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下級學》第八章第三節——信任溝通_風聞

 8.3信任溝通

雖然有碎片化、無界化，這樣那樣的問題，只要上下級一心做事，看淡得失，就總歸能推進工作，還能產生信任感。經得起考驗的信任感，就是信任關係了。什麼考驗？無非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前面分析微觀互動時，提到上級掠奪下級成果、拿下級當替罪羊。這些當然是可能發生的，但上級也可能確有貢獻。比如某人應聘進入一家公司，負責開發皮卡車，並克服重重技術困難完成任務。但他不知道：在過去的幾年裏，上級一直在説服大老闆開發皮卡，還要讓轎車部門、麪包車部門相信皮卡不會威脅他們，讓市場部門相信皮卡的錢很好賺，最後才弄到了項目經費，得到兄弟部門配合。就連皮卡開發工程師這個編制，都是上級弄到的。此種情況下，上級的貢獻難道不如下級嗎？

又比如上級被大老闆猛批的時候，大老闆可能會解散部門、取消項目。上級把責任推到某個下級頭上，舍小保大，也可以理解。

總之，下級沒法查清自己是否被公正對待，再説真鬥起來，一般也鬥不過上級。那麼，倒不如採納一條古老法則：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下級把功勞給上級，上級把好處分下級。有的上級，發獎金後會請大家吃飯，還有的晉升後會連帶提拔老部下，就是這一原則的體現。相應地，下級犯了錯，上級儘量內部解決，不拋到大老闆那。上下級之間能到這個地步，就足以説是“信任關係”了。

話雖如此，實際執行還是有難度的。上級對下級的評價是一回事，下級的自我感覺又是一回事。再説也確實有上級壓制下級，或者過河拆橋。當上級晉升而下級卻被甩掉時，下級沒法知道上級是真的想帶自己卻沒成功，還是本來就沒打算。所以，雙方的信任關係往往是脆弱的。下級在決定跳槽時，不大會因為和上級的信任關係就放棄機會。畢竟，工資比信任關係可靠多了。

上級也一樣。如果有機會，上級可能會向大老闆推薦某個下級，但不會堅持，犯不着得罪大老闆。而大老闆，為了避免上級形成山頭或其它原因，也很可能拒絕提拔上級所推薦的下級。所以，雞犬想昇天，也不容易。

基於雞犬精神的小團體內信任關係，對大老闆來説是雙刃劍。好處是：大老闆省事了，擺脱了雞毛蒜皮的基層事務。壞處是：大老闆盲目了，不知道各個人的真正貢獻和能力。

對大老闆來説，掌握小團體內的詳情至少有3個好處：

1. 避免“將熊熊一窩”，不要因為用錯了一個小頭目就毀掉一個團隊，或流失人才。

2. 掌握後備梯隊，隨時接替現有小頭目。

3. 在全局範圍內合理調動人才，比如抽一個合適的人去組建新部門。

但是顯然地，想得到上述好處，就不能擺脱雞毛蒜皮，真是左右為難。

有的大老闆天賦異秉。據説拿破崙只要和自己的士兵打過招呼，就能一輩子記住他的名字。而林彪統帥百萬大軍時，能從營級戰鬥中篩選出有用信息。由這種天才當大老闆，小團體內的詳情肯定一清二楚。但他們的能力不可複製。

對普通大老闆來説，主要還是通過平時的談話、工作彙報、考核以及親身觀察來掌握小團體內的詳情，注意這裏的大部分發生在大老闆和上級之間。這就勢必影響了準確性和時效性，上級的成見、私心都會干擾大老闆。大老闆有可能錯看了某個下級的貢獻，或者等知道時已經晚了。這種情況古今中外都是常有的。古代如楊家將的故事，奸賊潘仁美利用自己是楊家將上級的優勢，一再迫害他們，而皇帝又聾又瞎，是十足的昏君。雖然演義不是歷史，但這種情節也不是憑空捏造的。

再舉個當代例子：2017年，華為老總任正非公開喊話前員工孔令賢，為公司在人員管理方面的缺失道歉，請他回來。孔令賢是華為的基層員工，能力受到肯定連升三級，但還是感覺沒前途而辭職了。其實這種情況很普遍。不止華為，到處都有。無論是因為上下級矛盾、賞罰不公，還是因為制度原因的流失，如果大老闆能清楚基層情況的話，都是可以避免的。任正非此舉也是千金市骨，真正目的是扭轉企業風氣，不在孔令賢個人。

這就和熱帶雨林一樣，存在遮蔽效應。熱帶雨林中，植物為了爭奪陽光都拼命向上長、四下伸展枝葉。太陽就是大老闆。從太陽的角度，只能看到最高大的樹木。

遮蔽效應的極端例子，就是小團隊成了針扎不進、水潑不進的小山頭。大老闆不敢動小團隊的頭頭，因為後果不可控。

明末將領毛文龍，就擁有這樣一個小山頭。他自領一軍和後金交戰，明庭對毛軍內部毫不瞭解。後來袁崇煥直入毛軍，當場殺之，周圍的毛家兵將驚駭不敢動。袁氏收編毛軍後，為了穩住人心，還是做了很多配套工作，包括提高糧餉。然並卵，毛軍還是逐漸流失了。而毛生前的三個手下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都投奔後金，併發揮重要作用。

現代組織中，為了避免這種風險，大老闆有時對遮蔽效應故息遷就，有時要微服私訪打破這效應。這是大老闆和上級之間的微妙博弈。

平心而論，下級中就沒人想讓大老闆直接看到自己嗎？但看不看的決定權在大老闆，下級又怎麼知道大老闆想幹啥？就算大老闆對全體基層員工喊話“我很親民的，任何人有事都請直接來找我”，下級又怎麼知道他不是在做樣子？所以下級的態度必然是消極的，除非他已經不在乎得罪上級了。就像樹下面的人一樣：寧可被樹砸到，也要砍倒它。

為什麼很多下級哪怕有機會，也不願意直接和大老闆接觸？因為多數情況下這確實更安全，絕不是偽學裏講的什麼“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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