詳細還原中國抗美援朝決策全過程,歎服毛澤東的高瞻遠矚與非凡膽識_風聞
邹律师的思想空间-2021-01-12 20:25
央視正在熱播的大劇《跨過鴨綠江》再現了中國領導人出兵抗美援朝的決策過程,但由於電視劇時長的原因,這一過程過於簡要,真實的決策過程複雜而又艱難,遠沒有電視劇表現的那麼輕鬆。
抗美援朝決策是在金日成領導的統一全國的朝鮮戰爭由前期高歌猛進,到美軍在仁川登陸後人民軍節節敗退的危機情況下做出的。應該説來,中國的抗美援朝戰爭是迫不得已的決定。
1. 金日成發動朝鮮半島統一戰爭,斯大林從否定到贊成,中國被迫附和蘇聯意見表示同意
新中國剛剛成立,百廢待興。既要剿滅盤踞在深山老林、偏遠地區的國民黨殘匪以及肅清隱藏在城市暗處的國民黨特務,又要恢復和發展生產,振興國民經濟。
解放台灣的任務還沒有完成。與金日成急於解放全朝鮮相比,中國共產黨也有解放台灣,完成中國統一的重任,何況盤踞在台灣的蔣介石還在時刻叫囂反攻大陸。
國際反共氣焰猖獗,抹黑共產黨執政國家成為西方習慣動作。中國共產黨剛執政就出兵朝鮮與美國為首的聯合國軍作戰,搞不好於中國的國際形象不利。
但即便如此,中國為何仍要出兵抗美援朝呢?
這一切要從金日成於1950年6月發動的朝鮮半島統一戰爭説起。
金日成發動的朝鮮戰爭是在蘇聯同意、支持和幫助下發動的。一開始,斯大林並不贊成金日成發動統一戰爭,他擔心戰爭會導致美國等西方國家武裝干涉朝鮮半島,最終會將蘇聯拖入朝鮮半島紛爭。因此,在金日成於1949年3月訪問莫斯科時,斯大林明確指出,統一隻能採取和平的方式,只有在南朝鮮首先發動進攻的情況下,才可以進行反攻。
1949年4月底,金日成派人秘密訪問中國。北朝鮮代表表示擔心南方會在美國撤軍後,借日本的幫助進攻北方,希望中國提供援助。毛澤東表示,如果日軍侵入朝鮮,中國將迅速派出精鋭部隊援助,但如果美國人走了,日本人也沒有來,在這種情況下,朝鮮同志就不要向南朝鮮發動進攻。當時,中國的戰事尚未結束,全國尚未解放,無法幫助朝鮮。儘管如此,為了加強朝鮮的防禦力量,毛澤東還是同意東北野戰軍中三個朝鮮師加入朝鮮人民軍序列。
雖然斯大林一開始並不同意北朝鮮統一全國的軍事計劃,但金日成顯然並沒有放棄該計劃的實施。他多次不遠萬里到莫斯科頑強地遊説蘇聯領導層,導致斯大林突然改變主意,由最初的反對武力統一到贊同武力統一。
1950年1月30日,斯大林突然電告金日成,説隨時可以接見金日成,並提醒説:“對南朝鮮採取如此重大的行動,需要充分準備”。4月8日金日成秘密抵達莫斯科,在大約半個月的時間裏,蘇朝兩國領導人詳細討論了有關對南朝鮮發動進攻的各項事宜,斯大林批准了金日成提出的戰略部署和作戰計劃。最後,斯大林提醒金日成,此事還應該徵得毛澤東的同意。因為統一肯定會遇到強大的抵抗,必須請求中國提供應有的幫助。
金日成在取得斯大林發動統一戰爭的同意後,於5月13日來到北京向毛澤東通報這一情況。朝鮮方面還説除非萬不得已,統一戰爭現在還不需要中國幫助,朝鮮勞動黨領導的軍隊只需要三個月時間便可完成國家統一。
中國的領導人一開始並不相信金日成説的話,經過與莫斯科核實後才知道這確實是事實。蘇聯大使羅申向毛澤東遞交了斯大林的回電:“鑑於國際形勢已經改變”,蘇聯領導人“同意朝鮮關於實現統一的建議”,但“這個問題最終必須由中國和朝鮮同志共同解決,如果中國同志不同意,則應重新討論解決這個問題”。
