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西方近代)科學與(中國古代)技術的區別其實是現代概念下的技術與技藝的不同_風聞
末那识-学以养识,以识统学。(心迷法华转,心悟转法华)2021-01-18 13:21
先講個小故事:筷子與刀叉的迥異在哲學本質上體現出的是技藝與技術的不同
故事原創屬於復旦大學王德峯老師(我推薦過N次了),其實是確有其事。
我還是直接引用王老師的講述(即以王老師為第一人稱來講述這件事)吧,這樣更生動:
我們復旦大學哲學系經常有來自歐洲或者其它西方國家包括美國來的visting schoolar,那麼我們要請他們講座或開座談會,還要盡地主之誼請他們吃飯。有一次我們請一個美國哲學教授吃飯,那是好多年以前的事情了,我也在場。那麼你就入鄉隨俗,我們不請你吃西餐,我們請你吃中餐。中餐的餐具就是那麼簡單,兩根木棒,叫筷子。這個美國教授他也學習用筷子,我們沒有刀和叉的。然後呢,有一盤菜端上來了,那叫鵪鶉蛋。我們所有在場的中國同志們都流利地、爽快的夾起那個鵪鶉蛋了,結果呢,這個美國教授用這個筷子夾了好多次都失敗了,終於有一次被他夾成功了,慢慢地送到口邊,還沒送到嘴裏,掉了,掉到地上了。這跟劉姥姥一樣,劉姥姥的故事在紅樓夢裏的,大家知道的,王熙鳳戲弄劉姥姥,弄了一雙又粗又長的筷子讓劉姥姥用,結果劉姥姥夾不上還弄掉地上了,結果劉姥姥嘆到,一兩銀子沒了。當時鵪鶉蛋很貴,一兩銀子沒了。這個美國教授沒説一兩銀子沒了,他説,你們中國人真聰明啊,你們這麼靈巧噢。我説這跟聰明沒關係,是哲學的不同。他説這裏面有哲學嗎?我説當然有了。你們西方人是怎麼吃飯的呢,有一個plate叫盤子對吧,然後那個food放在盤子上,那叫object對象,然後拿起一種技術性的工具,叫刀和叉,開始解剖和分析它,解剖分析後把他吃掉,這叫主體消滅客體,我們中國人可不是這樣看待飲食呢,我們沒有把我們吃的飯菜當做是一個object對象,然後要用一種技術的手段來處理它,然後吃掉它,我們沒有這樣,我們只有一樣東西,那叫中介,是個media,就是筷子,它的全部的無限多樣化的活動,完成了什麼啊,天人合一,全部在這雙筷子的藝術活動中實現了。你們那個刀和叉就是在你們飲食方式中隱藏着的對自然界的技術的態度,technology,我們可沒有technology,因為技術的態度是這樣一種自然觀,把自然看成是我們技術征服的對象,中國人永遠不可能在自己的文化中發展出技術來,我們發展的永遠是技藝。所以我最後跟這個美國哲學教授説的,你們那個刀和叉,叫technology,我們這雙筷子叫art。他大為感慨,沒想到不同的飲食工具中體現出了不同的哲學。
——出自王德峯老師講座《近代啓蒙理性及其辯證法》(135分鐘-140分鐘)
王老師用這個故事要討論的是“現代自然科學的技術本質”這個問題。
王老師指出,現代自然科學對於事物的描述不是“what it is”而是“how it does”。
為什麼是這樣的?因為要完成對自然界的征服和控制,只有征服和控制的需求才會不關心“what it is”,“how it does”,而這就從本質上揭示了為什麼現代自然科學是“數學化”的,因為只有數學化,才能更好的“控制”。
而這種控制的需求又是從哪裏來的呢?資本主義的興起所改變的人的存在方式——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所以馬克思才有“沒有商業和工業哪來的自然科學”這個論斷。
海德格爾有兩個論斷:“現代科學的本質是現代技術”、“數學化作為現代科學的突出特徵屬於現代技術的本質”。
見筆者轉發的一篇吳國盛老師的文章《海德格爾與科學哲學》:
如何理解海德格爾“現代科學的技術本質”?先看看海德格爾自己怎麼説的_風聞
在此認識的基礎上,筆者大膽的修改了愛因斯坦的那個著名論斷,見上文文末或下文:
愛因斯坦的著名論斷VS末那識的大膽猜想,愛神會走麥城嗎?_風聞
筆者將愛因斯坦的那個被廣為引用的著名論斷:
西方科學的發展以兩個偉大的成就為基礎:希臘哲學家發明形式邏輯體系(在歐幾里得幾何學中),以及發現通過系統的實驗有可能找出因果關係(文藝復興)。
試着改寫為筆者自己的“猜想”:
西方科學的發展以兩個“偉大”的“發現”為基礎:發現通過系統的實驗有可能找出因果關係(文藝復興),並且發現這個因果關係竟然可以用數學精確的表述(古希臘畢達哥拉斯一脈“萬物皆數”理念的復活)。
或許,這一“猜想”才更符合科學史,也才更有更廣泛而深刻的解釋力。
這一“猜想”首次提出是在拙文:
祛魅“演繹”|愛因斯坦關於“演繹”的觀點並非一以貫之,而是前後不一致甚至截然相反的。何者可靠、可信?
的文末“跋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