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人又想恢復漢字?不會要宣佈漢字也是韓國的吧_風聞
乌鸦校尉-乌鸦校尉官方账号-2021-01-13 07:37
最近這段時間,韓國人又雙叒叕因為“漢字存廢”的這點事兒吵起來了。
事情起因是去年12月,韓國《朝鮮日報》報道:韓國國民力量黨金睿智在內的10名國會議員發起“中小學教育法修正案”,主張“教育用圖書使用韓文書寫,但為了更容易並明確表達含義,可以根據教育部長官的命令在教科書中同時使用漢字”。

不出意料,這再度遭到“韓文專用”派羣體強烈反對:韓漢混用就是破壞原本平等的文字生活,漢字阻礙大韓民族的信息化和科學化。

韓國小學課本標註漢字
這上綱上線的水平也是沒誰了。其實關於漢字,韓國人扯皮好久了,“恢復使用漢字”早在二十多年前金大中時期就有過動議,但至今也沒有任何實施落地的跡象。

實際上,漢字的存廢是傳統“漢字文化圈”的一個普遍而長期的社會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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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字傳入朝鮮半島的具體時間尚無定論,但肯定不會晚於中國西漢武帝時期,因為那時朝鮮半島北部和中部為已經被漢帝國納入版圖,設有樂浪、玄菟、真番、臨屯四郡,已歸王化。

公元前57年至公元668年,半島上的高句麗、新羅、百濟三個割據政權的官方書面文字均完全借用漢字來表達。

不過,“語言”和“文字”的搭配,往往是“原配”才順。漢字終究是更適合漢語音韻和語法結構的,而朝鮮半島的語言屬於阿爾泰語系(存在爭議),和漢語存在根本性的差異,經常會遇到會寫不會讀的問題,所以古朝鮮的漢文普及始終微乎其微。
為了能用漢字記錄自己的語言,半島當地人一直對漢字進行“本土化”改造,從公元7世紀的新羅開始形成一種名為**“吏讀”**的文字系統。

顧名思義,這主要是給社會上層的官吏使用,並且是根據朝鮮半島文化新造了許多**“吏讀漢字”**,主要用會意、形聲,完全是為朝鮮語法結構和語序、助詞創造的。
比如“巭”(부/bu,意為“勞工”)、“媤”(시/si,意為“主人家”);另一種是在原有漢字的基礎上,在下方添加作為尾音的偏旁而成。
此外,古代朝鮮半島官方也經常將來自中國的書籍翻譯成“吏讀”。

比如《大明律直解》中有:凡奴婢毆打家長者借斬,投者皆凌逞虎死,遏失者絞。
如果用朝鮮“吏讀”就是:凡奴婢家畏乙把打屬在乙良,並只靳齊,致投在乙良,並只卓裂死齊,失錯投害屬在乙良絞死齊。
是不是懵圈了?

“乙”、“為在乙良”、“並只”、“齊”等漢字在這裏並沒有實義,只是作為音標記錄朝鮮話的,如果你真當完整的漢語來解釋,就會讀得一頭霧水。
這些字眼看着熟悉,可是中原的士大夫見了也會一臉懵逼,形同亂碼,只有朝鮮官員自己才能認識。
但“吏讀”終究在字形字義都是借用漢字,並沒有脱離漢字的基本框架,絕大多數朝鮮半島居民還是極難掌握,這就使半島社會內部一直存在文化隔閡。

19世紀“吏讀”書籍《儒胥必知》
只有極少數文化精英和士人、官吏掌握“吏讀”,於是形成了文化壟斷。
而占人口大多數的底層人民要記錄日常瑣事,只能靠原始的結繩與簡單符號,這種局面持續了好幾百年,直到15世紀中葉,李氏朝鮮王朝的世宗決心解決這個難題。

世宗像
他召集了許多儒生精英推出了一套名為**“訓民正音”的拼音文字**。字母共28個,外形據説參考了元朝通行過的“八思巴”文(存在爭議),並融入了一些漢字的篆書元素,又稱為**“諺文”**。