在這種情況下,毛澤東表示同意。毛澤東解釋説,中國原本打算在解放台灣以後再幫助朝鮮實現統一,但既然朝鮮已決定現在就進行統一戰爭,中國方面同意朝鮮先採取行動,並準備給予必要的幫助。金日成表示感謝,但聲明朝鮮現在還不需要中國的幫助。
這就是朝鮮領導人發動朝鮮戰爭大體決策過程。朝鮮積極主動向蘇聯、中國提出,中蘇一開始均不贊成,蘇聯斯大林中途改變了立場,中國在蘇聯改變態度同意後,不得不附和蘇聯表示支持。與金日成盲目的樂觀主義不同,毛澤東提醒金日成一旦統一戰爭爆發,必須小心帝國主義的武裝干涉,但顯然金日成信心滿滿,統一志在必得。
戰爭的進程果然不出毛澤東所料。1950年6月26日戰爭爆發,北朝鮮人民軍勢如破竹,迅速將南朝鮮軍隊打到半島南部很小的區域。不過到8月,美國軍事介入力量不斷加強,朝鮮前線部隊損失慘重,進攻在南部洛東江一帶受阻。到8月下旬,金日成開始有些沮喪,中國反覆提醒朝鮮人民軍要注意美軍可能會在仁川登陸,到時人民軍面臨被切為兩截的命運,不過,此時金日成仍然期待人民軍能夠速勝。
直到美軍9月5日從仁川登陸截斷了人民軍撤回的退路,在南方的人民軍不得不上山打游擊,美軍率領的聯合國軍將越過三八線開始向鴨綠江推進時,金日成才認識到北方不僅不能統一南方,反而有可能讓南方李承晚統一北方。於是,朝鮮方面不得不派人向中國求救。
而此時,中國已經喪失了最佳的出兵朝鮮時機。
2.毛澤東幾天幾夜沒有睡覺,中國出兵抗美援朝的艱難決策
毛澤東秘書胡喬木曾説:毛澤東一生有兩個艱難時刻:一個是1946年夏天,共產黨要不要與國民黨蔣介石決裂;第二個就是朝鮮戰爭爆發後中國需不需要出兵,而關於朝鮮爆發戰爭後中國是否出兵問題上,毛澤東曾經幾天幾夜沒有睡覺。
就在戰爭爆發後不久的7月2日,周恩來召見蘇聯駐華大使羅申説:在美國宣佈參戰的情況下,如果美軍越過三八線,中國軍隊可以化裝成人民軍入朝作戰,同時提出蘇聯可以為中國作戰部隊提供空中掩護。毛澤東還主動提出,中國可以派4個軍共32萬人援助朝鮮作戰,但蘇聯沒有答覆。
1950年9月15日美軍在仁川登陸一舉成功,朝鮮戰局驟然逆轉。周恩來會見蘇聯大使羅申,表示中國可以出兵幫助朝鮮;與此同時,周恩來又召見了朝鮮大使,詢問朝鮮政府對中國有什麼要求,朝鮮勞動黨政治局開會討論後,金日成決定:關於是否請求中國出兵援助的問題,暫不答覆,而要再次徵求斯大林的意見。
9月29日,蘇聯一份報告指出:人民軍前線部隊的退路都被切斷,已經不能指望有組織的行動。漢城已經陷落,三八線一帶根本沒有部隊防守。朝鮮勞動黨政治局討論並通過了給斯大林的信,要求蘇聯給予空軍援助,同時給毛澤東寫信求援。直到這時,斯大林才同意讓中國出兵援助朝鮮,在蘇聯首肯後,10月1金日成向中國大使面交了一封親筆信,請求中國軍隊直接出兵援助朝鮮作戰。
中共中央就是否出兵朝鮮一事問題上,中央於1950年10月1日-2日召開了中央書記處(擴大)會議,1950年10月4日—5日召開了政治局(擴大)會議,10月13日又召開了政治局緊急會議。分別召開了中央書記處會議與中央政治局會議。
10月1日毛澤東連夜召集中央書記處緊急會議,討論朝鮮局勢和對策。毛澤東主張出兵,周恩來表示支持,會上也有不同意見。10月2日中央書記處召開擴大會議商議對策,仍未有一致意見,多數人主張要謹慎從事。不過,毛澤東電令東北邊防軍做好準備,隨時待命出動。
