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孕工廠，在這裏_風聞

同樣的剖腹產，有的產婦是百般哀求之中被家人拒絕，有的產婦卻早已習以為常。在印度，就有這樣一羣以剖腹產為業的女人，用自己的肚子，為家庭創收。

　　開刀取孩，甚至往往是一刀取兩三個孩，這個羣體已經學會了默默忍受這樣的“小手術”。

　　今天的文章，就帶你看看印度的代孕工廠。

被需要的產業

　　印度最知名的代孕診所，大概就是位於阿南德（Anand）市的阿肯夏代孕診所（Akanksha Infertility Clinic）。

　　這件小小的診所門臉不大，卻因為在大眾媒體上的不斷曝光而為人所熟知。美國知名脱口秀主持人奧普拉在自己的節目裏談到過這家診所；斯科特·卡尼的小書《人體交易》也提到了這家診所。

　　看起來這麼高大上的診所

　　實際上卻是一個代孕工廠

　　（圖片：http://ivf-surrogate.com/）

　　可是這種曝光似乎和人們想要達到的效果事與願違。人權主義者希望通過曝光診所裏代孕婦女的悲慘生活，喚起人們對代孕這個行業的牴觸。當然最好就是立法去限制代孕的進一步發展。但曝光反而增加了診所的知名度，甚至讓整個印度的代孕產業都連帶着變得更加繁榮了起來。

　　跟着印度代孕先驅掙大錢

　　（圖片：https://www.chinadailyasia.com/）

　　根據一些中文媒體估計，印度代孕產業年收入在2012年達到120億美元。這差不多相當於高加索小國格魯吉亞的在2016年的GDP總量。如此龐大的貿易，必然是因為有着龐大的需求市場。歐洲、美國、日本，不少發達國家的遊客都帶着一顆求子之心來到印度尋找代孕診所。

　　擺不上台面的GDP倒是不少

　　很多發達國家的中產階級家庭，甚至一些富豪，都在公開場合表示了對印度代孕事業的支持。當然，所謂的支持和反對都是站在自身的利益角度出發的。支持者的呼聲其實也很好理解：代孕對他們的生活品質提高有着明顯的幫助。

　　代孕界的代言人，四個孩子，兩個是代孕來的

　　（圖片：Instagram）

　　工業社會之後，女性在職場上扮演的角色越來越重要，她們能夠在職場上達到的高度也正在不斷和男性靠近。可是孕期始終是職場女性的痛。懷胎十月的時間裏，她們的男性同事早就爬到了更高的位置上。有進取心的女性，肯定不願意讓懷孕拖自己的後腿。

　　事業女強人休三年產假

　　回到公司被排擠，請個保姆還勾引老公

　　真的是太難了

　　（圖片：《營業部長，吉良奈津子》）

　　富豪自然不會放過留下子孫的機會。可是他們看上的大美人往往還要用身體做本錢，懷孕對身材的損耗太大，代孕便是兩者折中的選擇。

　　需要代孕工廠的第三支力量，則是同性戀羣體。沒有異性配子的同性戀憑藉代孕的幫助，就能組建有孩子的完整家庭。比起前兩者，他們別無選擇，必然堅定地支持代孕。

　　“沒有什麼不能實現”

　　跟亞洲所有制造業用成本優勢吸引全球資本一樣，印度的造人工業也是打着低價的旗號。印度代孕成本為2.5萬美元，而美國平均成本為7萬美元。其他的一些合法代孕的國家，如希臘、塞浦路斯、日本等國，價格則介於兩者之間。