八思巴字母
這套文字終於可以讓普通的朝鮮百姓有了能説就能寫的權利,不用再擔心口語和書面語匹配不上的情況。
世宗對此頗為得意,還在朝堂上公佈了向全國推廣諺文的計劃,沒曾想**,朝鮮羣臣和多數讀書人竟然聯合起來搞了個朝鮮版“公車上書”**,向世宗表達了激烈的反對意見。
其中,以崔萬理為首的士大夫更是痛心疾首,他憤怒地公開責難世宗:“拋棄漢字就是自甘墮落倒和夷狄為伍,更有愧於大明的恩德,朝鮮千年來的文化積澱將毀於一旦!”

世宗解釋説,我這是為降低老百姓讀書識字的難度啊,這樣不僅不是背棄大明,反而可以向臣民普及天朝上國的教化。但這個理由顯然不被羣臣接受,反而遭到更大力度的回懟。
最終,全面推廣的事宜不了了之,諺文長期不被朝鮮王朝主流社會接納。
更奇葩的是,李氏王朝最著名的暴君燕山君更是發起了毀滅諺文的運動,誰敢使用諺文要被嚴懲甚至殺頭,諺文寫成的書籍幾乎被毀滅殆盡,僅個別倖存讓諺文免於失傳。

此後,朝鮮王朝的官方文獻依然為純漢文或者“吏讀”文紀錄,諺文文獻少得可憐。
直到清末,中國開始遭到列強的宰割,國際地位一落千丈。朝鮮看到“天朝上國”被揍得鼻青臉腫,轉而認為必須要完全西化方能自強,開始掀起“文明開化運動”,字母化的諺文又被撿起來了。
1897年李氏朝鮮改國名為“大韓帝國”後,國內的純漢字文獻開始消失,開始使用“漢諺混寫”。

即只有用到漢字詞時,才用漢字書寫;語句中的固有詞和表達語法結構的部分,則以諺文書寫。這和日文很相似,而漢字佔比一直高於日語假名。
但1910年日本吞併朝鮮半島後,開始強制推廣日語。
因為日文中也大量存在漢字,所以日本殖民當局規定朝鮮半島只能用假名和漢字,諺文徹底沒了生存空間,處處被打壓。

韓國的“日韓合併”國恥日
沒曾想,這反而觸動了當地人敏感的民族自尊心,被外族左右的悲情記憶不斷髮酵,原本寫漢字是繼承中華正統的自豪,也變成了屈辱,唯有使用“民族的固有文字”才是一個真正的朝鮮人。
短短幾十年間,漢字被迅速污名化,原本推崇漢字的半島上流人士也紛紛連同嫌棄假名一樣嫌棄漢字,覺得漢字該進“歷史的垃圾堆”。
1945年日殖政府垮台,朝鮮南北分別裂土建國後,“漢字廢存”問題開始擺上枱面。

上世紀50年代的朝鮮半島
南朝鮮政權建立不久,李****承晚就在1948年推出了《韓文專用法》,廢除了漢字的官方文字地位,將諺文規定為官方文字——即韓文,規定政府公文必須使用韓文,不過給出了“過渡期間公文附加條款中漢字和表音字並用”的規定,同時小學還進行一些漢字教育。
而到了1970年,曾名為“高木正雄”的朴正熙上台後,立刻發表**《漢字廢止宣言》,禁止在小學教授漢字,實行全面實行諺文(韓文)教育的政策,僅允許在初中、高中教授900個基礎漢字,而且還是選修。**

朴正熙
更有甚者,連歷史建築懸掛的牌匾也被他取下來改寫成“標準”韓文。
雖然朴正熙倒台後激進的漢字廢止政策也宣告終結,但無法終結從1945年開始韓國人的漢字水平直線下降的趨勢,到了1980年代已經開始出現只會諺文的年輕羣體了。