10月4日—5日,中央分別召開政治局會議以及政治局擴大會議討論出兵事宜。中央多數人認為現在出兵朝鮮作戰的時機不利,如果戰而不勝,則結果極其嚴重,不僅導致中美公開衝突,還會把蘇聯拖入戰爭。
林彪的意見是:經過多年的戰爭,中國百廢待興,老百姓有厭戰情緒;打仗就是打鋼鐵,中國每年只能生產十幾萬噸鋼,而美國一年就能生產幾千萬噸鋼;中國最好不出兵,萬一出兵,中國軍隊可以在靠近中朝邊境屯兵,在美軍不顧警告進攻時,再對美軍出擊不遲。
在5日的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毛澤東、周恩來、彭德懷等人堅持必須出兵意見,毛澤東隨即做出派兵入朝作戰決定,並派周恩來和林彪去蘇聯直接聽取斯大林的意見。
在上述時間會議上,毛澤東鮮明主張:“朝鮮的形勢已如此嚴重,現在不是出兵不出兵的問題,而是馬上就要出兵,早一天和晚一天出兵對整個戰局極為重要。“現在很明顯,這場戰火很快就會燒到我國的大門口,情況危急喲!我們必須當機立斷,馬上岀兵。”
10月3日凌晨,周恩來緊急召見印度大使,要他轉告美國政府,如果美軍越過三八線,中國將出兵。可以看出,中國的目的顯然是希望南北雙方的戰爭打到三八線就不要再打了。
10月7日,聯合國大會通過決議,批准聯合國軍佔領整個朝鮮領土,美軍開始越過三八線。
10月8日,毛澤東電告斯大林:中國人民志願軍已正式組建,大約在10月15日前開始入朝。
接下來周恩來、林彪與斯大林就中國人民志願軍入朝作戰需要蘇聯方面提供武器裝備和空軍支援問題進行談判。周恩來要求蘇聯提供武器裝備,同時出動空軍協同作戰,而斯大林表示,武器裝備可以滿足中國的所有要求,但蘇聯空軍要晚兩個月到兩個半月才能出動。在這種情況下,毛澤東“命令中國軍隊停止執行進入朝鮮的計劃,原地待命。”
蘇聯斯大林的真實意圖是什麼呢?實際上,此時的蘇聯空軍已經完全做好了出戰的準備,斯大林擔心出戰不利會使蘇聯陷入直接與美國對峙的危險境地,所以希望中國軍隊先打頭陣,有先看看中國方面出兵的決心與出兵後中國軍隊的真實戰力如何的意圖。總之,斯大林不願意蘇聯走向前台與美國直接硬鋼。
中央於10月13日再次召開政治局緊急會議,毛澤東對與會者説:雖然蘇聯空軍在開始階段不能入朝作戰,但是斯大林答應對中國領土實施空中保護,並向中國提供大量武器裝備。**無論有多大困難,中國必須立即出兵援朝,因為唇亡齒寒,朝鮮被美國全部佔領,中國東北則不保,如果東北不保,中國也會不保,權衡利弊,還是迅速出兵為好。**初期可以只同南朝鮮李承晚軍隊作戰,消滅他們幾個師,振奮朝鮮人民軍士氣。
毛澤東立即將政治局會議決定通報給蘇聯大使,並電告在蘇聯的周恩來轉告斯大林,中國作戰軍隊必須有空軍掩護,希望蘇聯空軍儘快到達,無論如何不要遲於兩個月。志願軍26萬人將於19日全面出動,在德川、寧遠線以南構築工事,待蘇聯武器和空軍到達後發動進攻。在得悉美軍15日準備進攻平壤的消息後,毛澤東又急令彭德懷提前行動,先派兩個軍於17日和18日分別渡江。
3. 在作出志願軍入朝的最後關頭,蘇聯方面又出現了動搖與遲疑,斯大林有自己的利益考量
1950年10月13日上午蘇聯海軍報告,在平壤-元山線以東的咸興地區海面上有3艘大型航空母艦在內的美國特混艦隊和水陸兩棲部隊,猛烈炮火轟擊咸興。斯大林讓莫洛托夫轉告周恩來,蘇聯空軍只能在中國境內駐防,兩個月以後也不準備進入朝鮮作戰。
即使在這種情況下,毛澤東派志願軍入朝決心也並未動搖。
