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紀念的「國會山莊事變」_風聞
陈智恒-香港青年发展机遇研议会主席-香港青年发展机遇研议会主席2021-01-13 12:05
2021年1月7日早上起來工作,筆者如常開電腦看新聞,一打開網站 “啥?” “WHAT?” ,標題説:美國國會被闖入。心裏接着想,會跟我一年多前説,會開槍死人嗎? 果然不出我對英美認識,新聞內容當時指至少一人被槍擊死亡(在筆者寫這文章時,死亡人數增至至少5人)。作為讀政治學的筆者來説,這是值得紀念的一天,或許美國「國會山莊事變」,對現實政治來説,影響不大,但它有着強烈新時代開始的象徵性意義。
剛好20年前,筆者在從來未有在正規教育學習過國語/普通話的情況下,「膽粗粗」的隻身從香港到台灣大學讀政治學,當時國際關係的教授介紹到美國政治學者弗朗西斯‧福山的名作:《歷史終結與最後之人》(The End of History and the Last Man),當時教授很高興地在台上簡介,我台下也笑着(嘲笑着),心裏想如果世界真的是這樣簡單,政治學還有什麼值得研究?老師不是在倒自己的米、砸自己的腳嗎?本科四年,筆者當時較多修讀政治發展和政黨選舉相關的理論和分析(當然是西方理論)。説白了,所謂「政治發展」,主要的是西方「民主化」為中心的政治發展,一套以西方白人為中心的單向線性發展觀,縱然有所謂的路徑依賴理論(Path Dependence),但核心大方向—以西方選舉式民主化為目標—其實沒有改變。但有趣的是我到了英國讀研究所,我的大學不少老師雖然都是白人,但是走的是批判方向的:方法論上批判社會科學引文索引 (SSCI) 體系;提出「去西方中心主義」、「批判民主化理論」,然而批判只是批判,卻沒有提出改變之法。
二十多年來,在發展中地區所謂「民主化」的大戲也看見過不少,它的套路也都是很老了:找個理由動員羣眾(多數是選舉不公)、集會、衝突(通常要有示威者在衝突中死了) 、再推動衝突、佔領國會或元首官邸,然後歐美多國政要稱他們作「英雄」。但這些所謂「民主化」社會之後變成什麼樣子,大家很少會再從親西方媒體中知道。想不到在香港也發生這個套路,幸好是香港警方忍辱負重地堅守應對,令套路無法演完。而更令人驚訝的是在2021年1月6日這一天,同一戲碼、同一套路,竟發生在美國首都華盛頓!支持特朗普羣眾認為選舉舞弊,“偷取了他們的勝利”,因此攻佔國會。當「美麗的風景線」到臨西方白人世界,他們的政客會怎樣評價這些對選舉舞弊不滿而衝擊國會的羣眾呢?美國精英們對這次支持特朗普羣眾行動反應是:「美國史上最黑暗的日子之一」、「叛亂」、「暴徒」、「恐怖分子」;而英國及歐洲多國領袖都一致譴責示威者的暴力行為。他們的 “史上最黑暗的日子”才短短四小時,而生活在香港的筆者,是一整年時間面對着他們所説的「暴徒」、「恐怖分子」、「叛亂」、「史上最黑暗的日子」,那我們應該要怎樣反應呢?
西方一直企圖把民主等同公義,而西方民主化理論最重要的指標是選舉。筆者一直認為這是一種極度簡化而且先驗的説法,首先西方社會及國家有沒有因為民主而比較公義?但自我學習以來,美國在國際上有多公義,大家是懂的;而他們對國內的貧窮和種族歧視問題也是長期漠視;英國保守派開放大學自主收費,令當地的寒門學子更難以透過教育而改變生命、改變階級。或許有人説民主是程序公義,但結果不公義的程序公義,是大家追求的嗎? 還是對結果不公義的一個藉口而已?
再者是標榜民主可以令政治比較穩定,那筆者更可以説是「見鬼了」:筆者在台灣本科畢業是2004年,「歡送」筆者離開的是陳水扁兩顆會轉彎的子彈;筆者在比利時讀博時,比利時內閣因為法語區和荷語區的爭鬥而長期沒有組成,並認識了這個歐洲小國在非洲(盧旺達和布隆迪)的 “輝煌”人權歷史。再看美國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種族衝突;韓國至今沒有一個總統可以“善終”。更不要説伊拉克、阿富汗、利比亞在歐美介入搞民主化後,一直動盪不安了。而且選舉容易出現“多數暴力”的問題,美國歷史社會學家邁克爾‧曼(Michael Mann)的《民主的陰暗面:解釋種族清洗》更點出民主化與種族清洗的關係。
民主可以確保自由?有一種專制叫「民主」!由馬克思年代,民主選舉議會制度只是資產階級分享權力的方式;到現代,選舉容易出現「多數暴力」。《亞洲週刊》日前以台當局領導人蔡英文「穿龍袍」照片為封面,專題報導民進黨「民選獨裁」的現象,結果惹怒民進黨,以網軍更出動癱瘓《亞洲週刊》網頁。而西方一直主張言論自由,但在國會山莊事變後,特朗普以及其家人的多個社交媒體賬號都被封鎖,雖然指其可能煽動暴力,然而這些封鎖並沒有公權力授權,社交媒體公司任意「社死」的權力是有問題的。同樣問題,在香港修例風波期間,以及台灣地區選舉期間,兩大美國兩大社交媒體多次以「假賬號」、「發送假消息」為藉口,封殺與「民主當局」異見的賬號。
2021年1月6日之所以值得紀念,是西方的選舉式民主的神話終於被打破。過去非西方社會民主過程中發生的問題,學者常以那個地區的民主制度化(institutionalization)程度不足,而草草帶過。但「國會山莊事變」是一個西方有深遠民主化歷史的民主大國,一個西方民主化和民主制度化的燈塔,發生因為選舉失利不認輸(或正如特朗普所指有選舉舞弊,筆者從沒有懷疑過美國政治界有這個技能),而發動支持者衝擊國會,發動政變。這明顯就不是民主制度化問題,而是他們所吹噓的西方民主制度的問題了。
另一個「國會山莊事變」之所以值得紀念,是證明了沒有「歷史終結」,世界政治沒有唯一道路,或者至少西方白人所鼓吹的 “民主” 不是那條唯一的道路。有學者認為「國會山莊事變」顯示了西方主張民主制度的糾錯能力出現問題。再説,如果下層建築決定上層建築,那麼在科技和經濟生產方式不斷改變的今天,那政治權力分配方式也應該會有新的篇章?
我們需要更多理論去推動人們對理想社會生活的追求。過去我們用儒家思想説封建時代中國的故事,而現代西方用民主説了他們的故事,然而西方民主故事慢慢從童話變成了驚悚片。今天,我們需要發展好我們的思想,説好我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