個月之際，大連聖亞作為被告就收到了大連市中級人民法院的傳票及應訴通知書，正是緣於營口項目的合作方起訴公司股權轉讓糾紛事宜：

2017年2月，大連聖亞與金泰瓏悦旗下子公司簽約，共同開發建設營口項目。同年8月，大連聖亞收購了該公司80%股權。該公司註冊資本4200萬元，80%的股權受讓總價款卻高達2.27億元，大連聖亞累計支付7457萬元，剩餘1.44億元至今未支付，營口項目進度也不及預期。

此次訴訟即因此而起。新任管理層對外公開稱，由於公司一些賬户已被法院訴前凍結，目前已出現員工工資、所欠的員工社保不能及時發放的情況。

對於原管理層埋下的這顆擔保“隱雷”，新任管理層也覺得憋屈。在上述股權收購之後，大連聖亞為營口項目公司提供了6億元貸款擔保，為此聖亞每年需要為營口項目支付1000多萬元的貸款利息。

而這筆貸款的擔保，合作方金泰瓏悦僅需要以其持有的營口大白鯨項目公司20%的股權提供擔保，大連聖亞卻不僅要以持有的營口大白鯨項目公司80%股權提供擔保，還需要大連聖亞本部提供連帶擔保。有董事對權、利、責不對等提出明確質疑。

事實上，聖亞營口項目自提出之後就飽受爭議。在關於營口項目的數次投票中，時任董事徐凱及李正也一直堅定地投出反對票，其中原因就在於一些安排存在不合理之處。而擔保方案也遭到了時任董事長於國紅的反對。

除了營口項目之外，圍繞“大白鯨”千島湖項目也疑問重重。

在千島湖項目中大連聖亞在自身資金短缺的情況下仍然重資產投入，土地開發的受益方卻是易和地產。易和地產的老闆卻是大連聖亞的原董事長王雙宏的兒子王奕盟。

此外，三亞鯨世界項目的合作方是一家並無房地產開發和酒店經營管理經驗的新公司，實際控制人是肖峯的同學李開富。

類似的“蹊蹺”，在眾多“大白鯨”項目中或多或少都存在。

“這是明顯的利益輸送。”新任管理層認為，“肖峯全力推動的大白鯨計劃，從一開始就放在大連聖亞之外，一個由他、他老師隱名好友共同組建的公司。”

目前，大連聖亞新任管理層派出的審計團隊，甚至出現無法進場審計的尷尬局面。大白鯨沙灘“擱淺”已是事實。

二當家能否“妙手回春”？

事實上，大連聖亞新管理層與原管理層之間的博弈，已經持續超過大半年。纏鬥的一方是大連聖亞原高管團隊，另一方則是大連聖亞現董事長楊子平、總經理毛崴。

大連聖亞的大股東實則是代表國資的大連星海灣金融商務區投資管理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星海灣投資”），現持有24.03%的股份。

原本，磐京基金是原管理層核心人物肖鋒找來的投資方。毛崴正是目前大連聖亞二股東磐京基金的董事長，一位私募大佬，基金業績多次在同類產品中名列前茅。楊子平在浙江從商多年，在大連也有多年投資經驗。

砸下了真金白銀後，投資人已切實預感到可能血本無歸。2019年，磐京基金不斷增持，成為第二大股東。2020年6月29日的大連聖亞2019年股東大會上，新股東提名的董事、獨立董事，共計4人當選。

“資本野蠻人”的質疑聲四起，隨後二股東磐京基金聲明“十年不減持”，並磐京基金董事長毛崴自薦不拿工資擔任上市公司總經理，來回應質疑。磐京基金也成為A股市場僅有的承諾十年不減持的機構投資者。

隨後，原管理層多位高管集體辭職。新管理層進場管理後，開始審計“大白鯨計劃”，並指出大連聖亞原管理層藉此不斷掏空上市公司，進行利益輸送，造成國資流失，股東受損。

從現有“反腐百問”看，磐京承諾不減持應為避免自己成為利益輸送的韭菜的自保之舉。

新任管理層入場後3個月期間，先後經歷了武鬥、密集訴訟、監管關注、竊聽風波。新任管理層認為，現在已是控訴無門。

據知情人士稱，新任管理層實則對大連聖亞進行了詳細的盡調，形成了一份近5萬字的盡調材料。這份盡調材料正是為大連聖亞微信公號“反腐百問”提供了充足的彈藥。

目前，大連聖亞股價較高點而言已經腰斬。作為二股東的磐京基金能否施展妙手回春的招式救“擱淺”的大白鯨於絕境，救投資者於水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