在18日召開的會議上,毛澤東最後決斷:志願軍入朝作戰不能改變,時間不再推遲。與美軍打仗,就算打不過美國也要打。彭德懷説,與美國打就是打敗了,大不了相當於解放戰爭推後幾年。會議結束後,毛澤東直接向志願軍下達了出國作戰的命令。
毛澤東和其他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的偉大之處在於:他們在新中國處於極端困難的情況下,敢於對武裝到牙齒的美帝國主義亮劍,表明了中國共產黨為了捍衞中國人民的利益和社會主義陣營的利益,不惜與世界上最強大的敵人一戰到底的決心。
與蘇聯人民深受二戰損失比起來,中國人民所遭受的苦難並不比蘇聯少多少。抗戰結束後,中國人民又進行了三年解放戰爭,整個國土滿目瘡痍,百廢待興;現在又要同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對壘作戰,毛澤東、周恩來、彭德懷等老一代革命家不僅沒有退縮,反而懷着大無畏的革命精神迎頭而上,這種精神氣質連具有“鋼鐵意志”“鐵石心腸”的斯大林也深受感動。據説當他聽到中國人民志願軍在沒有空中掩護情況下,仍毅然決然出兵朝鮮的決定後流着淚説:“還是中國同志好!還是中國同志好!”
**實際上,中國出兵朝鮮的有利時間已過。當時的有利時間點有兩個:一個是從美國宣佈參戰到仁川登陸前。**如果此時中國出兵,在軍事上最為有利,志願軍和朝鮮人民軍根本不會遭受後來那麼大的損失,相反,美軍的損失倒是難以估量。即使最終朝韓分界線還是維持三八線一帶,損失最大的一方也一定是美國。
**第二個時間點是美軍仁川登陸後到聯合國軍越過三八線前。**此時朝鮮人民軍主力陷入重圍,戰局出現逆轉,如果中國軍隊及時入朝作戰,在三八線附近建立防線,完全可以阻斷聯合國軍繼續北進。果如此,抗美援朝戰爭的規模就小多了,中朝軍隊損失都不會太大,既可解救朝鮮于危難,又可保障中國之安全。
斯大林幾次猶豫和不同意中國及早出兵的原因,主要是懼怕蘇聯與美國直接衝突導致對蘇聯不利後果。
在蘇聯看來,如果蘇聯出兵干預失敗,在遠東蘇聯不僅會失去朝鮮半島利益,而且極有可能會危及在整個遠東包括北方四島的利益,所以他們才急切希望中國出兵既替朝鮮解危,也替蘇聯解危。
但是,**斯大林又對中國軍隊的實力能否與美國硬鋼感到擔憂,寄希望美軍打到三八線後不會再向北推進,戰爭僅僅只是“局部衝突”。**直到美軍根本不顧中國政府警告,從仁川登陸後迅速打過三八線並繼續向北推進時,斯大林才確信朝鮮戰爭根本不可能侷限在三八線一帶,美國的目的就是讓南朝鮮統一北朝鮮,而這完全不符合蘇聯在遠東的利益。因此,中國人民志願軍入朝作戰是在犧牲中國自己幫助維護蘇聯利益。
蘇聯斯大林不急於支持中國出兵朝鮮,有沒有基於如下情形的國家利益考量呢?即:如果幾十萬中國軍隊進駐朝鮮很快取得勝利,又如何保證蘇聯對朝鮮半島的控制和主導,如何實現蘇聯在遠東地區的戰略利益?然而,如果中國不出兵,美蘇劃定的半島三八線被聯合國軍突破,北朝鮮被納入美國勢力範圍,到時蘇聯遠東安全又將遭到直接威脅,所以最終還是要中國軍隊入朝作戰。
後來的事實證明,真正使斯大林信任毛澤東和中國共產黨的,正是志願軍以血肉之軀出兵朝鮮並取得了抗美援朝的偉大勝利。後來,新中國獲得蘇聯156個重大工業項目援建,都是源於毛澤東等老一代革命家的偉大決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