現代韓國年輕人多數書寫不出“大韓民國”的漢字名
早些年頭韓國境內還是許多習慣使用漢字的中老年人,所以在1970 、80年代的韓國出版物上,漢諺混寫依然存在,只是,隨着這批人的逐漸離去,韓國境內漢字比例逐漸下降。

韓國1980年代的報紙我們能看個大概,可到2010年代的韓國報紙,除了報名是漢字外,基本上不見漢字了。甚至如今許多韓國媒體連漢字名都沒有了。

所以,歷史上的韓國社會可以説從來就沒有完整地學會過漢字系統,而今漢字甚至想在韓國恢復到80年代前的“漢韓混用”的程度都已經希望渺茫。
誠然,因為“諺文”畢竟是一種表音為主的文字體系,棄用漢字會出現一些因為同音字帶來的歧義,比如防水和排水,諺文均為(방수),韓國學生學習安重根義士的時候,會以為安重根是個醫生,因為諺文中“義士”和“醫師”的寫法都是(의사)。

刺殺伊藤博文的烈士安重根
但涉及到漢字詞的主要是在法律條文等專業,從業人員往往都會專門去學習漢字,這終究只是韓國社會中的極少數上層。
漢字存廢對絕大多數韓國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影響不大,這一點跟古代的朝鮮半島其實沒有太大差別。

在韓國軍隊正式場合時不時會出現漢字
説到韓國,就不能不提到朝鮮,因為他們在“漢字存廢”的問題上有着共同的歷史背景,而後者在廢除漢字上的態度更為徹底。
金日成於1945年就開始發出指示要求朝鮮內部出版物不許夾用漢字,隨着自上而下的強制政策推行,僅僅四五年後,朝鮮境內除了古建築碑文和牌匾外,生活中漢字徹底消失。

去韓國旅遊還是能在生活中遇到漢字的,可在朝鮮就基本上看不到了。
但是,要説朝鮮人比韓國更不懂漢字,那可並非事實。

朝鮮方面其實在1960年代就恢復了漢文課,理由是“沒必要日常用漢字,可因為中國、日本、南方同胞都使用漢字,所以要學習”。

朝鮮學生從初中到高中畢業前要掌握1800個漢字,而且和韓國是選修不一樣,朝鮮是必修課。
朝鮮生產的手機裏,基本會預裝“漢字辭典”(한자사전)、“漢字學習”(한자학습)等APP,因為朝鮮方面認為這些都屬於日常必備的,可以説,漢字是朝鮮的“一外”。

另外,和韓文大量使用英文音譯詞不同,朝鮮文中漢字詞比例依然很高。
雖然平時出現都以諺文形式,但如果試着把其中的漢字詞標註出來,就會發現十分親切。
比如,以空耳聞名的經典鬼畜素材——朝鮮新聞播報,如果將播報內容的漢字詞全部還原,就是這樣的畫風的:

光明星 3號 2號機 衞星 發射 成功!12月 12日 平安北道 鐵山郡 西海衞星發射場에서 運搬로케트 《銀河-3》를 通한 《光明星 3》號 2號機 衞星의 發射가 成功했습니다!衞星은 豫定된 軌道에 進入했습니다。
注:標藍句子即空耳名場面:窮也不能窮山東。
由此可見,假如未來半島真的要搞恢復漢字普及教育,朝鮮的底子明顯強於韓國。
而同朝韓相比,越南的漢字廢除真正做到了乾淨徹底且不留痕跡。
2
越南進入“漢字文化圈”更加久遠。公元前219年,秦始皇南征百越,將嶺南大片土地併入版圖並設郡縣,以漢字為代表的中原文明隨之傳入越南(交趾)。

到東漢末年,許多中原名士南下進入交趾,在當地著書立説,傳授儒家經典。
三國時期交趾當地的望族士燮,就在當地大力傳播儒家經典,並將中原漢語轉述成當地越人聽得懂的方言土話,編成歌謠傳唱,越南歷史學家對士燮十分尊崇。