　　然而烏克蘭有“基因”優勢

　　如果考察孕婦能夠收到的回報，這個差距就變得更大了。在印度，收費中最多隻有1/3落入了代孕婦女的口袋裏，也就是7000~8000美元。

　　這個價格，對於平均年收入只有300美元的印度婦女來説當然已經是一筆鉅款，可是相比較於生一個娃能拿到幾萬美元的美國同行，她們的收入還是太低了。

　　國家經濟的差異性也表現在非法交易市場

　　（圖片：OlegD/shutterstock）

擁擠的產房

　　凡是討論人體器官的交易，都免不了引用這樣一句有點粗俗的話：“如果大便可以賣錢，窮人將失去他們的屁眼。”話糙理不糙，在生活的重壓下，其實很多權利和矜持純屬奢侈品。

　　窮人的貧困，即使讓你親眼見到了，也許也很難相信。為了在王爾德所説的“生活的糞坑”裏爬出一條活路，這些人真的是拼盡了全力。印度的代孕媽媽們也不例外。

　　不同於外界對於代理孕母的想象

　　在印度，能享受到好吃好喝有人伺候的待遇的還是極少數人

　　（圖片：http://www.businessworld.in/）

　　代孕媽媽們大多是來自農村的貧困婦女，受教育程度在文盲線上下徘徊。她們來到代孕醫院，往往是經過一些在農村招募代孕婦女的掮客。這些人堪稱代孕界的星探，能夠找到那些有生育經驗、適齡、身體健康的農村婦女，並説服她們加入代孕大軍。

　　這些人能夠賺到代孕費用的1/6，也就是3000美元左右。只要找3個代孕產婦，這些中介就能賺得比產婦更多，因此他們也形成了激烈的競爭關係。一個看上去很能生的產婦，往往要受到幾名中介的騷擾，最終選擇其中一名。

　　印度代孕諮詢師

　　其實就是名副其實的黑中介▼

　　來到代孕診所以後，代孕媽媽們要經過體檢，確定沒有惡性疾病。不過事實上，這種體檢的執行並不特別嚴格，來此挑選代孕媽媽的客户們對此也心知肚明。

　　隨後，便是接納受精卵的過程。

　　這裏的水就更深了，甚至涉及到黑市販賣卵子這個和代孕一樣飽受譴責的器官交易。和印度的代孕產業一樣，卵子販賣也有固定的產地。東歐是重災區，這也許是因為東歐女性長相比較好。她們往往由黑中介帶着，飛往美國取出卵子並冷藏，再由顧客根據女性照片選擇卵子。

　　東歐美女的質量，有目共睹

　　而且東歐這些年的經濟實在是不怎麼樣

　　難免會為了錢做一些常規之外的事

　　（圖片：Alexey Lesik / Shutterstock）

　　至於精子，則可以通過正常的捐精渠道獲得。兩者在美國完成受精，發育成早期的胚胎，再運回印度放進代孕婦女的子宮。

　　一條完整的代孕產業鏈

　　每個階段都有有獲利，獲利最少的卻是付出最多的

　　懷上孕的婦女，緊接着就會被困在產婦專用的所謂產房裏。但是這些產房與其説是給孕婦準備的，倒不如説是為犯人準備的。根據《人體交易》一書中的描述，產婦們挺着大肚子，10個人擠在一間只有鐵架牀和電風扇的屋子裏。產婦們語言未必相通，連聊天解悶都做不到。

　　一起下單的雞還能咯咯叫

　　她們作為人，也沒比母雞的待遇好多少

　　所謂的自由，更是天方夜譚。產房門口有手持竹棍的警衞輪番值班，防止孕婦們挺着大肚子離開。想要獲得片刻的自由，產婦就需要拿出不小的一筆錢賄賂警衞——而她們缺少的正是錢財。沒有人會傻到為了出去放個風而掏錢。

　　代孕診所禁止產婦們離開產房的主要原因，還是怕她們帶着孩子就跑了。根據條款非常模糊的合同，產婦也擁有選擇墮胎或不交出孩子的權利。可是至今為止都還很少有人選擇使用這一權利。錢，才是這整個交易的核心。

無奈的剖腹產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在艱苦的代孕條件下，產婦們終於等到了生產的這一天。

　　為了加速代孕週期，診所會規勸代孕媽媽們使用剖腹產。剖腹產的一大優點就是可以人為干預分娩的時間，風險也相對可控。儘管提前卸貨對代孕媽媽們也具有積極的意義，可很多人還是擔心剖腹對身體的傷害。但一旦傷口癒合，她們很快又要回到窮困的家裏幫助勞動。