此後,當地儒化盛行,和兩廣地區一樣,作為中原王朝的直接管轄郡縣持續了千年。
可是,到了五代十國時期,中原陷入大分裂,交趾成為割據政權南漢的一部分。
可在公元937年,交趾本地的貴族吳權叛亂佔據整個交趾,並自立為節度使,南漢平叛失敗,從此放棄了交趾。
到了968年,吳權的手下丁桓在當地宣佈稱帝,國號大瞿越,史稱丁朝,這是交趾正式脱離中國版圖的開始。

與其他中國割據政權不同,交趾自立後,從來都沒有入主中原的思想,核心理念始終是裂土稱王,並形成了新的民族認同。
至此,交趾徹底成為了歷史名詞,紅海三角洲大片土地永遠從中國分裂了出去。
不過,中原文化在當地根深蒂固,這就使越南出現了對中國在政治上的強烈獨立意識,可在文化上對中國保持高度依賴這一極端矛盾心理,一直持續至今。

越南人山寨李子柒
越南在中南半島這小片區域中,學着中國建立起“小朝貢體系”。
他們一方面對中原王朝俯首稱臣,但對待東南亞其他國家,則以“南天中華”自居,甚至一度自稱“漢人”。
但他們學“朝貢”卻不學“王化”,中國的對外朝貢關係基本為懷柔政策,以德服人,但越南卻以教化為藉口四處征伐侵略,在當地進行種族滅絕式的屠殺。

現在的南越地區就曾是真臘、佔婆人的土地
文化上,越南一直將漢字作為唯一的官方文字,並實行和中原王朝一樣的科舉制度,到1919年才正式廢除,比中國還晚了十幾年。
越南的知識分子和精英將漢字尊稱為“聖賢之字”、“儒字”。

1897年越南科舉考試
但,作為越南主體民族的京族,他們的語言和漢語屬於完全不同的語系,和朝鮮語、日語一樣,面臨口語和漢字書面語相沖突的難題。
所以,在還屬中國領土時的公元2世紀,當地人就**假借漢字和仿效漢字結構原理、方法,依據京語的讀音,創造了一種名為“喃字”**的本地化語言。
喃字用於書寫越南文的純越詞(固有詞),漢字用於書寫越南文的漢越詞(漢字詞),這二者關係就像日語中的漢字和假名,及朝鮮歷史上的漢諺混用文。

但喃字在越南始終沒有成為主流文字,上層的士大夫、國王始終只用純漢字,科舉文字也都是純漢字,只有民間才用喃字與漢字標記越南語的方式,被稱為漢喃文。

可奇葩的是,假名和諺文都是越改越簡單,喃字卻越改越複雜,相當於把簡體字逐步往甲骨文的方向改。
喃字是用現成漢字和其部件組成新的字,有點像西夏文。結果就是越南上層精英嫌棄,底層百姓又學不懂,無法普及。

喃字

西夏文
按照文字正常的發展規律,越南應該會逐漸簡化喃字,並和漢字共用,可是法國殖民者的到來打破了進程。
法國人在19世紀50年代開始了對包括越南在內的中南半島的入侵,並於1884年徹底吞併越南全境,將越南劃入法屬印度支那中。

和英國人相對維持殖民地固有風俗文化不同,擁有強烈民族主義、專制主義傳統的法國更喜歡對殖民地進行徹底改造,並完全併入法國直屬領土。
對於法國來説,徹底將越南同化的最大障礙就是包括漢字、科舉在內的中華文化影響。
法國一開始試圖強制推廣法語,但越南文化不像非洲散碎的口傳文明,語言文字已經有一套完整的體系,想要簡單粗暴搞替代談何容易。

法國殖民當局遂決定使用拉丁字母來拼寫越南語發音,因為越南語擁有2500多個音節,拉丁拼音與越南語意外地契合。
於是,法國人將這套拉丁拼寫的越南文稱為**“國語字”**,並在1917年後在越南全面推廣,要抹除越南人的民族意識。

這越南的愛國人士們心急如焚,他們決定要發動羣眾,向民眾普及革命知識。然而弔詭的是,對於當時文盲率極高的越南,快速掃盲的最好手段就是用拉丁字母的“國語字”。
因此,殖民者和革命志士在這個問題上最終居然走到了一起去……
越共1930年成立後,更是大力通過國語字向在越南傳播共產主義思想。結果,這加劇了漢字在越南的消亡。

越南街頭古建築的漢字
二戰結束後,越共在北方發動“八月革命”,建立越南民主共和國(北越),並用行政手段進行掃盲運動:要求全國八歲以上民眾必須在一年內會讀寫國語字,否則罰款。
結果,漢字在北越消失,僅在極個別精英知識分子中流行。

越南會寫漢字書法的僅剩下個別老人
同期,作為美帝傀儡的南越也在普及國語字,但還是在學校教授一些漢喃文,而在1975年被北越消滅後,漢字教育終於在越南滅絕。
如今,越南人基本上看不懂100多年前的原版文獻了,喃字只剩下幾個別專業學者才懂,越南幾乎沒有恢復漢字的呼聲。

拉丁字母書法已經在越南大行其道
越南人只能通過翻譯的書籍去了解本國曆史,漢字連同改造出來的喃字在越南完全死去。
而和朝、韓、越積極去漢字化不同,漢字始終都能在日文體系中牢牢佔據一席之地。
3
日本在接觸漢字前也是有語言沒文字的主兒,只能靠結繩記事。

秦漢時期後,逐漸有少量中國移民躲避戰亂來到日本列島,漢字也是在那個時候傳入日本,日本當地部落也曾遣使來華朝貢。
不過,漢字此時並沒有在日本普及開來,因為古墳時代(250年至538年)的日本人迷信所有言語都寄宿着某種神秘“靈力”,如果自己的本名被外人熟知,自己的靈魂就會被支配。

當時,外來的漢字讓日本先民認為:能傳達到千里之外,記載千年的事情,那一定有不可預知的“可怕靈力”。
結果,這一時期的日本的漢字記錄極少,比如仁德天皇陵的墓誌銘更無一個漢字,準確地説,是什麼文字都沒有……

直到隋唐時期,漢傳佛教通過朝鮮半島傳入日本前,當地人依然刻木結繩。
盛唐令日本列島的島民們心馳神往,大量遣唐使和留學僧將中國先進的文化帶到日本,讓整個列島開始走出矇昧。
而漢字的日本化進程大大加速,這一階段的成果就是訓讀和音讀的分化。

日語漢字分音讀、訓讀兩種讀法。
“音讀”、 即音おん読よみ,模仿漢字的讀音,根據漢字傳入的時代和來源地的不同,大致可以分為“漢音”、“唐音”、“宋音”、“吳音”等幾種。比如山(さん)、愛(あい)、人(じん)
“訓”,即日語中固有的詞彙來翻譯和解釋對應的漢字。如“山”義為“地面上形成的高聳部分”,日語中表示該意的詞為やま(yama),“山”的訓讀就是“やま”。

訓讀與音讀的混用催生了日本最早的本土化漢字——萬葉假名。這讓大量漢字失去了本義,成為了標註日語發音的表音文字。
比如下面三組都是一個意思,在不同的體系裏,卻使用了完全不同的漢字表現出來:

到了9世紀先後誕生的片假名和平假名都是在萬葉假名的基礎上發展而來,前者基於漢字偏旁部首楷書形態,後者模仿漢字草書的形態。
儘管假名的模樣脱胎於漢字,但已經是屬於全新的拼音文字了。