　　家裏還有各種活等着這些女人回去幹呢

　　（圖片：Savvapanf Photo/shutterstock）

　　為了提高懷胎的成功率，在植入胚胎時，診所醫生一般會選擇多胞胎植入。這是一個風險與收益並存的選擇。多胞胎提高了孩子出生的可能性，但是同時也有難以分娩的問題存在。這也是代孕診所極度依賴剖腹產的一個原因。

　　並不知道孩兒他爹是誰

　　連孩兒他媽也不知道

　　（圖片：https://thelogicalindian.com/）

　　印度的胚胎植入醫療指導規範非常寬鬆，允許最多植入5個胚胎。這麼多孩子擠在一起，生產的時候很容易發生早產和嬰兒健康受損的問題。

　　一個更讓人感到難過的事實是：這些多胞胎的數量往往超出了顧客夫婦所需要的數量，所以其中有一些會在將成型時被毀滅。而這一切都是在沒有徵得代孕媽媽同意的情況下完成的。作為孩子的懷孕母親，她們總該擁有知情的權力。

　　在同意當代孕母親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失去了自主權

　　她們充當着一個培養皿的角色

　　而這廢棄的胎盤，也沒人會在意

　　（圖片：ChameleonsEye/shutterstock）

　　當然也許她們自己也並不在意這件事。畢竟剖腹產的手術刀下去，抱出來的五個孩子裏，沒有一個是她自己的。

　　剖腹產的選擇，在某種程度上屬於無奈。代孕媽媽們並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們的家屬也只能對此表示無奈的接受。一旦代孕產業成為了他們的重要生活來源，他們在這個利益鏈條裏的議價能力就很低了。

　　由於很多是半地下的違規操作，印度代孕產婦們也根本無法從政府層面獲得任何幫助。直到2016年以前，印度政府都沒有出台針對代孕的法律法規。

　　由於法律的缺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政府官員也就拒絕干涉這個收益巨大的產業。邦級別以下的衞生部門，甚至都沒有人知道違法代孕應該由誰負責。

　　最該發聲的一羣人，卻相對失語

　　2016年，印度政府才姍姍來遲地出台了一部禁止地下代孕的法律草案。然而這部法律的頒佈並不會解決實際的問題——它一刀切地禁絕了所有的代孕交易。

　　一旦灰色的印度代孕徹底變黑，就只能越發隱藏到更深的地下。更有很多代孕媽媽的生計由此斷絕，只能尋找新的謀生之路。而且在印度之外，柬埔寨這兩年成為了新的代孕聖地。只要有需求在，就總會有供給，這是多麼經典的供需關係教科書。

　　這裏人口眾多

　　人的“價格”也相對便宜

　　一樣是為了生育的延續，有人選擇拒絕剖腹產，有人選擇的卻是多多剖腹產。遭災受罪的，只能是產婦自己。如果是自己最愛的親生孩子，產婦承受痛苦還算是天經地義，可如果是為了別人又該作何感想呢？

　　順產比較困難時為了減少女性的痛苦

　　會選擇剖腹產手術

　　但是在代孕這裏，女性的痛苦不值一提，要的只是效率

　　（圖片：Nejah/shutterstock）

　　把婦女作為生育工具，恐怕並不僅僅是中國某些人羣存在的問題。也許在人工子宮出現之前，總有一部分女性要在繁殖的祭壇上成為犧牲品？

　　當然，出賣的方式是多種多樣的

　　參考資料

　　1.斯科特·卡尼 《人體交易》

　　2.https://en.wikipedia.org/wiki/Commercial_surrogacy_in_India

　　3.http://finance.sina.com.cn/stock/usstock/c/2016-08-28/doc-ifxvixer7371081.shtml

　　4.http://www.qikan.com/article/E6CE8595-CE12-4CFC-9376-773DB9FF5914

　　5.http://www.bbc.com/news/world-asia-india-37182197

　　6.Sarangi A. Commercial surrogacy in India[J]. Engenderings, 2016.

　　6.Bhattacharjee D. Commercial Surrogacy in India[J]. Economic & Political Weekly, 2016, 51(14): 27.