讓每個中國人都能讀懂的日語對話(誤)
其中,平假名主要擔負上述語法功能的作用,而片假名則主要被用來標記外來語。

另外,日本在鎌倉幕府時期還出現了一種幾乎不用假名,但用日語的語系和語法的文體,因句尾多使用助動詞“候”而得名**“侯字”**,這種文字中國人就不大能輕易看懂了。
如慶應三年(1867年)頒佈的《王政復古大號令》就由候文撰寫,如下:

到了近代,日本開始脱亞入歐運動,日本不少精英將漢字視為落後文化的象徵,主張從文化到血統徹底西化。
但很快他們發現,相較於日文固有的詞彙在表達抽象和複雜概念上不如漢字,尤其是在大量高密度的新知識湧入時,漢字更有利日本人能快速吸收新知識。

於是,日本精英們將西洋的事物和概念翻譯成漢字詞大舉引入日語中,不僅給日本漢字增添活力,後來又傳入中國,成為我們今日熟悉的物理、化學、衞生、經濟等詞彙。
而且,隨着日本法西斯化加劇,和西方國家的裂痕加劇,漢字使用率不僅沒弱化,然而在同美國的太平洋戰爭爆發後,達到壓倒性優勢。

湧現出一堆讓中國人厭惡的漢字標語:“大東亞共榮圈”“一億玉碎”“忠君報國”“舉國一致”“英米鬼畜”,實乃諷刺。
直到日本投降後,美國佔領當局覺得要儘可能控制日本狂熱民族主義的復活,因此限制漢字使用就被列入法律規範,減少常用漢字的數量,僅保留了1800多個,並刪除了帶有軍國主義色彩的語彙。

之後,因為歐美流行文化的強勢湧入,日本的年輕一代們為圖省事,往往將外來語直接用片假名標記發音,越來越少用漢字翻譯了。
比如computer,我們翻譯為“電腦”,即“電子大腦”之義,兼具信達雅;日本人則直接用片假名寫出こんぴゅーたー(konnpuutaa),如果不專門學習往往難猜其意,而目前這種現象已經愈發嚴重。

如今日本新聞中的漢字佔比與日俱降
日本文化精英階層一直對限制漢字憂心忡忡,日本歷史學家津田左右吉就説過:“如果一個民族的語言中的本民族特有的語感被抹殺掉的話,這個民族的語言就會喪失其文化上的特有的價值和意義,也不再具有語言的深度和豐饒。”
在各方的呼籲下,日本政府的公佈的2010年《常用漢字表》收錄漢字回到2100個。

日本漢字能力鑑定協會組織在1995年開始,公開向全日本徵集一個適合該年日本世態的代表性漢字,用以表現該年度所發生的重大事件的影響。從1995年起,日本京都的清水寺在每年的12月12日前後都會舉辦這一活動。

之後,韓國、新加坡、馬來西亞也陸續開啓了評選“年度漢字”的活動。
尾聲
曾經的漢字文化圈已經不復存在,中、日、朝、韓、越各國想在日常交流上恢復曾經的筆談幾乎不可能實現。

語言文字,本質上是人類溝通的工具。鞋合不合適,只有自己的腳知道。歷史上中國周邊的“漢字文化圈”國家,普遍存在語言與漢字文字的適配問題,經歷了各自的本土化適應過程,形成自己獨特的體系。實際上中國自用的這套完整的漢字體系,在他們那裏從來就沒有真正存在過。
如果説隨着這些國家在經濟政治上走得愈加緊密而在文化上再次需要組成一個“圈”的話,也不會是“復原”到當年的漢字文化圈。

反而朝鮮那樣把漢字當成“一外”的思路是很現代的。其實上述諸國看起來在廢除或淡化語言中的漢字影響,實際上國內的中文學習普及度反提高了,而且打****破了古代的那種階層障壁,平民百姓一樣能學。
未來,當你們需要漢字,何必恢復到互相都溝通不了的什麼萬葉假名、侯字、漢諺、漢喃呢?直接學簡體字、普通話就完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